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滅門慘案
“死人了死人了,吉姆一家都死了!”
在人群的大後方,一名婦女慌亂地奔來,毫無章法的亂舞著雙臂,口中叫嚷個不停。
那種如同尖叫雞般的嗓門極富穿透力,足矣令人大片黑壓壓的人頭為之側轉。
而這婦女似乎也是那種表現欲極強之輩,感受到無數道目光匯集於己身,那表情與肢體動作便越漸誇張,更加賣力的嚷嚷起來。
站在高台之上,金蘿絲能看得更遠,那大後方的騷動自然逃不過她的法眼。
但是宣誓儀式還在進行中,貿然的中斷儀式,是對騎士們的不尊重,也是對領主威信的一種損害。
如此,金蘿絲隻得在某個轉身的瞬間將求助的眼神投向方寧。
而這條龍崽子亦是懂得,兩翼之上被暗黑色的魔力輝光覆蓋,繼而騰飛而起,朝著引發騷亂的源頭而去。
龍類在馭龍國民眾眼中一向是神聖且具有威嚴感的。
當方寧那釋放了些許威壓的身軀懸停於他們的頭頂上時,沸騰喧鬧聲立刻戛然而止,靜得可聞針落。
“是怎麽一回事啊?”
那種上位者的威壓,再配以夾雜著些許漠然感的口吻最為符合龍類的形象,也最適合用在民眾身上,震懾住他們。
人群中許多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胳膊肘子暗中推搡著,但就是沒有一人感上前搭話。
這些窮鄉僻壤裏麵的鄉民們大多一輩子都沒能走出過白蘭鄉,因為外麵的流寇劫匪隨時準備著將他們抹幹吃盡!
因為眼界的局限性,白蘭鄉的村民們幾乎從未與龍如此近距離的打過交道,故而難免心生畏怯之意。
“咳咳…唉——”
方寧見狀,輕歎一口氣,補充道:“這樣吧,誰第一個開口,這十枚銅幣就是誰的。”
龍口微張,啪唧一口,方寧便吐出了十枚銅幣,龍爪捏著銅幣拋上拋下,那些鄉民原本木訥且帶著畏懼感的雙眼也開始被別樣的情緒所充填。
“哼哼,果然啊,錢才是王道!”
見此狀,方寧不由得嘚瑟起來,這一嘚瑟,便造成了短暫的失神,拋銅幣的龍爪為之一滯,其中數枚銅幣便在大意之間自龍爪跌落,墜在人群之中。
“錢!”
“亞龍大人賞錢啦!”
“快搶——”
隻需幾枚銅幣,便可徹底引爆人群的騷動。
幾聲歡叫響起,人們紛紛低身彎腰,胡亂擠作一團。
“慢點慢點兒,小心別踩著孩子!”
一不小心捅了簍子的方寧隻得大吼著勸阻,同樣撲騰向人群,將那被擠落於地的,看起來不過二三歲的孩子給一把拎起。
那孩子雙目呆愣,嘴角的涎水跟著流淌,看樣子是被四周突然發狂的大人們給駭得不輕。
這場騷亂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難以控製,從最開始的十幾個民眾,擴散到了數十,乃至數百個民眾。
他們齊齊加入了“撿錢”的行列,在齊踝深的草從裏麵細細扒拉著,去尋找那莫須有的銅幣。
當然,紮堆的人一亂竄起來,觸發踩踏事故的幾率亦隨之上漲。
鄉民們看熱鬧都喜歡帶上孩子,連那些個尚在哺乳期的孩子都被其母親帶到廣場上看熱鬧。
而麵對成人的推搡與踐踏,這些不足腰身高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反抗之力?
“臥槽,都給本大爺閉嘴,全都站著不許動!”
魔力充填入口腔之中,隨著聲帶的鼓動,將那附帶著魔力與龍威的吼叫向四方傳出,給那些普通鄉民帶來攝人心魄的震懾力。
龍威釋放的壓迫感無異於是為眼前這些普通鄉民的心頭添上了磚石一般,沉甸甸的,連呼吸都感到難受。
這龍崽子一發威,四方皆肅靜,頓時鴉雀無聲。
“嗯,看樣子還是得展現一下小爺的王霸之氣,才能夠壓得住這些家夥。”
方寧十分滿意這效果,繼而又道:“這小孩是誰家的?”
“偉岸的亞龍…大人…實在是太冒犯…這孩子是…”
一位婦女高舉著雙手,麵帶畏怯之意的站了出來。
“嗯,帶好孩子,記住,沒有下次了。”
方寧將足爪上叼著的孩子送還給了婦女。
“就那邊那個,戴布帽的人,誒,對對對,就你。
我問你,怎麽一回事兒,是誰死了?”
汲取了前麵的教訓,方寧現在打算逮著一個人直接詢問。
“噢!偉大的亞龍大人,您的兩翼如同蔽天的黑雲,您的雙眸如同天上的日月,您的鱗片如同無暇的寶石…”
脫帽躬身,一連串的溢美之詞自那布帽鄉民的嘴裏不停地蹦出,舌燦蓮花,簡直能夠將星星給誇得如同月亮一般明亮似的。
“誒,停停停,夠了夠了,直接說是誰死了就行!”
