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奉養

  第211章奉養


  新房子只砌了一半的院牆,院中的余秀蓮隔牆看到兩人一道提鍋而來,驚了一跳,忙迎上去道:「我來提。」


  一把奪過鐵鍋,快步走到堂屋,才猛地想起什麼,腳步頓住:「娘,這裡能做飯,這鍋粥您留著自己吃吧。」


  齊老太太剛鬆了一口氣,聽到余秀蓮這話怒了:「那麼大一鍋粥,你讓我老婆子一個人吃的餿啊!」


  余秀蓮一臉無措地解釋:「娘,我沒這意思。」


  「沒這意思就收下。」齊老太太一錘定音,又問她,「地里的菜都被水淹了,你們有菜吃嗎?」


  余秀蓮有些受寵若驚,回道:「暴雨第二天我去自留地里搶著收了一些白菜和豆角,中午就吃這兩樣菜。」


  齊悅站在邊上,看著齊老太太問過菜,又問糧食有沒有受損,七七八八,一直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隱隱猜到什麼,朝她娘問過她爹的位置,就徑自去了後院。


  後院不只有她爹,袁叔也在,她笑著叫了人,就叫她爹去邊上說話。


  走到柵欄外,齊傳宗抬手擦掉頭上的汗水,問道:「你叫我出來想說什麼事?」


  齊悅遲疑了一下:「關於爺爺和奶奶的贍養,爹你是怎麼想的?」


  「自然咱家贍養。」齊傳宗說得理所當然。


  「那他們住哪?」齊悅又問。


  齊傳宗沉默了一下才道:「前幾天去鎮上,我跟你爺爺提過,讓他搬到新房子跟咱們一塊住,但你爺爺沒有同意,說老房子住習慣了,不願意搬。」


  齊悅對老爺子的選擇也不意外,又問道:「那你有沒有問過奶奶的想法。」


  齊傳宗愣了一下,抬起頭,目光透過柵欄,透過敞開的門,能看到站在堂屋跟余秀蓮說話的老太太,神色複雜。


  齊悅看出他心裡的糾結,她自己又何嘗不糾結,但老太太的意願擺在那了,她就是想要住新房,想要跟大房一塊住。


  「爹,就算他們現在住老房子,等爺爺奶奶年紀更大些,他們走不動道了,咱還是得接他們過來照顧,不如一開始就讓他們住進來吧。」齊悅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你爺爺不願意住進來。」


  「這事交給我好了。」齊悅攬了這件事,又對他道,「今天留奶奶在家吃飯吧。」


  齊傳宗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


  今天留下她吃飯,就是默認讓她在新房子住下。


  他幾次張口,還是問出心裡的疑惑:「你以前跟你奶奶處不好,今天為何為她說話?」


  齊悅搖頭:「我不是為她說話,我是在為爹說話。您心底已經有了主意,我不過是推一把。」


  齊傳宗愣住,過了許久,他嘆了口氣:「不管以前的事如何,她畢竟對我有生養之恩,我奉養她是責任,但再多……也沒有了。」


  齊悅偏頭笑道:「爹是孝子,言傳身教,以後我和齊明明還有牛根,都會孝敬奉養您和娘。」


  齊傳宗原本沉重的心聽到她這話,就跟喝了一碗沁涼的井水一般,燥熱去除,鬱氣消散,心底舒暢極了,看著眼前青春正好的大女兒,怎麼看怎麼好,只他不善言語,抬手想揉她的發頂表示親近,但一抬手發現高度不對。


  愕然抬眼看向她的頭底,收回手摸自己的頭頂一比對,無奈確認,女兒的個子竟不知何時長到跟他差不多了。


  他的個子有一米六八,在當地不算矮了,當地成年女人的個子平均才一米五幾,望著大女兒這身高,他嘆了一聲:「幸好你早就跟雷軍定了親,不然你這個子都不好找婆家。」


  被嫌棄個子太高的齊悅:「……」


  又想到兩個月沒有回信的雷軍,齊悅心底堵得慌,略說了幾句話就回了屋,又開口邀請齊老太太在這吃飯。


  齊老太太跟余秀蓮磨了這麼久的嘴皮子,總算聽到想聽的話,一向帶著凶色的臉都柔和了,沖齊悅點了頭,轉頭吩咐余秀蓮:「去老房子搬柴火過來,若是老二老三有話,叫他們跟老娘說,老娘抽他們耳刮子!」


