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小醫生
第177章小醫生
「不可能,撲熱息痛是基礎藥片,你這不可能沒有,你是故意不賣給我!」老人吹鬍子瞪眼,「趕緊給我拿止疼片,我有錢。」膝蓋的疼痛讓他心情暴躁,掏出一塊錢甩在案桌上。
老人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軍裝,腳上踩著一雙黑布鞋,雖簡樸,但沒有一個補丁,身上氣勢也與普通農民不一樣,但黃醫生沒有絲毫畏懼,直接將錢推回去:「我這沒有止痛藥,你有錢去別地買去。」
他的壞脾氣,整個鎮上的人都是知道的。但老人是外鄉人,被氣得鬍子都翹了,抓住錢往外走,但剛走一步,膝蓋一個劇痛,身體就往下栽,齊悅一個健步,伸手扶住他,道了聲:「小心。」
老人把著她的手臂才站直了身體,面上發紅,不知是痛的,還是因為尷尬,只是對幫著他的姑娘,他也不好冷臉,哀嘆一聲:「老了,老了,這身子骨不中用了,買片止痛藥都要看人臉色。」
齊悅不好接話,建議道:「要不我扶您去椅子上坐一會,等這疼勁過去了再走?」
老人賣了可憐,但小姑娘不上套,面對她的笑臉也不好發作,只得同意讓她攙著去長椅上坐了。
整個過程,黃醫生都沒說話,等齊悅忙完了,對她道:「你爺爺該下針了,你跟我進來。」
齊悅應聲跟了進去。
被留在外屋的老人:「……」
老人豎起耳朵聽了一會,終是有些好奇,扶著牆,拐著腿走到裡屋那扇門前。
屋內,黃醫生直接將針盒給齊悅:「你來扎補腎氣的穴位。」
齊悅:「……」師父,您能饒了我嗎?
齊永福笑著勸道:「悅丫頭爺爺都不怕被扎,你怕什麼,而且讓你下針也是爺爺自己提的。」
齊悅苦笑,抬頭望見黃醫生嚴肅的臉,知道自己逃不過,艱難地點頭:「我試試。」
說完,取出一根銀針,手稍稍有些顫,但在往腳腕落針的那一剎那,手不抖,下針也快,但是針尖入肉的長度與書籍記載略有些不夠,她有些遲疑地抬頭望向黃醫生。
黃醫生垂眼,淡定地說道:「人體各有不同,深度自是不同,你爺爺體瘦,這個深度剛好……捻針吧。」
齊悅心頭一松,應聲捻針,一邊注意著老爺子的反應。
黃醫生一邊觀察著她的手法,一邊解說:「人體自帶藥罐子,這針灸便是打開藥罐,讓其發揮應有的作用……」
這觀點很新奇,躲在門外的老人差點跳出來爭論,但顧忌著小姑娘在下針,生生忍住了。
十分鐘后,齊悅滿頭大汗,卻只行了十根針,都是行在腿上和手臂上,並不往其他部分扎。
黃醫生將針盒接過去:「這次只能給你打六分,你不夠自信,下針猶豫,但好在穴位沒有偏差。等回去自己練習,現在看我下針。」
說完,開始往老爺子肚子和頭上下針,速度比之齊悅快了數倍,她兩隻眼睛盯著,無比認真,腦海中則出現一副人體經絡圖,與之一一對應。
等到完事,給老爺子身上搭上床單蓋住后,齊悅才發現那膝蓋疼的老人不知何時進了屋,正靠著門邊,手扶著膝蓋,顯然疼得不輕。
齊悅微有些吃驚,但很快揚起笑臉:「老大爺,我攙你到屋外坐。」
「我不去屋外,我來陪這老哥們聊聊天。」老人指著床上的齊永福道。
齊永福今天也是腿腳疼得厲害才一直呆在裡屋,但屋外的聲音他聽得一清二楚,聽到這老傢伙說他孫女是毛丫頭時挺不高興的,不過他也知道這老傢伙要跟他聊什麼,點頭應了,對齊悅道:「你出去休息,這屋裡空氣不好,你個小姑娘不要多呆。爺爺有事再叫你。」
齊悅想說,她有給這屋子打掃通氣,一天都不落。不過她明白爺爺是想把她支開,便應聲出去了。
