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絕望的抱緊少年，“阿燦不怕，奶奶這就帶你回家，我們回家！回家！”她本身就難以移步，又豈談得上還要背一個比她高的孩子！老人連拉帶扯也沒能移多遠，頓時絕望的癱坐在地上“阿燦，我的阿燦……”她的聲音像口古老的鍾在敲，淒涼裏帶著墜入枯井的絕望。
“給我吧！”一雙修長細美的手接過少年的肩膀，老人這才抬頭看見一位絕代俊美的姑娘半蹲在她麵前，一襲暖目的杏黃長裙，舉止優雅，風姿卓越，好像九天玄女落入凡塵。
“不，我的阿燦……”
她正要拉回少年，卻因姑娘一句話停在那。
“我是郎中！”那人淡笑輕柔的仿佛可以撫平一切的傷痛。
“郎中，”她忙抱住霍清雲的腿，“郎中，求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孫子！”
紫燕忙過來背起少年，這孩子看起來十三四歲，卻異常的瘦弱，她輕輕背起的時候都怕一不小心把他弄碎了。
霍清雲左手扶起老人，隨後紫燕抱著少年跟著老人去往他們的安身之所。
亂世究竟意味著什麽，見了甲子坡也就明了了！甲子坡在長登台西側後，這兒是個乞丐的據點，現在是南楚的初春，早晚寒冷，可這能用來避寒的也就是一堆草垛。老婦人推開草茅屋的門，將紫燕引進來。草屋內除了幾個破盆碗再無他物。
紫燕心中一感，亂世難安，她自己從小在霍家的保護下成長，從未受過什麽饑寒苦楚，這時看著甲子坡，方知老爺口中的亂世，亂世就是無辜的黎民百姓無安身之所，食無供暖之糧，冷無禦寒之衣，百姓過的日子與諸侯王貴相比，可謂天壤之別。
紫燕把少年放在草鋪上，看向霍清雲，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郡主，您能行嗎？”她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郡主會醫術，霍清雲點點頭，“我方才在藥店看過有關於針灸的書，你不用擔心。”她又轉頭朝老人家說道：“您還是先出去的好，不然可能會打擾到我！”
等到老人家出去後，霍清雲立即就取出銀針，對著少年瘦弱的身體開始施診，一開始紫燕還真的是擔心自家郡主會不會醫術不夠，還不若去請一位郎中來的穩妥，但是看見郡主自信的表情，她隻好作罷。
過了好一會，就聽見少年一陣咳嗽，然後慢慢那雙混沌的眸子恢複清明，紫燕一看到這架勢，立即高興地抱住霍清雲，自家的郡主實在是太厲害了，竟然連醫術都會，就好像當初夫人那般。
老人家一聽見孫子有了動靜忙高興的擦擦眼淚，不一會，他們二人走了出來，老人家立即跪倒在地叩謝神仙的大恩大德。
“老人家，我可不是什麽神仙！”霍清雲移開步子忙扶起老人家，醫者仁心，她雖然算不上什麽良善之輩，她救這祖孫二人也是有所圖謀的。她的藥鋪需要人來看守，打理，這祖孫二人身份平凡，一定是不會受到懷疑，她救他們，也是出於此。
“你不是神仙？”老婦人慢慢的被紫燕扶了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這般俊美的人竟然不是神仙，她剛剛還救了阿燦的命，她就是神仙，是人間的活菩薩。
“老人家隨您怎麽說好了。”霍清雲笑著安撫她，老人擦拭了眼角的淚痕，點點頭。
“老人家，不知這甲子坡怎麽這麽多乞丐？”另一旁的紫燕不由得問道，自他們放眼看過去，哪裏不是饑民餓漢。
老人聽到這話愁容滿麵，淚水又充滿了眼眶“我們本來是這天靈河上遊匯泉鎮的百姓！三年前因為堤崩，被迫流離失所。”
三年前的一個傍晚，老人在村口帶著孫子等著兒子放羊歸來，她的兒媳做了一桌子的菜，那天是阿燦的生辰，本來一切都很平靜。誰知村後的大堤突然崩塌，天靈河河水迅速湧向他們的村莊，他們村子本來地勢偏低，洪水來勢凶猛，她跟孫子躲到了村前的山坡上，眼看著洪水吞沒了村莊，她的兒子和媳婦也自此沒了蹤影，隻剩她和孫子相依為命。
看著啜泣的老人，再看看這偌大的甲子坡，霍清雲不猶冷笑。“官府沒有救助嗎？”
“唉，我們小村落哪裏能有什麽救助！”老人搖搖頭。
“對了，剛剛那孩子為什麽拉著那個男子？”
“我們祖孫漂泊到這甲子坡，為了謀生我們隻能在碼頭幫忙幹些雜活，阿燦幫著他們拖了一個月的貨箱，可那葉家就給了我們兩個銅子，之前幫工明明說好一串錢的……”老人越想越難受，老淚縱橫，聲音梗塞。
“葉家？”霍清雲不解的看著老人，正欲問這葉家是何許人也？一個粗狂的聲音想起，“就是葉正青！”
從一旁的草屋裏走出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他斷了一隻左手，身上穿著破舊的長袍，淩亂的頭發，甚為破敗。
“大黑？”老人看見他，叫了出來。
“大娘，你怎麽了？”那人看見老婦人狼狽的樣子，走過去一隻手扶著她。
老人混混沌沌的把因果說了，那大黑甚是氣惱，“隻當是沒了王法的，到處欺良霸善！”
霍清雲有些不解的問向大黑，“不知這葉家是哪的，我還從沒聽說過！”
天子腳下怎麽能有如此目無王法之輩存在。
大黑長歎一聲，指著自己旁邊這條空蕩的手臂，“姑娘不知，這葉家算不上什麽大家，但是卻是非常有錢，再加上攀上了鳳離那個奸相的權勢，也就愈發的張狂了。在這長登台竟然是攬了全部的水運。”
霍清雲還真想不到這事還能和鳳離能扯到一起，難怪是南楚人人咒罵的奸臣。不過細細想來，他一個大奸臣做這樣事也沒有什麽讓人懷疑的，他要是不做，那才是讓人驚訝不是？
“我們這些流民進不了城，也隻能在這裏替他幹苦力，每日裏吃不飽穿不暖，這一個寒冬過去，不知凍死了多少人？若不是平日裏幾個世家送了些粥果，我們就更是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