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黃家案斷(二)
而等到他七歲,黃友才的父親因病去世,艾氏一直覺得是他克死了自己的兒子,因此不顧族裏的反對,把人給從黃村驅逐了。
黃友才七歲開始都隻在贛榆縣外的破廟生活,也是因為這般,蘇母雖覺得這女婿長得極為麵善,但卻從來沒把他往前頭丈夫所想。
沒想,時過經年,自己作的孽倒給兒女來承受了,這血緣兒女成親,讓蘇母如何能接受?當下一口氣提不上來,活生生給氣暈了。
兩個當事人原本就因為聽到這個消息愕然不已,如今蘇母一倒,兩人更是驚懼得手忙腳亂,這兄妹成婚,是醜事,也是亂倫,傳了出去,他們麵子丟了不說,這還能有臉麵苟活於世間?
做主子的都亂了,做仆從的又豈能不亂?
自然,也沒誰顧得上那趁亂離開的艾氏。
那天來廟裏還福的人還不少,黃友才第一個回神過來,似這種醜聞,肯定不用他們回到縣裏估計就已經傳開了,所以當下他一不做二不休,趁亂把蘇茉兒打昏了帶走。
黃友才背著被打昏的蘇茉兒,花了三天時間從贛榆縣到了益州,這時候他又收到消息,從他離開那天開始,贛榆大雨傾盆,因為地理位置處在黃河中斷,那個地位有些特殊,而且堤壩年久失修,淤泥存積,才下了幾天大雨就決堤了,贛榆處在那個位置,自然首當其衝。
這個時候的贛榆亂的很,黃友才卻覺得這是個機會,正猶豫著要不要帶吵鬧不休的蘇茉兒回贛榆,贛榆那邊又接連傳來幾條消息,一是縣尊大人已經安撫好受災群眾,二是他們是同母異父兄妹成婚這事已經在贛榆傳開,不僅如此,不過才幾天的時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連帶著益州這邊大街小巷的走夫販子都在閑聊著他們這事,聽聞蘇族那邊震怒,這等亂倫之事讓族裏在十裏八鄉丟了臉麵,還特地派了年輕的後生出來,要將他們二人抓拿回去族審浸豬籠。
彼時黃友才雖已成婚,但也不過才十六之年紀,一聽自然是嚇得麵無人色,而被打昏帶出來的蘇茉兒自然醒來後就吵吵鬧鬧著要回贛榆,現在聽到贛榆傳來那樣的消息,驚嚇之餘,受不住也就厥過去了,等再次醒來,黃友才卻是慎之情重的告訴她已身懷黃家骨肉約一月有餘。
聽到這個消息蘇茉兒一下子就愕住了,若是沒孩子還罷了,可有了孩子,真回去贛榆,他們大的討不了好,這小的估計更讓人厭,在沒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前,這孩子一直是她期盼已久的,而如今,卻是如同催命的毒藥一般.……
這可怎麽好?蘇茉兒一下子就心灰意冷了,黃友才就提議說,聽聞有商隊是往河西府這個方向而來,這邊地域風情和贛榆不同,更有個可兼顧異族的南陽縣在,聽說民風異常開放,若是掩下兩人的那層不能對外而言的身份,好好處著,相信以後日子也能過好。
兩人畢竟是有情意的,隻不過因為同母異父這事鬧出來,這些天才離了心,現在事情鬧得連益州都傳開了,加之蘇茉兒又懷了身孕,她也不忍心去掉,於是兩人仔細商量後,決定拋下一切,典當了身上的金銀首飾給商隊當路資,以夫妻之名跟著商隊前往河西府。
但令蘇茉兒沒想到的是,這一遭,卻變成了她的劫難。
一路跟著商隊都平安無事,可離著河西府有上百裏距離的時候,在一處叫火頭山的峽穀突然迎來了一夥山賊,山賊把商隊男人截殺,女人留下,而彼時懷著黃家骨肉的蘇茉兒,卻是黃友才緊要關頭救命的良藥,為了保住他那條小命,在山賊揮刀向他之時黃友才連忙稱說可以將蘇茉兒名正言順的簽契蓋印賣給山賊,也正是因為如此,黃友才得以活下來逃到河西府,而蘇茉兒,自此進了讓她生不如死的山賊窩子。
在到一年後,蘇茉兒從山賊窩子被以三千兩的紋銀,和女兒黃蓮一起打包賣給了河西府城做皮肉生意的撫春樓。
黃蓮七歲的時候,一個過路的富商看中了蘇茉兒,以八千兩的身價把她們母女給贖了出來,在府城找了一處房子安置,之後那富商每每隔月都會來住上十天半月,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黃蓮十四歲.……
再之後,直到黃蓮出嫁,她這個名義上的義父都不再出現。
不過,黃蓮的義父卻是給她留下一位同母異父的病弱兄弟蘇澈。
黃家一門被滅,這事就是由蘇澈而起……
南陽楊府。
進入五月份,天氣越發的熱了。
日頭不過才上到半空,連午時都未到,但空氣就好像被火燒一樣,連迎麵而來的輕風都帶著熱浪的氣息。
華庭軒的花架下,章二娘悠閑的閉目躺在搖椅上,身旁的幾位楊小姐捏肩膀的捏肩膀,捶腿的捶腿,搖扇子的搖扇子,伺候得無比殷勤,簡直比跟著的丫鬟婆子還要周到。
章二娘享受著幾位楊小姐的殷勤伺候,又將昨日說的那番話拿了出來,”你們幾個呀,到底是年紀小,闖禍的時候考慮不到後果,現在倒來獻殷勤了,這蕭小姐的事,你們兄長並不一定會聽我的。”
三位楊小姐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同出聲哀求道,”幹娘.……“
”叫幹娘也沒用啊!這蕭依雲是世家大戶也就算了,偏偏她還是涼楚的世家,你們汙了人家的清白,現在整個南陽不說傳遍,至少她名聲肯定有損,“章二娘無奈的睜開眼,抬指輕點了點旁邊搖著扇子的楊秋菱,”小丫頭,你一向不是主意多嗎?怎麽這次不腦瓜子轉轉,想個辦法出來解決?“
說著坐了起來,要伸手去拿旁邊小桌上的茶杯,捶腿的楊秋蒔眼疾手快,連忙把那盞荷花葉子點綴的瓷白茶杯遞過去,殷勤道,”這茶溫尚好,幹娘喝茶。“
”唉……“章二娘歎了口氣,接了茶水喝了一口,又道,”幾個小丫頭看著挺聰明的,怎麽能鬧出這樣的事來呢?不說這蕭依雲出自世家大族,就你們家的兄長,幹娘的兒子清兒,你們身為他的妹妹,怎麽就信不得他的為人?清兒一向正派,怎麽可能會和別的女子無媒苟合?!蕭依雲再好,他也不可能和她有孩子!更何況他們之間根本就沒點關係,你們姐妹幾個倒好,大咧咧的上門去鬧……唉.……”
”幹娘一向是爽朗的脾性,怎麽才幾日不見,竟如此唉聲歎氣起來?“
極具溫和的嗓音不緊不慢跟著響起,楊文清人未到聲先到。
楊秋蒔幾個聽著這般溫和如暖風的嗓音,不由嚇得齊齊身子一抖,雙雙拿手去緊緊抓上了章二娘的衣袖,一同用哀求無限可憐的眼光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