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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第227章 寄進的籌碼

  「陛下,臣探題西國兩年,巡剿海寇餘孽無算。本為艦隊提供落腳補給之處,這才擴建松江、出雲、大田、宮津各處山陰港町。後來在大田、出雲開埠之後,於石見國蠻荒之地探得銀山——這事兒,陛下相信也略有耳聞了。」 

  錢惟昱知道村上天皇缺乏稅源,果然,提到這個問題,村上天皇的臉色立刻泛出了一陣潮紅。屏息良久,才嘆氣道:「卿真乃信人。此事民間愚氓自然不知,然朝中公卿,如左府、右府、大納言,卻是已有風聞,這事也是大納言私下告訴朕的。想來,也是卿不曾想要隱瞞,才能得有消息外泄了。」 

  「不錯,臣聞之,日本自古但有田賦、不征商稅。工商所入,無非靠商人自願寄獻、或是朝廷託人官營。如今臣得銀山之利。雖開鑿街道、開山架橋、鍛冶提煉所費亦不菲,可日得煉銀千兩,仍願以其中三成為朝廷敬獻、效法田堵制下,名田三稅一之舊例。至於所納銀兩,也可以通寶、絹帛為獻,不拘於物。」 

  一天三百兩,一年足有十萬兩之多,如果錢惟昱用官價的吳越海商貨物折抵一部分,那還有溢價的空間。這在錢惟昱來說不過是小錢,也就少造三千把神臂弓而已。兒對於村上天皇來說,卻是久旱逢甘霖——平安京內,皇家左右近衛大將的四千宮衛禁軍,都快發不出糧餉了。三皇子定親的事情上,就是藤原北家背後****招掐著皇室的用度,這才迫使村上天皇就範的。 

  光是錢惟昱獻給村上天皇的石見銀山分紅,就夠村上天皇把平安京左右近衛大將的四千宮衛禁軍糧餉賞賜開支給沖抵了。皇室的日常用度,也不無小補。 

  「愛卿真是公忠體國!自醍醐朝以來,非我皇族中人,或是醍醐源氏,便是『寄獻』給朝廷供奉,都是千難萬難。不曾想今日還能有如此心向朝廷之臣……」 

  村上天皇說著說著,語氣有些哽噎,最終化作一聲意味萬千的長嘆:「話說,數月前資子這孩子,和朕那侄兒源博雅定親時。長兄一脈以下的大名、豪族,才把拖欠了兩年的寄獻補齊了,欠的一些,還是博雅那孩子自己掏的積蓄。人比人,真是天壤之別啊。要是為外人所道,還以為朕貴為天皇,還要做那賣女兒的勾當。」 

  「陛下不必擔憂。臣在中土,近年也與王叔多行稅制改革。如今我吳越國,已然廢除了徭役惡法,而以錢糧雇傭役夫、量入為出。與此同時整頓市舶、釐清商稅,未必不能開源節流。日本國雖然自古以田賦為主,然自大唐以來,與我中土商貿日盛,銅、銀、硝、硫,及刀劍織錦,俱有銷量。如陛下願行市舶司之官制,以臣領之,臣願使出口海商以進價三稅一為限、比照田賦完稅。」 

  錢惟昱之所以說的是進價,那就是因為吳越國的貨物在日本出售的時候,都是高價,如果繳納進口稅的話,所費會非常之多,而且不好估價。但是如果只是徵收出口稅的話,也就是在吳越海商在日本採購回程的日本貨時,才要交稅。如此一來,雖然看上去稅率非常恐怖,相當於採購價上升了三成,但是在跨海貿易貨物的主要成本是海路運輸成本的情況下,其實影響不大。這種稅制,屬於既撈了公忠體國的好名聲、實際所費又不算多的兩全之法。 

  「此法,果然可行么?昔年先帝行田堵制,然越改朝廷歲入越少,豪族紛紛依附不輸不入的大名之下,使田賦難入國帑。今日貿然開徵新稅,只怕反彈會……」 

  「陛下——普天之下,最大的海商,便是臣了。如若陛下授臣以總領市舶之權,臣自家的船隊都完稅了,天下還有何人可以抗拒?偶有藤原家或是別的貴國本國海商行商,要想逃稅的,臣有大義名分在手,自然有法子讓他們做不成這個生意。」 

  被錢惟昱提點了一下,村上天皇心說果然有理啊,如今日本朝廷本來就沒收得上來商稅,而且這新征的,也不能算是商稅,只是出口稅而已,只有海商要繳納,打擊面實在是很小。 

  既然錢惟昱這個全球第一大海商的控制者都首肯了,全權授權給他,也沒有什麼危害,最多就是錢惟昱監守自盜透漏一些稅款、少交一些——而且以錢惟昱主動獻上一年十萬兩的銀山收益來看,他完全沒有動機偷稅。即使偷稅了,也不過是把一塊朝廷從來不曾收到的錢少交一些,總比原來沒有好。 

  這個時代的人,完全沒有海關管理權的概念,把一國進出口的行政管理權交給外人,也絲毫不可能有防範之心。聽了錢惟昱的建議之後,村上天皇久久不敢相信,最後居然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確認道:「便是如此就夠了?沒有別的條件需要朝廷配合么?」 

