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仙者
繹妖歌最新章節
洛炎也來不及多想,回頭吩咐道:“先別聲張,狐後問起來就說我下山去了”
洛炎匆匆趕去後山,進入了冰窟,此時也顧不及避諱什麽禁忌陳規,直接打開了葬著沫沫屍身的冰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在不傷及沫沫的前提下,將她手中的藥瓶拔了出來。
輕聲關好棺蓋後,便飛身回到了宮中,直奔去了幺歌的房間。
果然,那人也在,而幺歌此刻也已經被他平躺著放在了床榻上,麵無血色,像極個死人。
被染成深紅色的血衣已經被丟在了床下的腳邊,身上的白色裏衣也已被浸成了血色。那人毫不避諱的扯開幺歌胸口的衣襟,一道極深的劍傷映在二人眼中,此時竟還呼呼往外冒血。
那人急往傷口處輸送一陣靈力,片刻後才將血止住,洛炎見狀連忙問道:“怎麽樣了?”
他繼續輸送著靈力並冷聲道:“傷及心脈,必死無疑”
洛炎聽後一個踉蹌跌坐在身後的凳子上,頓時心神打亂,他一時竟已想不出,究竟是誰能將幺歌傷成這樣。
“藥瓶拿來”他接著對洛炎道,洛炎連忙遞了上去。
那人雖說著必死無疑,卻還是沒有放棄對幺歌的救治,他一邊給幺歌輸送著靈力,留著她最後一口氣,一邊接過洛炎手中的藥瓶,取出大半瓶紅色的藥膏塗抹在了幺歌胸口的傷處,然後背對著洛炎對他道:“你先出去”
洛炎有些遲疑,但也沒多說什麽,他心裏清楚,此時也隻有他能救活幺歌了,也隻好懸著顆心走出了房間,在門外一直守著,屋內異常的寂靜,沒有任何的聲響。
直至深夜,屋內才終於傳出一聲:“進來吧”
洛炎連忙轉身推門而入,隻見幺歌依舊平靜地躺在床上,臉色略有好轉,細聽到一陣微弱的呼吸聲,洛炎這才稍微的放下心來。
他轉頭看向坐在床邊的那人,此刻他的臉色也不比幺歌好看多少,原本淡漠的臉上愈加附上了一層冰霜,洛炎小心翼翼地道:“仙上,您沒事吧”
那人接著回了句:“無妨”
洛炎又道:“仙上,我安排好房間了,您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
那人又回了兩個字:“不用”
洛炎隻好訕訕地住嘴,他看著榻上的幺歌,滿是擔憂地轉頭又問了句:“仙上,歌兒她沒事了吧”
那人這一次倒是沒再吝嗇,他凝視著幺歌道:“要過了今晚才知道。”
洛炎的心又一次被揪了起來,他點點頭,便再有任何的動作。
這一夜,洛炎就這樣站在幺歌的床邊,但凡她作出有半點聲響,哪怕是呼吸聲停頓一下,他心裏都會不禁跟著咯噔一下,這一晚對洛炎而言隻能說是驚心動魄了。
眼看著窗外天色漸亮,二人緊繃的心才終於得以舒緩,此時幺歌的臉色已有好轉,呼吸也變得平穩了許多。
在洛炎多次的嘮叨勸說之下,那人才終於舍得離開屋裏,去了客房休息,但還沒過幾個時辰,他便又回來了,還是坐在同樣的地方,以同樣的姿勢,守在幺歌的身邊,可從他注視著幺歌的眼神中竟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這讓洛炎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家的小女究竟是如何與這位大仙結識的,能讓他每次都如此的費力相救。
洛炎甚是還忍不住想感歎,幺歌這孩子還真是好命,想想這都已經是第二次死裏逃生了。
洛炎一夜未回房間,白笙也難免擔心起來,次日清晨,她去詢問守衛,見那二人眼神閃躲,說話支支吾吾的,便猜到他二人肯定是有事相瞞,費了半天勁才撬開了他們的嘴,這才得知,昨日下午竟然有人闖入了雪靈宮,而且還帶回了重傷昏迷的幺歌。
白笙聽後也顧不得什麽形象舉止,拔腿就朝著幺歌的寢室奔去,推門而入,隻見洛炎正站在床邊眉頭緊皺著,身側還坐著一位身形極為眼熟的外人,但怎麽也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
洛炎見白笙突然闖入,十分的驚訝,眼神甚至還有些驚慌失措,他本不想讓白笙知道幺歌受傷這件事的,至少在幺歌醒來之前。幺歌偷溜下山這件事已經讓她夠擔心的了,要是再讓她知道幺歌現在重傷生死未卜,還不得擔心死,隻怪那兩個手下太不爭氣,隨便嚇唬幾句就全招了。
白笙見狀嚴肅道:“怎麽回事?”
