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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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幺歌和竹染趕到勤政殿的時候，殿裏已經是死寂一片，這時幺歌還沒有注意到莫忘有何異樣，她隻看見相繇此時正站在殷辛的跟前，正要對他做些什麽。
隨著幺歌的一聲驚呼，竹染立刻閃到他的背後，並破掉他身上的那層妖氣。
而此時相繇正要施法，忽然感覺背後有人將他用力地拉了一把，他立即回頭，發現竹染正要對他出手，於是他想都沒想直接反手在他的胸口上狠狠地拍了一掌，隻聽見竹染悶哼一聲，竟被他這一掌逼得連退數步。
幺歌心中一驚，連忙衝上去將他扶住，並把他緊緊地護在身後，擔心相繇再攻過來。
相繇雖然反擊得逞，卻沒有再對他們出手，反而露出了一副詫異的表情，似是沒有想到他這一掌居然真的打中了，更沒想到竹染竟撤去了周身的護體仙氣，毫無防備的便朝著自己攻了過來。
接收到幺歌關切的眼神後，竹染對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礙，並在低下頭幺歌耳邊小聲催促道：“趁他正出神，快去封了他的靈識。”
相繇看樣子似乎察覺出了什麽，他皺著眉對竹染道：“竹染，你怎麽……”
可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幺歌突然從他的背後閃身而出，隨即一躍而起，並將手中早已凝聚出的青蓮業火直接一掌從他的頭頂拍了下去，此力道狠中夾雜著明顯的怒意，若換作是個凡人，腦袋恐怕已經被她擊個粉碎。
這次相繇沒有作出任何反應，直接倒頭栽在了下去，一動不動地趴在了地上。但幺歌到這時還沒有解氣，又上去在他的腰上狠狠地踹了一腳，報了之前在牢裏從他手裏吃下的虧。
而相繇倒下去的同時，殷辛也隨之擺脫了相繇對他的精神控製，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是清醒著的，剛才在殿內發生的所有事情他也記得一清二楚，隻是那時完全不能做出反應而已。尤其是剛剛幺歌對著相繇的腦袋打下去的那一巴掌，當他看到那一幕時，隻覺得自己的頭頂忽然一陣發麻，甚至還有點想要感謝幺歌這段時間的不殺之恩。
相繇這個大麻煩總算是解決了，見他倒下後竹染才終於鬆了一口氣，結果兩腿忽然發軟，多虧有幺歌及時扶住，最後隻是輕微地晃了一下。
幺歌急著擔心道：“你沒事吧？傷得重不重？”
竹染輕鬆一笑，道：“我沒事，倒是你，你剛才對相繇做了什麽？他怎麽成這幅死樣子了？”
幺歌心虛道：“我就是按你說的封住了他的靈識啊，隻是不小心……可能燒壞了幾縷.……”
竹染哭笑不得，這哪是不小心啊，分明就是在惡意報複。
“那他這下估計再也醒不過來了吧……”竹染推測道。
幺歌認真地分析了一下，道：“若是幸運點的話，也許隻會變成一個白癡。”
兩人相視一笑，估計都在想象著相繇變成白癡的樣子，那該有多好笑啊。
“對了，菜菜呢！”
幺歌這時才終於想起她來，她回頭往殿內找去，最後在離大門不遠處的角落裏找到了她還有莫忘。
“菜菜！”幺歌見她和莫忘的樣子都有些不太對勁，趕緊跑過去查看，發現莫忘像失了魂一樣靠坐在牆邊，口中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說些什麽。
“他怎麽了？”幺歌轉頭對菜菜道。
菜菜搖了搖頭，哭喪著臉答道：“我也不知道，他剛才和相繇打了起來，後來劍被擊碎了，莫矢也不見了，他之後就一直這個樣子，無論我跟他說什麽他都像是沒聽見一樣。”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聽菜菜胡亂說了一通，幺歌卻完全沒聽懂她在說些什麽。
屆時，殷辛忽然走了過來，並插嘴道：“我來解釋吧。”
幺歌回頭看他正若無其事的走了過來，並怪道：“醒了也不吱一聲。”
殷辛冷哼一聲，道：“你們兩個在那裏眉來眼去的，我有發言的機會嗎？”
幺歌也學著他的樣子哼道：“少廢話，快點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殷辛清了清嗓子，回憶道：“你之前見到的莫矢，其實並不是真正的莫矢。在我剛被帶回殷國不久後，我曾經在宮外遇見過他們二人。那時，作為莫忘還不是像現在這般沉默不語，有時我甚至還覺得他吵鬧得有些討厭。”