  「除此之外,便是把播磨國兵庫港劃為市舶司管轄之地,由太政官授『不輸不入』之權,一如各處大名。另外,臣觀察良久,以為攝津國淀川入海之處,適宜新建港城——如今我吳越海商數年來海船修造之術大有進展、海船航速、大小、抗拒風浪之能,與數年前大不相同。當初需在淺水之黃海而來,至九州便靠岸,以長崎、博多為轉運。 

  如今,我吳越海船已經可以從蘇州、明州直航東北、向鹿兒島過南九州大隅海峽、經四國土佐灣,由淡路島直入淀川口。如此,可減去頗多瀨戶內海轉運之費。畿內五國所需海外奇貨,所需運途靡費,當有一兩成折減。」 

  「此事易為,不過若需佔用民地改建的,還要卿自行籌措靡費了,朝廷實在不好用強,只能給詔令支持便是了。不知新港定名為何,可有打算么?」 

  「臣以為,新港便命名為『界町』,港旁可築造新城,名為『大阪』,一應費用,自然由市舶司籌措。」 

  …… 

  兵庫港在播磨國,大約就相當於後世豐臣秀吉所建的姬路城、或者現代的神戶,而大阪和界港之名,相信地球人都知道。 

  錢惟昱不過是花了一筆小錢,就把在這兩處建港築城的名分拿到了,而且擁有這些港町城池的絕對管理權。與此前在山陰、九州的勢力範圍不同,這兩處港市距離平安京都只有一百里的距離,騎兵行軍一天就到了。若是在此處囤積一些勢力,平安京稍有變故,立刻就能快速反應。 

  另外,源滿仲家的攝津國多田莊,也在大阪附近,到時候藉助清河源氏的投效,還愁不能把整個攝津國掌握成鐵桶相似么?藤原北家安插的國司,屆時無非就是聾子瞎子、政不出門罷了。 

  帶著辦成一件大事的喜悅,錢惟昱匆匆趕出宮來,不過,還在宮門口,便遭到了「偶遇」的堵截。藤原師輔的兒子、藤原兼家居然「恰巧路過」宮門,停車招呼錢惟昱、上前見禮,說是其父聽聞廣陵郡王殿下居然再臨京都,不勝之喜,想要請他明日赴宴。 

  錢惟昱剛剛應承下來,把牛皮糖一樣的藤原兼家甩掉。結果剛剛回到禮賓館,馬上又有一股人來了,來者自稱是大納言源高明的家臣,三日後請錢惟昱參加醍醐源氏一門的謝恩宴。 

  因為村上天皇的嫡長女資子內親王,在錢惟昱來日本之前剛剛嫁給了其堂兄源博雅。日本人沒有什麼回門的禮節,但是臣籍人家娶了公主,總歸要擺謝恩宴的。這個名頭比藤原北家師出無名的邀約更加名正言順,錢惟昱自然不會推脫。 

  「藤原北家和源高明,已經如此勢成水火了么,竟然這般猴急。」送走了請客之人,錢惟昱端茶暗嘆,日本這邊的局勢,看起來進展地比他預想地要快得多。原本他還怕其中某一方膽子不夠大、想推波助瀾,現在想來順其自然便夠了。 

  錢惟昱放下茶盞,立刻便有一身巫女服的楚楚麗人裊娜地從屏風後行出來,給錢惟昱添置茶水果品,一邊訴說見聞,正是隨侍錢惟昱來日本的安倍素子。 

  「聽說右府藤原師輔最近氣血衰弱,身子不好呢。殿下入宮的時候,奴奴先去家父那裡坐了半日,這才知道家父幾個月前就給藤原師輔瞧過幾次,當初藤原師輔還以為是遭了詛咒或是惡靈作祟呢。」 

  錢惟昱溫柔地摟過素子,這些日子他也著實忙得腳不點地。雖說離家一月有餘、也擺脫了周娥皇周嘉敏姐妹的「盯防」,甚至連小茹都不曾跟來日本,按說正該是素子獨寵的時日,他卻始終不曾與素子真箇歡好,心中也是略帶歉意。 

  「你這便算是『回門』過了么?你爹定然已經看出你……」 

  「嗯……爹爹乃是陰陽道名家,殿下要了奴奴這點事情,雖說借了藥物和引導吐納之術,又怎會看不出來……」素子坐在錢惟昱懷裡,只覺渾身火燙,毫無力氣,只是軟軟地羞怯答道。 

  「藤原師輔是什麼癥候,你爹可看得出來么?」 

  「醫術本非爹爹所長,不過藤原師輔後來見解咒之術無效,還找了典葯寮的醫官,打探了一下,似乎是消渴之症,無葯可醫。所幸這病也不致命,靜養拖上幾年也不打緊。」 

  消渴之症?那就是糖尿病了……古人不懂糖尿病的致病原理,尤其是日本人在這方面更是小白。既然如此,倒是有不少法子可以加速或者延緩呢…… 

  「當真是消渴之症么?素子真是貼心啊,便是回門,都不忘給孤辦正事兒。」錢惟昱心中得意,一雙大手便伸進緊繃的巫女服裡面,上下其手地獎勵起素子來。 

  「錢郎……莫要在這裡如此……」 

  一雙忿忿的眼神,從帷幕後面偷偷盯著這裡,心中惡狠狠地想道:「哼,果然不出貧道所料。這素子姐姐,已經修鍊陰陽道有時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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