洛炎解釋道:“昨天歌兒受了傷,是這位上仙救回來的。”
白笙看了那位上仙一眼,可他卻從未將目光從幺歌的身上移開過片刻,似乎對她突如其來的出現並不在意。
白笙轉頭又對洛炎道:“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瞞著我?從歌兒離開那天我就一直提心吊膽著,現在她受了傷回來了,你還不讓我知道!萬一歌兒出了什麽事,我看你怎麽解釋!”
洛炎頓時啞言,回憶這些年,似乎很難得見白笙有這麽大的情緒,以前無論遇到多大的問題,她都能冷靜的幫自己出謀劃策,齊力解決,可每次幺歌受傷,都會讓她瞬間方寸大亂。
洛炎沉默片刻後,才輕聲安慰道:“你先別著急,歌兒已經沒事了,隻是還沒醒過來,不會有事的。”
白笙不理會他,朝幺歌擔心的望去,餘光突然掃到了床下那件被隨手扔到地上的血衣,頓時臉色大變,她指著地麵轉頭對洛炎指責道:“這叫沒事了?流了這麽多血怎麽可能沒事!當時就不該放她下山,你看她哪次下山是安然無恙地回來的”說到這,白笙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洛炎見狀連忙上前將其攬到了懷中並在其耳邊小聲安慰道:“你放心,有這位上仙在,歌兒決不會有事的。”
那人突然看了過來,與白笙的視線相撞,看到那人的正臉後,她才忽然想起來,十年前幺歌能死裏逃生,不正是多虧了這人的及時出手相救嗎?那日隻是在他離開時與之擦肩而過,並未有什麽接觸,甚至連感謝之言都沒來得及說,沒想到這次又是他。
這時白笙也與洛炎一樣不禁困惑起來,這人究竟是為了什麽?
三日後,幺歌終於醒了過來。
剛睜開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屋頂,除了有些好奇之外,更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她剛一轉頭,就看了到了狐帝洛炎正站在床邊,剛好也在緊皺著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幺歌心中一緊,第一個念頭,就是認錯。可她剛要撐床起身,胸口卻忽然襲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幺歌不禁“啊”地叫出了聲,然後又一頭栽倒回去,後腦勺重重的磕在了木枕上,頓時眼冒金星。
她再想坐起來,卻被洛炎死死地摁在了床上,隻聽他道:“別亂動”
幺歌隻好乖乖地“哦”了一聲,然後老老實實地躺好沒再亂動。
坐在餐桌旁的狐後白笙聽到動靜後,也連忙湊了過來,臉上滿是擔憂。
幺歌看見她也在,便乖巧的叫了聲母後,卻看到白笙頓時眼淚橫流,隻見她一邊抹去流到臉頰上的淚水,一邊不停地重複著一句話:“歌兒,以後不準再離開我們了。”
幺歌隻是笑了笑,卻沒說什麽。
幾人嚴嚴實實地圍在幺歌的床邊,關切的目光使她忽然覺得十分的不自在,幺歌剛想開口說點什麽打破尷尬的氣氛,卻一眼掃到床邊還坐著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他麵如玉琢般,精致無暇的臉上卻少了些許血色,幺歌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而這個人的目光也正放在自己的身上。
“你……是誰?”幺歌回神問道。
那人竟破天荒的笑了一下,然後輕聲道:“你好,我是竹染”
“竹染.……”幺歌低著頭連著念了好多遍,似乎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又覺得他看的眼神有些似曾相識。
洛炎在一旁對幺歌補充到:“歌兒,這位是昆侖山上的一位仙者,就是他把你救回來的,十年前也是多虧了他才把你救活的。”
幺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等她回過神來時,那人卻已經離開了。
幺歌遲疑片刻後,突然想起了什麽,她急忙對洛炎道:“父王,我找到沫沫的魂魄了”,緊接著她便想要掙紮著起身,一邊費力的說道:“我暈過去之前,就在山下的那片墓地裏,父王,沫沫的魂魄就在她的狐皮上!你快去叫人拿回來!”
