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潔癖

  第68章潔癖


  第二天一早,齊悅吃過飯就趕往外婆家。


  她原以為會見到一個精神抖擻的余國慶,不想卻在床上看到一個不停咳嗽的病號。


  外婆一臉愁苦地對她說道:「悅悅你來了正好,快勸勸你舅舅,他都病了兩天了,但死活不肯去衛生所看病。」


  「娘,我就是咳了兩天,養兩天就好了,不用上衛生所,你也別拿悅悅當說客,我說不去就不去……咳咳……」余國慶說著話又忍不住咳了起來。


  這癥狀跟齊老爺子很像啊,齊悅忍不住問道:「舅舅,你不會是晚上沒蓋好被子著了涼了吧?」


  聽到她的話,余國慶神色一僵,邊上的外婆搖頭:「倒不是沒蓋好被子,而是他前天一大早濕淋淋的回來,若沒有著涼那才怪了。當時急得我連忙用白酒給他擦背,他的燒倒是退了,但是咳嗽不停,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掉進哪個坑裡。」


  說到這,她嘆著氣,對齊悅道:「你舅自小就有潔癖,小時候嗆了口泥水就吭了好幾天,他今天這樣子比小時候那次還嚴重……」


  聽到他娘的話,余國慶不由得想起大前天掉在臭水潭裡的經歷,想到那一顆顆石頭砸在他身周,濺起的污水臭水落在他臉上,口鼻中……只一想,肺腑都難受起來,他忙打斷他娘的話:「娘,你別說……咳咳咳……」


  齊悅狐疑地打量他好幾遍,又趁他不注意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溫度正常,心底便相信了外婆的猜測,一時間哭笑不得,她問外婆:「我舅小時候是不是嬌養大的?」


  她穿越這段時間見過的農村娃可都沒這毛病,別說只是喝口泥水,便是在泥水裡打滾都能樂呵呵玩得開心,且少有一個孩子身上是乾淨的。


  她舅舅這樣有潔癖的人在農村才是奇葩。


  外婆神色有些怔愣,而後笑了笑:「你舅長到七歲之前,你外公還在,家裡的條件也過得去,你娘又疼他,不讓他幹活,還時常給他洗澡洗衣服,慢慢地讓他養出這麼一個毛病。」


  「什麼叫毛病,我這是愛乾淨好不好。」余國慶爭辯一句,又繼續咳嗽起來。


  齊悅上前一步,又被余國慶推開:「離我遠點,免得我咳出的口水噴到你臉上……咳咳……」


  「好吧。」齊悅倒退一步,遺憾搖頭,「我原本還想請你陪我爺爺去臨縣一趟,看你這情形是去不了的了。」


  「等等!」余國慶停止咳嗽,「你家老爺子真的請我陪他去臨縣?你不是哄你舅舅玩的吧?」


  外婆也疑惑地看向齊悅:「我記得你爺來過我家一次,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太喜歡國慶。」


  「不是似乎,是肯定!」余國慶刺溜下床,臉上露出憤懣之色,「不就是他讓我去當兵,我沒答應,他就看我橫挑鼻子豎挑眼,死活看不上我。」


  齊悅「哦」了一聲,原來老爺子與余國慶結怨的由頭在這。


  不過,在她看來,願不願意當兵,這都是個人選擇,沒有對錯之分,不過她爺爺的性子……齊悅忍不住搖頭。


  外婆似乎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愣了一會,而後嘆了一口氣:「這事怨我,你舅自小身體長得結實,身手也靈活,這是隨了你外公,而且不止一個人說他是塊當兵的好料子,只是你舅擔心我沒人照顧,這才拒絕了你爺的好意。」


  「娘你別胡思亂想了,我就是不喜歡當兵才不去的。」余國慶滿臉嫌棄之色,「當兵的都要風裡來雨里去,還要在泥地里滾,我若真當了兵,那我不得整天咳嗽?回頭也得讓人退回來,那時才叫丟臉了!」


