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人情債
華商匯的頂樓修建得極其簡潔，圍繞著四邊而建的回型涼亭除卻碧瓦新簇之外，連涼亭柱子皆無漆色修飾，雖是顏色斑駁，但因為四亭對應的中央處種植著一藤繁盛的四季薔薇，此時雖已然深秋，但四季薔薇不分時節綻放，因此緣故，鮮花盛開，春意盎然，並不顯此處蒼涼。
西天雲霞繽紛，昭示著時候不早。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樓下喧嚷吵鬧一直不覺於耳，聽著那些繁雜的吵鬧，西裏大雲隻覺心躁不已，但看著目色淡然盯著雜市，永遠是一副雲淡風輕的那張玉白無瑕的白玉麵龐，莫名的卻讓西裏大雲安心之餘，並不想打擾此時這樣安靜的時光。
像這樣的情況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兩人靜默不說話站在這華商匯頂樓涼亭盯著雜市看，這還是第一次，而每每楊文清出現這樣的情況之時，經過這幾年的相處下來，西裏大雲很輕易就猜到他是遇到一件難事了，雖然他很好奇，但以楊文清的性子，若是他不主動說，縱然他一問再問得到了答案，估計也不是真實的。
況且，西裏大雲很明白自己，雖他沒有那龍陽之君的那種特殊癖好，但看著那張玉白無瑕，連毛孔都細膩到看不見的麵龐，雖然明白不該有這樣的感覺，但他不能違心，因為，他享受兩人這樣安靜待著的感覺，或許，這就是漢人所謂的那種歲月靜好吧！
私心裏，西裏大雲甚至於希望著這樣靜好的時刻如潺潺清水，綿綿流長，但顯然，有人並不願意。
而打破這一安靜時光的，是那個和他主子相反性子，永遠吱吱喳喳如麻雀一樣活潑的侍衛清流。.
三年已過，隨著年歲的增長，清流的身高也恍如那翠竹一樣在蹭蹭蹭的長高，但看著那張平實卻又盡顯稚嫩的臉龐，很顯然，他的心智是一直保持著單純向上的。
漢人有句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著這樣一個絲毫沒有城府，連心思都恍然寫在臉上之人，很難想象，他跟著的主子，不僅心黑，連骨子都是黑得透透的。
此時西裏大雲心裏想的什麽，楊文清主仆自然是不知的。
而清流呢，確實如楊文清所想，在市集上吃了一通，飽腹一頓後才大包小包的揣了才回來的，而帶回來一堆小零食放下後，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向作為主子的楊文清報備並且炫耀的。
自從華商匯落定以後，清流的這些小炫耀楊文清聽得耳朵都能起繭了，所以在他說了幾句，又準備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之時，楊文清連忙抬手給製止了。
他笑道，”行了行了，看你這小嘴巴叨叨得，又要吃糖葫蘆，又要說話，忙不忙？”說著從他手裏拿著的一把糖葫蘆裏取了兩串，繼續道，”看天色不早了，離開宴不早了，你去準備準備，咱們回府。“
”那你快點！“清流兩腮被糖葫蘆塞得鼓囊囊的，聞言眼珠子咕嚕嚕的在兩人身上亂轉了一眼，拽著手中的幾串糖葫蘆這才走了。
楊文清笑看著他離開，等那道青色的身影順著樓階而下消失不見，這才轉身看向一旁靜默的西裏大雲，”糖葫蘆吃不吃？“
”大人的好意，我自是不好推辭的。.“西裏大雲目光從他白玉般的麵龐移動到那晶瑩的紅串串上，糖衣裹著的紅串在日光下盡顯晶瑩光芒，看著像是一粒粒圓溜溜的紅色寶石，倒是映得那白皙的素手更是優美修長，恍如無瑕的美玉一般。
楊文清看著他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笑著將兩串糖葫蘆塞給西裏大雲，他道，”早知道你喜歡吃這個，剛才就該讓清流多給你留兩串。“
