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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 狡猾小蘿莉

  只見錢惟昱面前的這個小蘿莉雙眼忽閃忽閃地,大得有些超過常人的比例。眼眶中的一對剪水秋瞳更是烏溜溜地靈活非凡。面色非常白皙而又透出一股稚子氣血豐足的淡粉紅色,身段雖然還看不出曲線,但是光憑那張白瓷冷玉一般的瓜子臉就足以看出她將來的姿色潛力有多麼驚人。 

  「在周宗的府邸里……比自己小七八歲……難道是周佳敏?但是好像又比史實年紀大了幾歲,不想了,應該就是她,這種禍國殃民潛質的女子,一個時代能有幾個呢」錢惟昱心念電轉,幾乎就要斷定這個小蘿莉就是歷史上會在六年後被李煜禍害的小周后了吧。 

  「想不到拙作居然連深閨女子都知道了,而且還是三尺女童,我是不是該自得一番呢。」 

  「你這人,倒是好不謙虛,以前聽我姐姐轉述吳王爺對你的事迹評價,還以為你是個獃子呢。」小蘿莉一個閃身從假山背後跳出來,但是又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團扇,裝模作樣地一遮臉,不讓錢惟昱看到她臉上的揶揄表情。 

  「不過,你也不必自得,因為你說『深閨女子都知道了你的拙作』這句話也是不盡然的——我和我姐姐雖然是深閨女子,卻是全大唐深閨女子當中最有見識的,我們欣賞你,不代表其他不讀書的蠢婦都懂得欣賞——你是不是該感謝一下我和家姐的『知遇之恩』啊?」 

  說到「知遇之恩」這四個字的時候,小蘿莉嫩蔥一樣的蘭花指微微一翹,故作一副老成的樣子,縱然臉被團扇遮住了大半,但是光那會說話的眼神,就已經把她心中的調笑流露無餘了。 

  「是啊,那麼,我該如何感謝你和令姊呢?而且令姊被你說得這般才華橫溢,倒是讓人仰慕得緊呢。人都沒見著,實在不好感謝啊。」 

  「嘖嘖嘖——你這人不是還在居喪,近不得女色的么,想不到世人傳誦的居然是虛妄之言——我姐姐可是當世少有的美人,你見了,就不怕對不起亡者。」 

  錢惟昱被小蘿莉的一番犀利言語擠兌的一噎,倒不是說他口舌之利不足以對付這個小蘿莉,只不過是一開始輕佻大意了。 

  這就好像一個武林高手如果見到對面的對手是慕容復的話,那是肯定不敢大意要出全力的,但是如果對面是一個韋爵爺,那就有可能輕忽了。那些被韋爵爺用匕首啦、蒙汗藥啦、「含沙射影」啦之類東西幹掉的武林高手們,不就是這麼死的么?想不到錢惟昱自命是這個世上扮豬吃虎扮相最深沉的人了,居然三十年老娘倒繃孩兒,給一個小蘿莉擠兌了。 

  小蘿莉見錢惟昱被噎住了,看上去似乎頗有成就感,愈發端起名門淑媛的范兒,款款說道:「要想感謝我們的賞識,也不必一定要見家姐。你只需告訴我,為何你的詞作水平如此不一,風格又是多變,該不會是倩人捉刀吧?前面的詞作倒也罷了,半月前這首『明月幾時有』可是連我未來姐夫都不曾能有這個水平的,而且和你去年今年流傳的另外五六首詞格調意境文辭明顯各自高出兩個檔次!」 

  錢惟昱聽到「未來姐夫」這個詞的時候,心中「咯噔」一下,心說如果這個小蘿莉的身份自己沒猜錯的話,那麼她的未來姐夫豈不就是李煜,也就是現在的李從嘉了?算算年紀,如果歷史沒有被改變的話,李煜後年春夏季節就該迎娶周娥皇——也就是未來的大周后了。如今已經是秋天,也就剩一年半的時間了。 

  僅僅靠著前世的歷史知識,錢惟昱自然是不能知道李煜和大周后在婚前的交情如何、提前多少年相識——畢竟沒有一本歷史書會記載皇帝和皇后的婚前情史的。這兩年他沒沒把精力花去刺探這些方面的花邊消息免得給自己惹到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聽到面前的小蘿莉這句話的時候,還是略微有些震驚。 

  除了這一點之外,錢惟昱馬上想到的第二點就是:這個小蘿莉伺機找自己搭訕,原來是給她「未來姐夫」抱不平來了!她和她姐姐此前一定是覺得李從嘉才是當今年輕一輩的文人裡面詩詞造詣最高的人,結果被自己打臉之後不服了。真是想不到,自己一開始當那個文抄工不過是為了把自己妝點成一個多愁善感優柔寡斷的無害文人,居然這都拉到仇恨值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小蘿莉既然發問了,哪怕是為了裝傻充愣,他也得乖乖回答,畢竟這種話題如果猶豫得久了再回答的話,就顯得心虛了,會讓人覺得自己的詩詞真的是找了代人捉刀。 