洛炎不慌不忙的將她按回到床上,然後道:“竹染上仙救你回來的時候,連同沫沫也一並帶了回來,你放心,現在藥聞閣的所有門生都在盡全力研究複原魂魄的方法,沫沫一定會活過來的。”
聽到洛炎的話後,幺歌才終於放心的安靜下來,心中的巨石也終於放下了。
後來的幾天,幺歌深覺得母後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廢人,無論飲食起居,還是換衣淨身,都輪不到她來動手,就連最基本的進食,也是白笙一勺一筷子親自喂的。
第一天,幺歌竟還有些享受,甚至覺得這次的傷還挺值的,這樣至少沒遭到父王母後的責罵。
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每天都是如此,這就讓幺歌有些坐不住了。
直到第五天時,幺歌察覺身上的傷已經恢複了七八成了,小幅度的動作根本不是問題,她甚至還偷偷地下床在屋子裏溜達了幾圈,聽到屋外有動靜後,又連忙跑回到了床上,做出一副從未下過床的姿態。
白笙一如既往地端著幺歌的晚飯走了進來,輕輕地放在了床邊的矮桌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幺歌從床上扶起,靠坐在床欄上。她剛把手中盛滿白粥的勺子遞到幺歌的嘴邊,卻突然被幺歌一把握住了拿著勺子的右手,接著便聽幺歌道:“母後,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讓我自己來吧”
白笙頓了頓,想了想後,便把手中的東西都交到了幺歌的手上,幺歌連忙喝了幾勺,然後衝白笙笑了笑,一副“你看我已經沒事了”的樣子。
白笙輕歎一聲道:“歌兒,你還記得我前幾日說的話嗎?”
幺歌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卻還是假裝什麽也不記得的樣子,一遍喝著手中的粥一遍道:“啊?記不清了”
可白笙卻沒打算就此揭過話題,她接著道:“我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離開我,還有你父王了”
幺歌繼續打哈哈道:“我從來沒都沒有想過要離開你們呀”
白笙繼續歎道:“歌兒,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人類有多麽狡猾奸詐你是知道的,你都在他們手中死過兩回了,難道還要繼續以身犯險嗎?”
幺歌放下了手中的碗,然後一本正經地對白笙道:“母後,你怎麽能跟他們凡人一樣,不辨是非呢。有些人的確像你說的那樣陰險惡毒,但也有很多和我們一樣的好人啊。他們跟你一樣,隻是對我們妖族有誤解,才會對我們積怨極深,如果有一天我們的誤會解除了,凡人與妖族和平相處,那不是更好嗎?這樣我們也不用讓族人一輩子都拘束在一座小小的雪靈山上了”
白笙卻不以為然,她滿是無奈地道:“歌兒啊,有些誤會就像是一團陰雲,並非我們想去澄清就真的有跡可循的。”
幺歌不解道:“母後,你在說什麽啊?”
不等白笙開口,便聽到門口傳來一聲:“還是我來說吧”
那人正是狐帝洛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