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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第272章 狗男女

  其實,楊雲娥自以為「播州楊氏土司」的名頭太小,以錢惟昱這種高高在上、看不起蠻夷的郡王爺身份,定然是不知就裡的。殊不知,因為錢惟昱前世也算熟讀歷史,加上播州楊氏的後人,在後世做過一樁大事,所以錢惟昱其實一聽到這個名字,便信了楊雲娥幾分。 

  穿越之前,上輩子的錢惟昱讀過一本叫做《明朝那些事兒》的書。中國人讀明朝那些事兒,最有代入感的自然是抗倭軍神戚繼光、壬辰戰爭等橋段;順帶著,因為讀壬辰戰爭,自然也對「萬曆三大征」了如指掌。 

  萬曆三大征裡面,有一征便是「播州土司楊應龍之亂」,千古聞名的女將軍秦良玉,便是靠討伐楊應龍起家的。錢惟昱前世讀《明朝那些事兒》的時候,便僥倖研究了播州楊氏土司,知道這是一支從隋唐時候就逐漸在川南黔北崛起的地方豪族霸主,勢力覆蓋數座羈縻州。而如果按照如今五代十國的格局來看,這些土地正好位於廣南西道桂州(桂林)以西北的「五溪蠻」地區。 

  播州楊氏能夠從唐朝一直橫刀明朝,是存續了上千年的土司豪族。雖然地盤不大,人口也都是苗族,經濟更是不濟;但是其政權存續的時間長短,著實也令錢惟昱羨慕過。本著這些理解,楊雲娥說這蠱毒來自於她老爹楊廷藝的貴州苗人親戚手裡,錢惟昱也覺得很合理,畢竟廣西和貴州本來就是接壤的。 

  …… 

  「此蠱名為『絕情蠱『,其具體的效用,便是給尚為處子之身的女子服用,服下之後,便會血脈僨張,寄下蠱蟲。藥力存續期間內,若得男子佔有其身,蠱毒便會在女子身上形成『原體』,就此認主。從此而後,若有旁的男子與這名女子****,以元氣精水泄入女子體內,蠱蟲便會毒性發作,將女子毒死。所以,使用此蠱之後才被破了身子的女子,此身便只能與一個男人歡好,如有不貞之舉,立刻毒發身亡。 

  此葯在五溪蠻中數個隱蔽的豪強大部中,有高人會煉製,多是為土司、豪酋用來控制自己的女人;或是兩大部族之間聯姻,需要表明誠意、建立血誓,便允准己方和親嫁過去的女兒身上種下此毒。二十多年前,先父率領些許漢軍入交州,舉目周遭,皆是蠻夷。為了籠絡蠻族,先父從族人那裡費盡辛苦弄來了數顆『絕情蠱』藥丸,奴奴的母親,便是被先父用此蠱控制的女人之一。先父被殺之時,此蠱還剩下3粒,是奴奴的母親逃亡之時攜出的。 

  五年之前,丁部領的父親丁公著也過世了,丁部領獨力難支無法抗拒吳昌岌、吳昌文兄弟的討伐,逃到陳覽陳使君處以求合兵共濟。陳使君曾經為了控制丁部領,試圖佔有奴奴的母親,結果用強之下,蠱毒藥性發作,竟然使奴奴的母親亡故了。此事陳、丁二部皆不知就裡,陳部也因此自覺理虧,這才在此後勢力分割上對丁部多有退讓。奴奴當時才十二歲,幸得此事之後矯飾解釋,說奴奴一脈被下了貞烈蠱毒,若是被人用強佔有,便會毒發而亡。此言欺騙得丁陳二部,所以奴奴才能守著這清白之身到十七歲之年。」 

  錢惟昱已經不知道今天自己是第幾次有要掉下巴的感覺了,這實在是太荒唐了,比他聽說張天師的《洞玄子》和安倍晴明的《陰陽訣略》還要震驚。蠱毒這種東西,他向來是看不起的,但是此刻聽楊雲娥這般融會貫通一說,卻又確實煞有介事,而且相互印證,讓人不得不信。 

  「等等,你說的『原體』,可是說病原體么……哦不,孤說的是『抗體』,哦,也不對——反正你解釋一下,『原體』大略是個什麼東西吧。」 

  「殿下可知道華佗《青囊書》中所載以麻沸散使病人沉醉后、開膛蕩滌臟腑之神術?在五溪蠻中,曾經也有過一兩代百世一出的絕頂高人巫蠱,會用苗疆麻藥使人迷醉,而後開膛診病的手段。據故老相傳,唐初孫思邈孫神醫時,有一代五溪蠻大蠱巫得機緣與孫神醫切磋,後來尋得切腸逢續的秘法——遇有病人胃下膽腸(十二指腸)潰爛者,便可切除潰爛一段,將後續空腸與胃縫合。 

  後來,那名大巫蠱又研究了換腸之法,從旁人身上取下一段腸給患者用上,但是不出數日,無論如何用金瘡藥物收斂傷口,病人依然會死——此後,大巫蠱便發現了『原體』之論。人的體內,有一種神秘的東西,會抗拒不是本身的血肉臟器,一旦混入,便會斃命。後來那『絕情蠱』,也是近似道理——這些都是奴奴母親亡故之前,告訴奴奴的。其他更詳細的,也不可知了。」 