  說著嫌棄,但齊悅卻從他眼裡發現了一絲遺憾,一閃而過的遺憾。


  外婆眼睛有些花了,沒有看見他眼裡的遺憾,她擦了擦眼角,嗔了他一眼:「你這毛病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了。」


  「一輩子都改不了。」余國慶嬉笑著將他娘哄出了房間,而後一臉嚴肅地問齊悅,「說吧,你家老爺子為何要求我陪他去臨縣?」


  「不是他要求的,是我說服他的。」齊悅糾正了他的說法,而後才說起了禾花魚項目以及昨天的社員大會。


  余國慶聽完嗤笑一聲:「你們大隊的社員莫不是以為天上能憑白掉餡餅?不給現錢,臨縣的人理都不會理你們。」


  「但大家窮拿不出錢也是事實。」齊悅為他們辯解了一句。


  余國慶眼睛一轉,沖著他外甥女笑了:「你舅有錢啊,我出錢請人,收成后魚分我一半。」


  齊悅被嚇了一跳:「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這還胃口大?我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外甥女的份上,我能開口要三分之二。而且,有我出馬,我保證幫你們請來人。」


  「不行,你一下子要去一半,社員們肯定鬧翻天。」齊悅搖頭,「而且咱們現在也不清楚一畝田能養出多少魚,收穫時魚價又如何,這些都得一一算過才知道給出多少不虧本。」


  「這幾年魚價都沒什麼變動,而且魚收穫后交給我處理,絕對比你們拿到集市上交換東西要有掙頭得多。」余國慶笑得神秘。


  齊悅被驚了一下,捂住嘴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會是偷著做投機倒把的事吧?」


  話一落,額頭就被敲了一下。


  「你個小丫頭胡說什麼,我是想法子找渠道銷出去,怎麼就成了投機倒把?」


  齊悅捂著額頭朝他翻了個白眼:「你就是再偷換概念,在這個時代,也是投機倒把。不過,」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賊兮兮的,「只要帶上我,我就不舉報你。」


  啪!頭上挨了一巴掌。


  余國慶瞪她:「你一個小丫頭跟著胡鬧什麼,你缺錢就跟舅舅張口。」


  齊悅捂著腦袋,回瞪他:「跟別人張口,哪有自己掙錢來得爽快。」


  「我是你舅舅,不是別人。」余國慶抬手又想賞她一腦瓜,結果落了一個空,齊悅退得太快,他面露無奈,「行了,這事先打住,說回禾花魚的事。」


  齊悅痛快點頭:「行,咱先說禾花魚,你把魚價告訴我,還有魚苗的價格,再估算一下產量,然後就能算出花多少錢請臨縣人才不會虧本。」


  「你還會算這個?」余國慶驚愕。


  齊悅回了他一個白眼:「這麼簡單的問題,我一個大……」她及時改口,「我上過高中的,這問題簡單得很。」


  說完,跟他要了白紙和筆,唰唰地算了起來,又因為產量不確定,她乾脆寫了幾個公式,讓他跟臨縣人了解后往上填數就能算出結果來。


  之後,又跟余國慶探討如何說服臨縣人。


  這一次,余國慶兜頭潑了她一盆涼水:「你不會以為光是請一個人就行了吧?那人所在公社要不要打點?打點多少才能讓那邊的公社放人,且不把消息往外透露,這些都是要一一考慮在內。」他在紙上劃了幾筆。


  齊悅驚愕地張大了嘴,抬頭看他,就被他趁機揉了揉頭髮:「行了,這些你舅都能搞定,不過你這張紙很有用,我拿走了。」說著,把她寫滿了公式的紙從她手中抽了出去。


  齊悅承認,她在考慮事情時習慣地忘了這個時代的特色,不過好在她聰明地找了熟悉這一切套路的余國慶。


  她自得地笑了起來,杏眸彎彎:「舅舅,我發現你好久都沒咳嗽了。」


  這話一落,一陣咳嗽聲響起:「咳咳……你這丫頭是見不得你舅好……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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