眼見這布帽鄉民在那裏誇個不停,方寧連忙出言打斷。
適當的吹捧還可以,但是眼前這布帽鄉民明顯太過頭,給人聽起來感覺矯揉造作,很是膩歪。
“噢,偉大的亞龍大人,我隻聽見好像是吉姆一家遭遇不測,其它的我實在是所知有限。”
那布帽鄉民說罷再次躬身,以示抱歉。
“那麽,又是誰發現吉姆一家遇害的?”
方寧再次開口詢問。
而有許多人皆是齊齊將目光對向一裹著白色頭巾的中年胖婦。
隨後,方寧也從這白頭巾胖婦口中得知了緣由。
在宣誓儀式即將開幕之前,這白頭巾胖婦放下手中的農活,邀請身為鄰居的吉姆一家結伴而行,前往廣場看熱鬧。
哪曉得杵在門口喊了多少聲,吉姆的屋裏就是沒人吱應。
又恰巧看著吉姆家的大門虛掩著,往日裏互相串門已成習慣的白頭巾胖婦直接推開了大門。
旋即,屋內撲麵而來的是一股特殊氣味。
因為白頭巾胖婦的副業乃是殺雞宰鴨,所以她對這股氣味極其熟識,她幾乎瞬間就可以斷定——這是濃鬱得不像樣的血腥味!
在嗅到這股血腥味的瞬間,白頭巾胖婦便已察覺到了一絲不詳,順著鄰居的房屋往內走…
隨後,這胖婦便滿臉驚駭的,怪叫著一路奔躥至廣場。
“死了死了都死了,吉姆一家全都躺在床板上,特別是吉姆那張臉啊,眼珠子瞪得比鴨蛋還大,那臉瘦得就像雞爪一樣的皮包骨頭…”
白頭巾胖婦因為長年累月從事殺雞宰鴨的行當,所以在描述時三句不離一個雞鴨。
不過,眼睛瞪得跟鴨蛋一樣大是什麽鬼?
臉瘦得跟雞爪一樣又是什麽鬼?
方寧覺得這種比喻倒也算是夠形象的……
那胖婦就著人群齊聚的目光繪聲繪色的描述自己的見聞,想來也是個表現欲較強之輩。
“咳咳,夠了!宣誓儀式已經結束,領完獎勵金後各回各家,不準擅自前往吉姆一家的居住屋附近,違令者嚴懲不貸!”
方寧出言打斷了胖婦的“演講”,臉上已經出現了些許不耐煩。
領地上的一家四口離奇死亡,這對於領地的建設乃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人命關天,若不在事發之初妥善處理的話,會令領地的居民寒心,繼而質疑領主的處事能力,潛在的威脅到領主的統治權。
畢竟人言可畏。
這片土地上的居民互相之間大多無比熟識,若是將吉姆一家的死亡事件擱置,那無疑會令得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於金蘿絲不利。
再者。
吉姆一家的死亡實在是來得蹊蹺。
按照白頭巾胖婦的話來說,“那眼睛鼓得跟鴨蛋一樣大,而且臉上還瘦得皮包骨頭!”
雖然胖婦的話難免有誇大之疑,但是也能說明吉姆一家的死亡絕非是什麽簡單的食物中毒,或者傳染疾病那等較為單純的事件。
普通的疾病與毒素,怎麽可能使得前天還活蹦亂跳的一家四口轉瞬便瘦得皮包骨頭?
所以為了加以求證,方寧準備親自去查探一番。
而金蘿絲亦是攜帶著騎士與管家一同趕赴吉姆一家的住宅。
從地理上來看,吉姆家的住宅位於白蘭鄉較為偏僻的邊壤地帶,緊挨著一處山丘角落修葺,四周林木豐茂,環境幽深。
隻是第一眼看過去,方寧便感覺得此地非常符合月黑風高殺人夜的意境。
“當時我就是在這個位置,看著吉姆他們家門半敞著,所以就直接進去了…唉喲,真是嚇死人了!吉姆一家好慘啊!”
那白頭巾胖婦還在那裏戳戳指指的,表情極度誇張。
“嗯,我知道了,這是你的賞錢,拿好回屋,記住,不要在街坊鄰居那裏亂嚼舌根,有些話,不能說太多!”
金蘿絲捉出一枚嶄新如鏡的銀幣拋給了胖婦,這樣的巨額打賞,足矣令這等麵朝黃土的平民為之欣喜萬分。
那胖婦接過銀幣,便千恩萬謝的退遠了,走時那口中還不斷喃喃著“發財了…感謝吉姆一家死得好…”之類的話。
胖婦自以為聲音壓得夠低,但她還是小瞧了超凡者那靈敏的聽力。
“唉,人心不古啊!”
見此狀,金蘿絲長歎一聲,轉而率領眾人推開那虛掩的房門。
究竟是意外身亡,還是他人作祟?
這一切都需要金蘿絲等人親自去調查考究。
推開房門,一股濃鬱得近乎刺鼻的血腥味兒隨著一陣陰風蓋在眾人臉上。
體型維持在碗大的方寧聳了聳鼻子,繼而龍眉大皺。
“就這種程度的血液氣息,基本可以排除意外身亡的可能,隻是不知道這吉姆一家是否得罪過什麽人,竟然落得個如此下場?”
屋內的陳設極其簡單,吉姆一家屬於典型的貧困自由民,每年收入基本隻能混個溫飽,自然無錢購置家具什麽的。
一張破舊飯桌,幾條自製粗木板凳,外加一處灶台,還有一塊偌大的,可供四人躺臥的床板。
而吉姆一家的屍體,便是擺在那張大床板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