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香椿
第115章香椿
天色還黑時,齊悅就行了,她有嘗試再睡一會,但來回夢見自己誤點了,沒能趕上給雷軍送行,她連忙讓自己從夢境中掙脫出來,而後輕手輕腳下了床。
到了灶房,用冷水洗臉去了睡意,而後生火做飯。
因為擔心他可能在家裡還不及吃早飯,所以她做了滿滿一鍋米飯,而且做的乾飯,米缸很快只剩下缸底。
回想前幾天同桌吃飯時他的偏好,齊悅從酸菜罈子里夾了滿滿一碗紅色酸辣椒,又挖了一碗酸竹筍,與魚乾一塊煸炒,嗆出一股強烈的酸辣味,齊悅連忙捂住鼻子。
雷軍便是在這一片酸辣味中走了進來,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從她手中拿過鍋鏟,熟練的翻炒起來,一邊對她道:「你去外面等一會。」
被酸辣氣味嗆出眼淚的齊悅,視線有些模糊,但他彎腰炒菜的側影卻分外清晰地倒映在她的眼睛中。
這一瞬,她有一種老夫老妻一塊做菜的錯覺,但實際上,她與他相識不到半個月。
扭頭看到她紅眼睛紅鼻頭還一臉迷茫的樣子,雷軍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淚水:「出去吧,不然你外婆看到你這樣,還以為我欺負你。」
帶著薄繭的指腹蹭過眼角,帶來異樣的酥麻,齊悅臉上燥熱,佯怒地拍開他的手:「原來你是怕外婆誤會,不是真心疼我。」
話一出口,便覺不妥,扭頭看到外婆正站在門口看著她和雷軍微笑,顯然是聽到她剛剛的話了。
「外婆你怎麼這麼早起床了?我去給你打水洗臉。」齊悅臉上發燙,轉身去拿洗臉盆。
「外婆自己來,你聽軍子的,在外面等會。」外婆拿過她手中的臉盆,笑眯眯地推她出去。
剛一出門,又撞上余國慶,他意味深長地望著她。
一對上他這眼神,齊悅就想起昨夜她與雷軍親吻時,余國慶等在一旁……
轟的一下,臉上爆紅,余國慶猶在問她:「一會要舅舅送你們去車站嗎?」
「不用!」齊悅張口拒絕,逃似地從他身邊飛快走過。
「嘖嘖,女大不中留啊,昨天晚上……」
哪裡敢讓他念叨昨晚的事,齊悅連忙指著院門邊上的香椿樹道:「我想做一個香椿炒蛋,你上去折些嫩芽下來。」
余國慶打量一眼長得比屋頂還高出許多的香椿樹,對上齊悅得意的眼神,磨了磨牙,扭頭沖灶房喊道:「外甥女婿,悅悅要吃香椿炒蛋,你上樹折些嫩芽。」
「舅舅,你不敢爬樹直說就是,用不著指使別人。」齊悅連聲阻攔,但雷軍已經從灶房中走出,余國慶丟給她一個「別太感謝我」的眼神,笑嘻嘻地鑽入灶房。
「你喜歡吃香椿炒蛋?」雷軍走到她身邊問道。
齊悅望著眼前直溜的香椿樹榦,離地三米之內沒有一根樹杈,她忙搖頭:「不喜歡,我跟舅舅開玩笑的。」
雷軍看了她一眼,說了一聲「等著」便一步走到樹下,手掌扣住樹榦,三兩下蹬著樹榦攀上了第一根樹杈。
齊悅瞪大了眼睛,勸阻的話壓回了嗓子眼,她高興地說道:「你等我一會,我去拿個籃子。」
說完,轉身奔到灶房拿竹編菜籃子,余國慶看到她戲虐:「我的外甥女婿上樹了?」
「舅,我和他還沒結婚,你別亂喊。」齊悅瞪了他一眼,提著菜籃子往外走。
身後是余國慶的笑聲:「我以為你喜歡我這麼叫他。」
齊悅差點絆倒門檻,她是喜歡,但也不能直白說出來,她不要面子啊?
