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禍害

  第98章禍害


  雷軍回家的路上特意繞道小坪村,走到外婆家後院外看了齊悅一眼,見她神情平和地在院子里摘菜,便悄無聲息地離開。


  齊悅似有所覺,抬頭往外看,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便疑惑自己是出現幻覺了,雷軍中午就回家了,這會應該在家準備晚飯,哪裡會出現在這裡?


  至於瞿紅兵,且不說他是咎由自取,便是這事暴露,引來對方的報復,也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勝誰負猶未可知,她大可不必惶惶終日。


  這心態一平和,她就開始惦念在外的齊老爺子和余國慶。


  卻不知余國慶這會正遇到麻煩,恰好跟齊永福念叨她:「老爺子,你說若是齊悅在,讓她跟袁巧兒溝通是不是容易一些?」


  他們看中的老農姓袁,人稱袁老實,原本的名字倒是沒人記得,也沒人叫,不過他唯一的女兒卻是取了個巧名,怕也是對她寄予厚望。


  可惜,她雖叫巧兒,但生性膽小,余國慶本想通過她來勸說袁老實遷居,可還未靠近,她就抱著棒子亂打亂叫,引來袁老實誤會,將他直接打了出去,還放言見他一次打一次。


  齊永福咳了一陣,才白了他一眼:「齊悅一個未婚姑娘家,哪能隨意往外跑?」


  摸著被袁老實打疼的肩膀,余國慶嘶了一聲,無奈對齊永福道:「齊悅不能來,要不您老出馬?」


  齊永福斜了他一眼:「你是覺得我這張臉面善是嗎?」


  余國慶頓時如被塞了一隻蒼蠅一般,他嘿嘿笑了兩聲:「說到面善,我看誰也比不過齊悅,這事要辦成還真得她走一趟。我知道老爺子是擔心她的安危,但有我這個舅舅在,絕不讓她蹭破一層油皮,也不掉一根頭髮。」


  齊永福一臉懷疑地看著他精弱的身板,余國慶連忙拍著胸膛道:「老爺子你別看我瘦,裡面全是肌肉,能打能扛,普通三五個大漢,我一隻手就能對付。」


  「不用你對付三五大漢,你先跟老頭子我扳扳手勁。」齊永福說著,忽然出手抓住余國慶的右手,在他還未反應過來前就扳倒了。


  余國慶愣了一下,旋即喊道:「這次不算,我剛剛沒準備,你等我做好準備,一定把您扳倒咯!」


  甩手運腕,又嘎嘣嘎嘣地壓了一陣關節,吼哈了兩聲,之後他走到桌前,左手撐著桌面,右手立起,朝齊永福招了招手:「來吧。」


  齊永福淡定地瞥了他一眼,壓下喉嚨的癢意,便隨意伸出手,手背枯瘦,食指略有彎曲,似曾受過傷,乍一眼平平無奇,但等到他握住余國慶的手,後背青筋如樹根般盤結,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余國慶只覺得自己被鐵掌鉗住,臉色瞬間漲紅,用盡吃奶的力氣也不能阻擋自己右手往後仰,他顧不上規則,左手也握了上去,但十秒之後,還是無法阻擋失敗的命運,啪的一聲,兩隻手齊齊倒在桌面上。


  而齊永福也再也壓不住咳意,扶著桌子劇烈咳嗦起來。


  余國慶顧不得被扳疼的手,連忙過去給他撫背順氣,一邊給自己找補面子:「老爺子,你說你這人真是,不過一個扳手腕,至於這麼拚命嗎?這會倒好,你的病都犯了,我得送你回去看病……」


  「我不回去,這事沒辦完……咳咳……」


  余國慶也是服氣他了:「就您這身子,留在這幫不上忙不說,還得累我照顧您,何必呢?咱們都回去,看好病,再把齊悅一併帶來,不然這事誰也搞不定。」


  齊永福還想拒絕,但他的咳症越發嚴重,根本說不出話。


  余國慶則利落地打包了行禮,又跟房東結算了費用,而後強硬地帶著齊永福騎車回家。


  齊悅得到消息時,齊永福已經住進了衛生所的臨時病床。


  其實余國慶並沒想給齊悅頭一個送消息,只是他要先回一趟家拿錢,趕到家時正好是清晨,一臉鬍子麻茬,滿眼的紅血色,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一般。