看著手裏突然多出兩串紅果子，西裏大雲目光滯了滯就回神過來，他張了張嘴，有心想說自己並不是想要吃糖葫蘆，可是話到嘴邊，偏偏卻是猶如被什麽給哽住一樣，到底還是說不出來。
而楊文清已經繼續道，”正好你在這裏，我也懶得找上府去了，你可還記得，那三份人情債？“
”自然是記得的。“西裏大雲正了正神色，雖心有疑慮，但還是說道，”我和大人因茶葉而相識，也是因茶葉而結盟，西裏府如今能在南陽屹立不倒，自然是靠大人擔當，此為我西裏府欠下一債，二則，當初納敏難產，我求遍南陽穩婆大夫皆無人能救，最後消息傳至楊府，是大人獻剝腹之策，此為二情，最後操刀救治為府上神醫夫婦，我妹甥性命得以固存，因為他們，也是因為你，這三情並最，我不敢忘。“
說著西裏大雲看向微笑待他的楊文清，頓了頓才道，”你們漢人視自己為君子，都說君子之諾一諾千金，我西裏大雲不是什麽君子，但說出口的話，答應別人的事，自來是從未反悔過，我西裏大雲一向重情義，家人於我更是如同性命一般重要，大人今日特別提出，想是要我還這幾段恩情了，隻要不傷及我家人下屬，您盡管提。“
”當真？“楊文清挑了挑眉，笑道，”若是我要了你西裏家的所有產業，你可答應？“
西裏大雲聞言不由大笑，”我還當是什麽，不過是些許產業罷了，隻要我西裏大雲還在，不出十年，何愁做不出今天這番成績？“
”也是。“楊文清輕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的看了西裏大雲一眼，說道，”說來當初見你，還以為是個糙漢子，不想這幾年下來，你倒是越發顯得像漢人了，連說話的語氣都是文縐縐的。“
”大人過譽了，這都是您栽培的功勞。“西裏大雲依然笑著，隻是若仔細看去，笑容卻不似剛才那般爽朗了。
楊文清也不在意，他笑了笑，把自己調令下來，不日將上京的消說了出來。
不想，西裏大雲聞言卻是一驚，驚異的麵色愣是收都收不住，”大人怎地就要上京了？如今南陽花紅正茂，你若是離開了，豈不是給他人采果之機？”突然他又恍然過來，”是任期到了？可雖說有三年任期的規定，但也不乏有留任的，你“
西裏大雲的反應實在有些奇怪，但對於現在的楊文清來說，這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了，他垂下眼皮整理著袖口，說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我乃俗世之人，自然脫不開這些凡塵禁錮，盛京到底是大晉的繁華所在，從前我心向往之，如今有機會，我為何不前去一觀？“
”可是“
”別可是了，我也不要你的產業。“楊文清笑著抬首製止了他的可是，”你既欠我三情，如今就準備還我罷。一情，你幫我找到五千孤身年輕男女，不分族類，但必須訓練成死士，隻聽候我一個人的命令，錢財我出，可能辦到？”
”我有點看不明白你了。“西裏大雲不想楊文清居然會提出這樣的意思，他打量著噙著淡笑，暖如春風的眼前人，默了默才點頭道，”這個好說，其他呢？”
”我彷佛也看不透自個，不過這些重要嗎？“楊文清笑了笑，說出了另外兩個要求，”如今八月中旬了，明年開春，最遲四月之前我要看到人，而且，其中數目不可和我說的相差太多，最後，則是有關於南陽了，詔令已下，想必不日將有新官上任，這個果誰采我都不在乎，但雜市，至少在這個任期我不希望有任何變動。“
楊文清每說一個要求，西裏大雲都不由皺一皺眉，怎麽說呢，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說都是小事，但是於楊文清來說，他出身大家，而且眼看前途無量，為何卻很突然的要訓練死士，並且要求如此之急？況且他如今要升官，這南陽估計也不可能回歸了，但為何，雜市的留存他還要關注呢？
西裏大雲心裏疑雲陡生，但還是頷首答應了，”好，我應承你。”
”那就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