  錢惟昱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果然,如他所想,那是一種「排異反應」,或者說「免疫反應」。雖然這個年代的醫學技術還不可能從科學原理上整理出免疫反應,但是沒想到苗人的巫師醫者居然能夠在實踐中偶然發現這個現象,實在是令錢惟昱對這些傢伙的鑽研能力高看了一眼。不過仔細想想,也就釋然了:漢人的醫生,醫死人了多少都會有麻煩;但是那些蠻族一旦有了漢人的技術,又沒有漢人的道德顧忌,試驗起來百無禁忌,確實容易誤打誤撞發現很多東西。 

  楊雲娥說的「絕情蠱」,應該就是一種利用了免疫反應的蠱毒,處子之身的女人服毒后與男子****,被射入第一種精子細胞、並進入內體液環境后,便會形成一種特殊的抗原。此後若是再遇到別的異體男人的細胞進入那裡,就會讓女性寄主死於排異反應……實在是歹毒到不行的蠱毒啊,太沒人性了。 

  錢惟昱深吸一口氣,最後確認道:「如此說來,你是想說,你此生只能有孤一個男人了,若是對孤不忠,便會毒發生亡么?你這麼納投名狀,有什麼目的。」 

  楊雲娥目光堅毅,直勾勾盯著錢惟昱的瞳仁,毫不閃避地說道:「奴奴這麼做,希望換取殿下的信任,放心讓奴奴日後幫助殿下坐鎮天南,執掌交州。害了奴奴先父和母親的,奴奴都要親自處置!」 

  「還是小看了你了,想不到你一介女子,身世坎坷,身子清白,心中野望,不下武曌。」 

  錢惟昱惡狠狠把楊雲娥往一旁簡陋的墊子上一丟,毫無憐香惜玉之情地又狂猛地要了楊雲娥一次,楊雲娥高冷之色在一瞬間冰消雪融,變臉成昨夜的極盡嫵媚之態,不顧昨夜新傷未好,如同一個抖M那樣享受起這股酣暢淋漓的疼痛感來。 

  一對互相算計的狗男女,便這樣達成了表面的互信。 

  …… 

  穿好衣服,洗漱收拾完畢,錢惟昱重新披掛好鎧甲,走出大帳,準備處理正事。 

  他當然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徹底信任了楊雲娥:雖然那個試婚的侍女確實被毒死了,他也確實親眼見到楊雲娥與那女子吃的是完全一樣的藥丸,而且沒有記號,是那女子先取得。但是,既然絕情蠱是楊雲娥自己提供的,誰知道她是否有可能有解藥呢? 

  用,還是要利用的,不過這番打下越南、滅了吳昌文和一群不服的使君之後,還是要先把楊雲娥帶回吳越去一段時間,然後尋找些合適的監視保護之人,下次陪著楊雲娥一起回交州。而且那個護衛楊雲娥來的人,應該要有能耐執掌屆時靜海軍節度使的宮廷侍衛,才好隔絕監視楊雲娥和別的男人私下接觸的可能性。 

  「不對,如果派個將領來,以楊雲娥的狠毒和拿得起放得下,百般計略勾引之下,難保不會變成肘腋之患。難道,還要想辦法尋一些得用的『姬武士』不成?真是傷腦筋啊……算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想想怎麼滅了吳昌文,剩下的事情,從長計議吧。」 

  把煩心事兒拋諸腦後,恢復一個神清氣爽的姿態,錢惟昱重新召見了丁部領。不過時隔一天,丁部領重新見到錢惟昱的時候,一望錢惟昱神色,便知道錢惟昱對楊雲娥這件禮物非常滿意。 

  「殿下辛苦了,昨日楊小姐,定然將這交州之地,各方使君實力虛實,盡數與殿下細說了吧。」 

  「那是自然——十二使君之中,吳昌文的死忠不過四家,另有五家名義上臣服,實則誰強便跟誰,只求自保固有領地。你們丁、陳二部,以及北邊的矯公罕,則是反吳昌文的。孤打算沿紅河兩岸,逐步夾江紮營,破除賊軍部署的江中暗礁、以掘土堰塞低洼;另一邊,讓後續船隊周轉運糧,不過五日,便可在這華閭州沿江數砦積貯大軍兩三個月所需軍食。到時候,直趨交州府城便是。吳昌文若是肯以為我軍此刻立足未穩,主動來攻,那便更好了。」 

  「殿下所謀,果然穩妥,以臣之見,殿下登陸已有兩日,此地雖然是我丁部所轄華閭州,但是消息傳播還是沒法堵塞的。聽說殿下在白藤江口的綠水灣也曾擊滅吳賊水師一部,吳賊必然警覺。想來這兩日,定然有交州府出擊而來的大軍,想要試探殿下虛實,還望殿下早作準備。」 

  「那便最好不過了,孤有的是辦法讓吳昌文有來無回。」 

  「天軍驍勇,誰人不知?不過吳昌文有戰象數百頭,還望殿下小心。而且我交州士卒,縱躍山林之間,行軍如飛;沿江泅渡,水性亦是不凡,皆不可不防啊。」 

  「戰象?丁使君或許不知,孤在南漢,是如何對付戰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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