外屋又來病人,齊悅被黃醫生指揮得團團轉,她很快就忘了屋裡那陌生老人。
直到她被黃醫生提醒進屋給老爺子拔針,發現那陌生老人正跟老爺子聊得開心。
齊悅笑著打了聲招呼,掀開單子,快速地將針拔了出來。
齊老爺子自己穿上衣服下了床,說道:「快躺成廢物了,我去外屋轉轉。」
齊悅正忙著用酒精清洗銀針,聞聲回頭叮囑一聲:「在外屋走可以,但不能出門,這會雨雖停了,但外面濕氣大,若受了寒濕就不好了。」
齊永福應了,掀開布帘子出去了。
「小姑娘,你來給我扎針。」老人忽然開口。
齊悅愣了,扭頭驚愕地問他:「您在跟我說話嗎?」
「這裡除了你還有別人嗎?」老人笑眯眯地問她,而後又認真地說道,「我只扎膝蓋往下,上面都不扎。還有,你先出去,我脫好了褲子叫你,你才能進來。」
齊悅哭笑不得,回道:「您老把上衣也脫了,可以留下背心,你就當我是醫院的護士好了。」
說完,撩開布簾出去了,跟黃醫生說了老人的要求。
黃醫生正在給案桌前的病人開方子,聽到老人的要求面上也沒有一絲情緒,將一張方子遞給她:「照方子拿了葯過來,一會我跟你一塊進去。」
齊悅依言取葯,過了兩分鐘裡屋才傳出喊聲。
老人穿著背心,腰腹上搭著床單遮得嚴實,看到進屋的除了齊悅還有黃醫生,眼睛夾了黃醫生一眼,也沒說話。
黃醫生也公事公辦,詢問他哪裡有病痛,又給他把過脈后,又讓齊悅給他把脈,而後便指揮她下針。
這是齊悅第一次完整地下針行醫,但算起來還是在給黃醫生打下手,期間有個穴位扎得老人疼得青筋抽動,但他一聲不吭。
「大部分行針都是不疼或者微疼,只有些部位因為病症的緣故會疼一些,但若真的疼得受不來就說出來。」齊悅溫聲跟老人解釋。
老人硬氣地說道:「就這點疼痛跟我年輕時受過的疼比不了,你儘管下針,喊疼算我輸。」
齊悅哭笑不得:「不是您輸不輸的問題,我也要通過你的感受來調整下針的位置。」
老人抬頭望了眼邊上站著地黃醫生,點頭道:「知道了,疼了我會說的。」
接下來老人很配合,行針很順利,完成後齊悅才發現後背濕透了,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四十分鐘,齊悅給老人拔了針,老人利落地穿上外衣外褲,下地後步伐穩健地走動,臉上的神色又驚又喜:「這效果比吃了止痛片效果還好,真的不疼了。謝謝小醫生。」
稱呼前雖帶了一個「小」字,但也代表老人認可了她。
這一刻,齊悅生出一股醫者的喜悅,這種感覺很新奇,很不壞,唇角禁不住揚了起來。
望見老人在屋裡興奮地轉動,齊悅笑著提醒他:「您老這是老關節炎,不是一次針灸就能根除的,你若有時間還是每日來扎一次比較好。但那止痛片您最好不要再吃,雖能止一時之疼,卻斷不了根,且對肝臟不好。」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您老現在的肝臟就不是很好,以後不能再吃了。」
老人連連點頭:「醫院的大夫跟我說了,這止痛片吃多了不好,但我這腿一到天氣變化的時候就疼得厲害,比天氣預報都准,我就只能用止疼片壓一壓。」他嘆了一口氣,「現在止疼片都不怎麼有效了。昨天晚上疼得厲害,我一口氣吞了好幾片,白天想再吃時才發現藥瓶空了,只好來這衛生所開藥,誰想遇到你那壞脾氣的師父。」
齊悅就是笑笑,不說話。
「不過你這師父脾氣壞得好,不然我還不能體會這針灸的神奇。」老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