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香椿樹下,仰頭望見雷軍爬到了樹頂,樹頂枝椏只有他的胳膊粗細,她看到枝椏在搖晃,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連聲喊道:「你快下來,那根樹枝撐不住你……」
只是她的話未說完,他伸手捋走枝椏上嫩芽,低頭對她道:「接著。」
剛捋下的香椿嫩芽,帶著特有的清香,從他的手中落下,又從她的眼前劃過,落入她手中的籃子里,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齊悅這才從他漆黑的眼瞳中醒過神,移開目光沖他輕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厲害,但你也要注意安全,別讓我擔心。」
看到她眼裡的擔心,雷軍嘴角不自禁地揚了起來,又飛快地壓下,他應了一聲「好」,從那根搖晃的枝椏上退回主樹榦上。
齊悅很是鬆了一口氣,仰頭望著他伸手拉過附近的樹枝,將嫩芽捋下來,她便立時抱著籃子跑過去,接住他丟下來的嫩芽。
就這樣,一人在樹上捋嫩芽,一人抱著籃子在下面接,配合默契,不知不覺中菜籃子裝滿了。
東邊天空太陽探出了頭,驅散晨霧,陽光照著她瑩白的臉上,仿若蒙上一層光,就連她臉上細微的絨毛都染上了淡淡的金光,她那雙若浸在泉眼中眸子更是綴滿了光,雷軍望著她,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喂,你們兩個,香椿炒蛋還做不做?」余國慶的聲音忽然響起。
「當然要做。」齊悅低頭抱著菜籃子往灶房跑。
雷軍望著她跑走的背影,眼裡含笑,撐著一根樹枝,從三米高處直接跳了下來,矯健如虎豹一般,落地又平穩無比,連塵土都沒有濺起。
旁觀到這一幕的余國慶,眼裡閃過一絲驚嘆,又很快壓下去,瞥了眼剛跑進灶房的齊悅,低聲嘲笑:「有本事你在齊悅面前跳一個。」
雷軍只看了他一眼,但什麼也沒說,抬腳走向灶房。
余國慶頓時氣不順,追了上去:「喂,你那什麼眼神,瞧不起我?我還瞧不起你呢,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也不知道齊悅怎麼就看上了你……」
「國慶,你嘟囔什麼呢,快過來幫悅悅將香椿洗了,她右手不能沾水。」外婆扭頭沖走到灶房門口的余國慶吩咐。
此時,齊悅正用左手舀水倒入水盆中。
「外婆我來洗。」雷軍走到齊悅身邊,伸手去拿水瓢。
「這是我的活,誰要你幹了?」余國慶跑過去,先一步奪過水瓢,將雷軍擠開。
齊悅不知道洗個菜有什麼可搶的,不過也從善如流地站起身,笑眯眯地對余國慶道:「那就麻煩舅舅了。」
說完,拉著雷軍走出灶房。
余國慶頓覺自己上了當,扭頭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笑罵了一句:「胳膊肘往外拐的丫頭片子。」
剛罵完,就挨了他娘一巴掌,老太太沖他罵道:「你這混小子,干點活怎麼了?軍子今天就要回部隊,就早上這麼點時間,你要再敢打擾他們,娘可饒不了你。」
余國慶覺得自己冤死了:「我哪有打擾,我昨天還陪悅悅等了那小子一晚上。」
「什麼小子不小子,軍子可比你大四歲。」
「他再大,輩分也比我低,叫小子沒錯……哎呦!娘怎麼你又打我?哎呦,我錯了,您別打了。」
灶房中,余國慶在求饒,齊悅已經帶著雷軍到了後院,卻不是談情說愛,而是從雞窩中摸出了五個新下的雞蛋,還帶著一絲熱氣。
「你喜歡吃茶葉蛋嗎?」捧著雞蛋,齊悅仰頭問他。
猜到她的目的,雷軍搖頭:「你不用準備這些,火車上有盒飯出售。」
「那我做了茶葉蛋,你配著盒飯吃。」
齊悅不由分說,拿了雞蛋煮茶葉蛋。
外婆見了,又去房間里提了半籃子雞蛋出來,一併煮上,雷軍攔不住只得作罷。
齊悅卻不知,她煮的這三十來個雞蛋,讓兜里乾淨得剩下火車票的雷軍,在火車上撐了兩天一夜,最後剩了兩個揣在懷裡捨不得吃。
不過,這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