  「嗯,這個問題沒什麼新鮮啊,我雖然閉門讀書行孝,不曾與人交遊,卻也已經聽到別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了——就是剛才來之前,吳王爺就問過我這個問題——你難道不覺得一個人的學問是會每年進步的么。一個十一二歲的人的詩詞,和他十四五歲時候做的詩詞,每年都有明顯長進也是很正常的啊,我又沒有越活越回去。何況我初來的時候,屢遭大變,先是身為人質,后又遭遇父喪,心智大亂之下作不出好的作品,又有什麼奇怪的。」 

  錢惟昱在吳越國的時候,是從來不作詩詞的,但是那時候年紀小,也不能說明一個問題。畢竟七八歲就吟詩作對的都屬於百年一見的妖孽,而且「少時了了大未必佳」和「傷仲永」之類的例子歷史上比比皆是。而許多真正名傳後世的大文豪們,很多都是厚積薄發大器晚成的。到了南唐之後,他開始有節制地慢慢做「文抄工」,但是頻率和水平的拿捏也是非常注意的——到南唐的三年,他的詞作詩作流傳出來的,也就10首左右。 

  第一首是在他父王過世之前作的,那首詩水平只能算是韻格平仄勉強對仗的「薛蟠體打油詩」——因為那首詩他沒有抄襲任何名家,而是靠著錢惟昱原來的學養記憶,以及向通儒院學士林克己突擊求學之後掌握的技能自己寫的,傳出來之後也沒有引起任何轟動,只是那時候對他還比較關注的李璟馮延巳等人仔細讀了一番,隨後哂然一笑就過去了。 

  此後,從他父王過世開始,他平均以一年三四首的頻率流出詩作,全靠他上輩子記憶住的一些名家名作,對他來說,一開始找出一些水平不咋滴的中正平和中庸之作倒是反而比名篇更難——畢竟後世的記憶當中,印象深刻的肯定是那些有名的,平庸之作誰會去背誦?而且以他的居喪人質身份,所抄襲的詩作詞作還要符合他的心境、見識、身份,就更難了。 

  最後,他少不得把眼光盯在他上輩子比較熟悉的幾個高產過「苦情男」、「苦情女」作品的詞人,比如秦觀陸遊李清照這些人,然後用逆向修改法把默寫好的詩詞進行降低質量的工作——比如秦觀的「霧失樓台、月迷津渡……砌成此恨無重數」就被她把那些點睛的「失」、「迷」等動詞改成其他意境明顯差一些的字眼,把「此恨無重數」改成「鄉愁無重數」;把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改成「春風又吹江南岸,明月何時送我還」。極盡通俗之能事。 

  就這樣,三年來他的「水平」非常明顯地有「循序漸進」的進步,不但讓人不覺得他的水平有突然「一夜開眼變天才」的突兀,而且還更讓人相信他肯定把這幾年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學習無病呻吟吟詩作對了——畢竟一個一開始就作詩如天才的人,哪怕他持續天才再多年,那也是他天賦異稟,不代表他努力。如果是每年每季都進步一小點的話,那才說明他學習努力嘛! 

  經過錢惟昱這麼一干,相信「霧失樓台月迷津渡」和「春風又綠江南岸」等名篇也就永世不存了——因為就算百年後秦觀王安石遇到了他們做事作詞時候的情景,他們也不好意思改幾個字在前人的詩詞上膠柱鼓瑟附會修改吧。如果有後世的漢學大家知道錢惟昱的這個行為,說不定會深恨他為偉大的宋詩宋詞文化毀掉了那麼七八篇名篇了。 

  可惜,錢惟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赤裸裸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為了自己的布局,讓一些古文明的無形瑰寶永世消失又如何?實在過意不去,大不了等自己將來功成名就的時候自己把這些詩詞修改得好一些就是了。 

  …… 

  「如果真的是慢慢進步的話,倒也不是說不通,不過——如果是一個每年都悉心學習詩作的人,一年才做三四首,就能有這麼快的進步,恐怕也不太合理吧,我也不是沒學過詩,平時跟著家姐自己學著寫四五首,都覺得不見長進,大家都是讀書人,這個都是心知肚明的吧? 

  你要證明你是自己慢慢苦學才有今日的成就呢,那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就把你平時那些沒有發表、不為世人所知的練習之作給我和我姐姐拜讀一番,便算是你真心報答了我和家姐的『美人賞識之恩』了」 

  好狡猾的小蘿莉!錢惟昱心中暗暗一驚,沒想到自己的破綻居然被這麼一個小蘿莉——當然也有可能不是她自己看穿的,只是她姐姐心思縝密想到后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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