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殉爆
混亂的殺戮就像舞會中交融的華爾茲,血薔薇在盤旋的半身綻放。
獵人已經準備退走,他們回到窗邊,卻駭然發現預留的套繩早已一一隔斷。
回過神來,一名防護服壯漢才發現自己已經矮了一截,想趨使著腳步後退,卻發現下肢毫無反應,自己不斷變矮,低頭才發現自己腹部蜿蜒的血線,接觸地麵的時候腸道一陣冰涼。抬頭,視野平視出去正是自己傾倒過來的雙腿。
後知後覺傳來熱辣辣的灼痛。
身邊,女人揮著短弧刀,煙霧對其幾乎沒有限製。獵人們隻來得及愣愣地對上她的麵容,飄飄長發似乎拂麵而過,才發現那雙眼睛根本看不到任何內容,白色的布條沾染點點血色,然後,雙眼不可抑製地愈發沉重,跌落不起。
女人矮身錯開身形,在人群中來回穿梭。
幾個呼吸間,獵人隻能看著自己左邊的夥伴胸前濺血;感受到右邊的夥伴悶聲倒下;左前方的機槍突然跌落;聽著右後方的小刀叮鈴落地;側方轉頭的人,腦袋再也沒有擰回去;再回過神,眼前是白色布條,長發飄飄。
刺啦——
刀光血影。
獵人麵罩裂縫湧出鮮血,頹然倒下。
這場突襲,由於傲慢的加入,幾乎是瞬間就形成一邊倒的屠戮。
獵人成了獵物。
她就像這場奇襲中颯血的女皇,短弧刀所過之處,刀刀致命。
而獵人們精良的火器、信賴的防護服、仰仗的拳腳功夫、傲人的異能,全無用武之地。
僅存的獵人被燃山堂幫眾團團圍住。
顯然要抓活的。
“哈哈,哈哈哈哈!”
麵罩裏,男人的聲音猖狂一笑,猛地敞開防護迷彩,裏麵的導火索已經點燃,肋間穿插著無數的炸藥,透過麵罩,可以看見男人與炸藥一同亮起的雙眼:
“一起——下地獄吧!”
殉爆的火光像擴散的波動,瞬間將黑夜點亮。
整座索爾德大酒店的玻璃窗,同時炸響。
“砰!”
燃燒的布條飄零,像一陣火雨,諸多燃山堂的幫眾被爆炸的衝擊波衝散,連著倒地的獵人屍骸,一同化作焦黑的炭火。
小寺將躲在底下看著這一切,死死咬著牙,雙目充血。
他看見七宗罪的眾人走出來,毫發無傷,唯獨有動龍馬被兩人架著,嘴角咯血。
殘存的異鬼在火焰中拚命挑揀著沒有燒焦的肉塊,嘴角糊著血沫子,趁亂刨著。
他沒來由有了底氣,壓抑在心中的憤怒噴薄而出,衝著有動龍馬嘶吼:
“你看看!這就是異鬼和人類的現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憑什麽食物也敢在我們麵前撒野,隻不過是區區人類,還敢以下犯上,異鬼和人類,是捕殺與被捕的關係!不可能改變!不可能!”
他怒吼著,指著火堆:“鷹鷲永遠不可能與野雞為伍!你要是指望著做和平相處的美夢,那就等著被人割掉腦袋吧!”
發福男人扯著嗓子,雙目欲裂,油背頭已經不複整潔,臉上抹著黑墨,憤怒地跺腳。
有動龍馬迷迷糊糊地,腹中有一團火在燒,那是爆炸衝擊的餘波。臨爆炸的時候,他為身形單薄的色欲擋住了焚燒的烈火。
他抬了抬眼眸,卻愈發沉重,雙手架在妒忌和暴怒肩膀,昏迷過去。
七宗罪的眾人沒有理會小寺將,寒著眼,徑直帶著有動龍馬離開火場。
剩下傲慢靜靜地站在烈焰裏,弧刀收掛手中,血液沿刀鋒凝固。
……
嗡鳴的卡車前往醫院。
當然,不是人類的醫院,而是異鬼專屬的醫療機構。
“這個白癡。”色欲看著昏迷不醒的有動龍馬,神情複雜。
他們之前交談的時候,提起過色欲怕火。
所以幾乎在爆炸的瞬間,有動龍馬已經擋在她身前。
“這種人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啊!”她右手搭在左肘上,嘟囔著別過頭去。
其他人早就習慣了色欲的口是心非。
“你們說,以有動君的體質,能撐下來嗎?”暴食有些憂心忡忡。
暴怒沉聲說道:“別小看了尊重生命之人的求生意誌。”
“放心啦,小問題小問題。”懶惰從不吝嗇語言支持。
“傲慢呢。”
妒忌說道:“她留在原地勘查現場。”
“哼,我們在場也敢進行大規模火力襲擊。”懶惰忿忿地說,“他們是活膩了吧。”
暴怒思忖道:“16區的獵人團體隻剩那麽幾個,都安插了內線,據我們所知,在16區待久了的獵人,他們行事保守謹慎,根本不敢正麵襲擊,更別說這種明目張膽的硬闖索爾德大酒店。雖然戰鬥力不值一提,但總覺得事件背後,有些蹊蹺。”
“有人想徹底覆滅燃山堂麽?”妒忌很快跟上了暴怒的思路。
“大抵如此。”暴怒摩挲著紮手的胡茬,身子在車上悠悠晃晃。
……
很快,特療院的重症監護室中,有動龍馬脫離生命危險。
特療院的研究人員測試了有動龍馬的身體恢複機能,發現其愈合速度,是正常異鬼的三倍,是人類的十倍不止。多虧了誇張的生命力,肉體愈合十分穩定,甚至手術尚未開始,就已經把體內的彈片給擠出來。
研究人員也是嘖嘖稱奇。
當時送進來的時候,他渾身浴血,上身多處灼燒,道道溝壑烙在自己胸膛的滋味可不好受,多根肋骨斷折,畸形塌陷,像被大卡車踩緊油門迎頭撞上。
饒是如此,現在的他已經看不出太明顯的變形,斷折的肋骨也在成骨作用下,高速溶解骨碎片和骨質,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初步接合。灼燒的皮止住了血,開始有結痂的跡象。
這種強大的身體愈合能力,與孱弱的身體素質卻有些格格不入。
大部分異鬼都有各自的獨特之處,有些身形變化誇張,有些激活了特殊的能力,有些運勢開始變得詭譎,顯然有動龍馬屬於後者。
研究人員采集了他的血樣,後續基本沒有太大的危機,很快退出了重症監護室。
眾人已經在外等候多時,聽見有動龍馬安然無恙,才放下心。
傲慢已經趕回來,麵無表情地朝著有動龍馬的方向。
“這幾天裏,留個人照顧他吧。”
“讓阿欲來吧。”
懶惰神情酸溜溜的,擠眉弄眼就是不說話。
暴怒知道他的挖苦,說道:“有動君是保護阿欲受的傷,好歹也得感激一下他。”
“我知道啦。”身旁的姑娘皺著眉頭,一臉不情願地斜視著地麵。
眾人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