  打開院門的齊悅愣了一會才敢上去相認。


  余國慶看到她也愣了一會,知道瞞不過,便不等她問就將齊永福生病住在衛生所的事快速說了一遍。


  事實上,昨天夜裡余國慶連夜砸了醫生的家門才讓齊永福住進去,而且陪護了一晚上,不然臉色不會這麼難看。


  「你答應過我,好好照顧我爺爺的。」齊悅紅著眼,狠狠捶了他一下,抬腳就往外沖。


  余國慶本就愧疚,看她這樣忙抓住她:「你別跑,等我一下,一會我騎車帶你去。」


  說完,他走到隔壁鄰居家,從口袋裡掏出兩毛錢找了鄰居家大小子去給齊家送信,而後調轉車頭要帶齊悅前往鎮上,還是他娘追上來,給他塞了錢和糧票以及幾個烤紅薯,他才得以填了填餓扁的肚子。


  坐在後座上的齊悅心生愧疚,張了張嘴,余國慶似有所覺,扭頭堵住她的話:「你別跟我道歉,老爺子我確實沒照顧好,受累也是應該的。你也別跟我道謝,不然我臊得慌。」


  看到他一臉青黑,嘴角沾著紅薯碎末的狼狽樣子,齊悅所有的話都哽在嗓子眼中,她點了點頭,啞著聲道:「走吧。」


  余國慶點頭,回過頭,雙腳一蹬,車輪飛轉,老舊的車身嘎吱作響,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架,他卻越踩越快。


  等抵達鎮上,距離衛生所還有段距離,老舊自行車終於撐不住,咯嘣斷成兩截,余國慶早有預料,先一步踩地穩住身形,又伸手拉住齊悅,而後就將廢棄的自行車踢到一旁。


  齊悅一站穩,就拔腿沖向衛生所。


  如今時間不到八點,衛生所安靜極了,齊永福剛在隔間睡著了,齊悅進去時沒敢出聲,但看到他灰敗枯瘦的臉,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捂住嘴快步走出去。


  余國慶只比她慢了一步趕到衛生所。


  黃醫生的臉色不太好,他嚴肅地望著眼前這對舅甥倆:「老爺子肺部本就有病症,這受了寒又受了累,病情加重,咳出的痰里出現血絲,很可能已經轉變為癌。」


  「癌症?!」


  齊悅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在地,余國慶忙扶住她,著急地問黃醫生:「這病還有治嗎?」


  「目前西醫沒得治。」黃醫生直接了當的回答。


  齊悅眼前卻是一亮:「您的意思是中醫能治?」


  對上她期待的眼神,黃醫生淡聲回道:「你若是信我,我可以試,不信我,你們也可以把他帶去縣醫院或者市醫院去檢查治療……」


  「老頭子,你可不能死啊!」


  黃醫生話為說完,齊老太太忽然嚎哭著衝進來,齊悅躲閃不及,被撞了個正著,若非余國慶拉她一下,她就得磕倒後面的桌角。


  齊老太太卻繼續扑打她:「都是你這個害人精,若不是你答應嫁個那個命硬的小子,老頭子也不會被克得生了癌!」


  「夠了,這裡是衛生所,是看病的地方,不是你們可以撒潑打架的地方。」


  黃醫生一聲呵斥,止住了齊老太太的撒潑,余國慶連忙扯過齊悅,看到她臉上被摑掌留下的紅印,氣得罵她:「你怎麼不知道躲?平常的伶俐勁兒去哪了?」


  齊悅抬起頭,眼眶含淚:「舅舅,若是那天我沒有等在鎮政府門口,也沒惹上衛兵……若是那天下午我堅持帶爺爺過來看病,爺爺是不是就不會病成這樣?」


  「好嘛,我就知道是你這禍害害的老頭子,今天老娘就替天收了你!」


  齊老太太大叫一聲,抓起牆角的掃把,照著齊悅的頭臉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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