“後來，他們家似乎是得罪了什麽人，一夜之間滿門覆滅，唯一幸存下來的就隻有莫忘一個人。”
“那莫矢呢？”幺歌忍不住打斷道。
殷辛繼續道：“當我聽說了這件事後，我便立刻趕去了莫家，當時院子裏橫屍一片，他們的父母、還有那些下人們都已經斷了氣，莫矢也是被人一劍貫穿了心髒，死在了房間裏的衣櫃前麵，可我找遍了整個莫家卻沒有發現莫忘的蹤影。後來，我讓手下將他們都安葬了以後，卻並不死心，便又回到了那個房間，也就是在那時，我在衣櫃裏找到了莫忘，是莫矢臨死前將他藏在了裏麵，用自己的屍體擋在了衣櫃前麵，這才讓他幸存了下來。可他當時已經神誌不清，懷裏卻緊緊地抱著一把劍，誰也不讓動。我將他帶回去後，他抱著劍昏睡了將近一個整月才醒過來，而在莫忘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莫矢竟又憑空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後來他悄悄地告訴我，其實莫矢早就死了，他隻不過是從那把靈劍中蘊生出的一個劍靈而已，莫忘手中的那把長劍名為‘斷罪’，是莫家世代相傳的寶物，傳聞說它是一把可以斬斷世間一切因果的靈劍，卻也因此造人嫉妒，最終引火上身。”
幺歌恍然大悟道：“所以莫忘他不是個啞巴，隻是……”
殷辛接道：“隻是當年的遭遇成了他的一個心病，劍靈曾經跟我說過，他說莫矢臨死前跟弟弟交代的最後一句話，就是絕對不能出聲，除非有哥哥的允許，絕對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響。”
幺歌驚道：“所以這才是莫忘這麽多年一直不肯開口說話的原因？”
殷辛點頭道：“沒錯，我猜他應該早就知道後來的莫矢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哥哥，所以才一直不肯說話吧，畢竟在他的認知，他還沒有真正地得到哥哥的允許。”
幺歌感歎道：“這孩子也太傻了吧……”
殷辛道：“你試想一下，若換作是你，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卻不知仇人是誰，最重要的兄弟為護你而死，臨死前對你唯一的要求卻是讓你安靜地躲在一個漆黑的衣櫃裏，你又會如何？”
幺歌道：“想死又不能死，想活卻又沒有任何能讓他活下去的動力，若換作是我，估計也會變得和他現在一樣吧。”
殷辛道：“若當初斷罪的劍靈沒有出現，也許他早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幺歌看著莫忘那一副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對外界一概不顧的狀態，更是揪心，她轉頭對身邊的竹染詢問道：“還有辦法修複嗎？”
竹染將手攤開，掌心落著一片瑩瑩發光的碎片，他道：“劍一碎，其中的劍靈必定也會隨之消散，我們剛才來的有些遲了，我隻留住了這些。”
殷辛嫌棄道：“就這麽一丁點，有用嗎？”
竹染道：“當然沒用，隻不過，這其中似乎還有一些凡人的魂魄氣息。”
幺歌猜測道：“難道是莫矢？”
竹染道：“有可能，也許當初莫矢死後，魂魄並沒有轉入輪回，而是附在斷罪上成了劍靈，若真是這樣，說不定還有複原的可能。”
幺歌驚喜道：“真的嗎？莫矢還有救嗎？”
竹染解釋道：“不過是一線生機罷了，況且在此之前，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什麽事？”
“需要重新鑄劍，若是連劍都修不好，即使修複了劍靈，也無濟於事。”
幺歌遲疑了一下，開口道：“你會嗎？”
竹染笑道：“當然不會。”
幺歌失望道：“切還以為你什麽都會呢……”
竹染道：“不過我聽說在這西邊的昆吾山上，其山主最擅鑄劍，他曾用山中自產的的精石，混同八方之氣，鑄成了八柄撼世名劍，若是能托他來修鑄這把斷罪劍應該不難。不過，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即便我們將莫矢救回來，他多半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菜菜的目光一直緊鎖在莫忘的手上，他的兩隻手始終緊緊地抓著劍身，甚至都割出了血，菜菜看得忍不住心疼，她小心翼翼的將自己手附在莫忘的手上，對他輕聲細語道：“莫忘，先把劍放下好嗎？”