  暴雨傾盆,河水上漲之初,齊傳宗夫妻忙著搬傢具搬被褥和鍋碗瓢盆,忙完之後想到搬柴火之時,柴房的柴火早已被搬空,夫妻倆都是皮薄之人,不好跟二房三房理論那柴火大半都是大房砍的,吃了啞巴虧后,便跟隔壁袁家借了柴火應付了這兩天,到了晚上就沒了。


  這會聽到齊老太太的話,余秀蓮先是一喜,但隨後面露為難:「娘,這不太好吧。」


  齊老太太最是看不上大兒媳這軟弱的性子:「有什麼不好的?就是你這糍粑一樣綿軟性子才叫人欺負上癮!你也就是趕上嫁給老大,換個男人欺負不死你!」


  余秀蓮被訓得都不敢抬頭,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綿軟,但就是扯不下臉皮跟人爭搶。


  「老娘也是指不上你!」齊老太太恨鐵不成鋼,扭頭沖齊悅道,「悅丫頭,你去一趟隊里借個板車,然後去老房子將你們大房和我們老兩口的柴火都拉過來。」


  齊悅脆聲應了,齊老太太又沖於秀蓮道:「你跟著去,看你大女兒怎麼做,以後學著點,真不知道齊悅怎麼從你軟趴趴的肚子里爬出來的。」


  齊悅:「……」


  這是誇她,還是罵她。


  不管是誇還是罵,齊悅領著她娘,去了大隊借了空閑的雙輪板車,而後到了齊家老房子。


  自從大房砌新房子后,齊家房子就榮升為老房子了。


  「哎呦,這不是悅丫頭嘛,你這是從鎮上回來了,老爺子的身體可好?」


  院中的王淑芬一看到齊悅就招呼起來,而後看到她拉著的板車,便顧不上聽她的回答,警惕地問道:「你們西廂都搬空了,還推著板車做什麼?」


  齊悅徑自拉著板車到了堂屋門前放下,才對王淑芬道:「二嬸,奶奶讓我和我娘來搬柴火,我們大房一份,爺奶一份,不多,也就搬一半而已。」


  堂屋堆著乾燥的柴火,佔了幾乎半個堂屋。


  王淑芬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也不跟齊悅說話,轉頭對余秀蓮道:「大嫂,前兩天暴雨的時候,這柴火可是我們二房從冒雨搬進屋的,你就這麼搬走,可說不過去。」


  余秀蓮臉上有些紅,聲音都弱了:「我們大房那份算了,爹娘那份……」


  「爹娘那份怎麼了?」王淑芬一叉腰,「爹娘是不是跟著你們開火嗎,他們哪有單獨的柴火?」


  余秀蓮被質問得張口結舌,只得用眼神向齊悅求救,齊悅暗嘆了口氣,正要接過去,院門口有了動靜。


  「家裡人都在呢?」


  一行人走進來,當先是笑盈盈地打著招呼的齊月娟,身後是她丈夫秦世鳴,他一手提著大兜小袋,另一手牽著他三歲的兒子,再之後是一個大家都沒見過的男人。


  男人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灰色中山裝,黑色長褲,熨得很直,腳上是一雙擦得錚亮的皮鞋,這明顯異於鄉下泥腿子的裝束將他平常的相貌也襯得有三分不俗,只他看人的眼神有些怪異。


  這突然出現的一行人,讓原本準備給齊悅舌戰一番的王王淑芬都轉移了目標,站在堂屋門口,斜著眼居高臨下地睨著齊月娟:「呦,這不是之前跟咱老齊家斷了親的城裡人嗎?」


  「二嫂,你還記著上次的事呢?我那時不是傷了腦袋,說的氣話嘛,算不得數的。」齊月娟滿臉的笑,半點不尷尬,又接過秦世鳴手中的大袋小兜,「喏,我今天還提著著東西來賠罪了,我娘呢,在屋裡嗎?我去找她道歉。」


  說完,齊月娟就提著東西往東屋奔,卻沒有注意齊家人怪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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