可莫忘卻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根本不在意菜菜對他說了什麽，甚至在菜菜不小心碰到將手碰到劍的那一瞬間，他便突然條件反射似的將菜菜用力地推開了，隨後立刻將斷劍護在懷裏，生怕有人再將他的劍奪走。
菜菜腳跟一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積蓄已久的委屈終於化成淚水在眼眶中泛濫成災。
幺歌正巧看到了這一幕，頓時被氣得發抖，她伸手將莫矢的魂魄小心謹慎地取到自己的手裏，接著又將它裝入了乾坤袋中，然後大步往莫忘的方向氣憤走去。
她屈身蹲了下來，將乾坤袋舉到他的眼前，大聲道：“喂，看好了，這裏麵裝的是你哥哥在這世間僅剩的幾片殘魂。”
然後她又伸出另一隻手並打了一聲響指，隨即在指尖點燃一絲業火，接著對他道：“這是青蓮業火，你應該知道，十年前整個雪靈村都被這東西燒的一幹二淨，更別說你哥哥那點吹之即散的魂魄了。”
說完，她將這兩個並齊舉到莫忘觸手可得的位置，並對他威脅道：“我給你三個數的考慮時間，要救你哥就將這乾坤袋從我的手上拿走，然後去昆吾山想辦法將你哥給救回來，但你若不肯，我便在你的麵前將他的魂魄燒個幹淨，讓他永不入輪回。”
“三！”
“二！”
“一！”
……
這三聲倒數幺歌已是盡力在拖延，可坐在她麵前的莫忘卻像是塊木頭一樣，雷打不動，即便她數到最後一個數，他卻依舊毫無反應，這跟她預想中的可不太一樣。
可是，話都這麽說了，總不能什麽也不做吧。
於是幺歌心一橫，手指一抖便將業火甩到了乾坤袋中，隨即一道耀眼的青色火光從袋口乍出，並冒出一縷黑色的細煙。
即使看到幺歌這般做法，卻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攔。
這時，莫忘突然眼光鋥亮，他竟丟下了手中的斷劍，撲身將幺歌放在他麵前的乾坤袋奪到了自己的手裏，他低著頭緊盯著袋子，口中重複地念著五個相同的字眼：“哥哥，對不起。”
幺歌見狀又一響指，緊接著乾坤袋中的火焰驟滅，一切又恢複如初。
在場的除了莫忘以外，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幺歌這樣做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她的業火雖說可以燃燼世間萬物，但隻要她不想，那這業火也就不會傷到莫矢分毫。
但為了營造出一種緊迫感，幺歌還不惜燒掉了幾棵惜愛的仙草，想想還是有些肉疼的。
殷辛這時也走了過來，並安慰他道：“行了，你哥的魂魄在裏麵好生放著呢，快回去準備一下，盡早出發吧。”
莫忘這次居然乖乖地點了頭，菜菜見狀立刻上前將他從地上扶著站了起來，幺歌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對菜菜道：“你打算怎麽辦？”
菜菜猶豫了許久，道：“我有些擔心……”
幺歌輕歎一聲，道：“罷了，你跟他一起去吧。”
菜菜臉上瞬間露出一絲欣喜，卻有瞬間消散，她偷偷地朝竹染那邊瞄去，仿佛做了什麽心虛之事。
竹染僵硬地一笑，道：“無妨，想去哪就去吧。”
菜菜欣然一笑，對著竹染和幺歌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而這樣的場麵在殷辛看來卻是別扭得很，總感覺他們像是要嫁女兒似的。
待菜菜陪著莫忘離開了勤政殿後，幺歌這才查覺到竹染的氣息異常混亂，她仔細一回想，竹染他現在不能使用靈力，剛才被相繇打的那一下肯定傷的不輕，後來又因為莫忘的事情耽誤了這麽久，現在還能站在這裏，多半又是在逞強了吧。
“我累了，我們也先回去休息吧。”幺歌故作疲憊地對竹染道。
竹染默默地點了下頭，便跟著幺歌回了住處。
結果到最後，誰也沒在意殷辛這個被相繇控製過的受害者如何如何，一個個都成雙成對地各回各家了，最後隻剩下他孤身一人站在勤政殿的門口，看著遠處地上那位半死不活的人妖，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隨後他叫來地牢的看守，下令將相繇關了進去，將其永遠地禁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