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啊……”我仰天一聲絕望的嘶吼，整個身子便軟了下去，跌坐在了地上。
“綰綰……”龍軒燁上前一步，想要扶起我，卻被我充滿了仇恨的眼神，嚇得倒退一步，再也不敢上前。
“為什麽？”我轉頭看向赫連羽，“為什麽你才告訴我？既然你活著，為什麽不早點接走我？”
他是我的爹爹，他怎麽可以，用最殘忍的方式，說出這一切，他怎麽可以……
“綰綰，跟爹回去。”赫連羽不打我的話，向我伸出手，黑眸中，竟是沒有一點情緒的起伏。
“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去？”我冷了神色，嗤笑著反問道。
“難道你要繼續跟你的殺母仇人在一起？”赫連羽眸光一沉，有殺意閃過。
隻是不知道，這殺意是因為我，還是因為龍軒燁。
“對，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狠勁，更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說。
我明明是恨龍軒燁的，一想起這個名字，都恨的咬牙切齒，卻因為這樣，更加的想要留下。
“綰綰，別逼為父。”赫連羽的語氣裏帶著明顯的威脅，眼中的殺意更勝。
“怎麽？我若是不跟你離開，你還要繼續血洗漓州嗎？”我嗤笑著反問。
“你什麽意思？”赫連羽一驚，顯然是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血洗漓州城，不就是為了讓龍軒燁交出我嗎？”我笑得發冷，將自己的心，一並凍結。
“你到底什麽意思？”赫連羽眼中的狠戾再也堅持不住，有了一絲微乎其微的慌亂。
“你若是敢再動漓州城的百姓，我就立刻自縊在漓州城的城牆上。”我拄著地麵，緩緩的從地上爬起，長發在風中飛舞。
“赫連綰綰，他是你的殺母仇人。”赫連羽被我的話氣得差點就一口氣沒上來，暈死過去。
我心中一痛，又豈能不內疚，可內疚又能如何……
愛上龍軒燁，我注定沒有任何的退路。
我可以跟赫連羽走，可以恨龍軒燁，可要讓我為娘親報仇，殺了龍軒燁，我根本做不到。
記憶裏，有的全是龍軒燁給的美好，給的傷，給的痛，爹娘親情，早就已經被時間沉澱，不負存在。
任憑我，一再努力的回想，也無法記起關於爹娘的一點記憶。
爹娘於我而言，不過是記憶裏的一個稱謂，可龍軒燁卻有血有肉的在我的生命中，存在了十一年。
可是，我選了他，卻不能不恨他，不能原諒他。
不管爹娘於我而言，是怎樣的意義，那也是我的爹娘，我不能無視，隻能任憑自己活在痛苦中。
恨與愛，徹底的糾結不清時，我該何去何從……
“龍軒燁，我恨你。”我轉頭看向龍軒燁，一字一頓，帶著絕望。
“我知道……”龍軒燁的眼中閃爍著害怕，濃烈得灼傷了我的眼。
我緩緩瞌上眼，不想看那虛假的一切。
“那你還願意帶我回去嗎？”我掀唇而笑，淚順著輕瞌上的眼角緩緩流下。
“天上人間，碧落黃泉，朕永遠都不會遺棄你。”龍軒燁向我伸出手，眼中的害怕沒有消減一分。
“也許，我隨時會殺了你。”我握上他的手，卻沒有向前邁一步，“你現在後悔還來及。”
“為你，永遠不悔。”龍軒燁手上用力一帶，將我旋即帶入他的懷中。
“龍軒燁，我好累……”我的所有堅持被抽離，身子一點點的軟了下去……
……
噩夢纏繞，我拚命的想要醒來，卻怎麽都無法睜開眼。
夢中，兩具身子，在桃花紛飛的季節，交纏著，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先是害怕的不敢看，後來躲無可躲，便努力著，想要看清兩人的臉孔，卻怎麽都看不清。
陡然，眼前血汙彌漫，我的整個世界被染上了絕望的顏色。
“綰綰……”似有人在我耳邊，焦急的喚我。
即便在夢中，我也認得這個聲音，這是龍軒燁的聲音……
可我心裏似乎極為排斥著這個聲音，他越是急切，我便越是不想醒來……
“綰綰……別丟下我一個人在世……我也害怕孤單……”龍軒燁的聲音開始哽咽，帶著隱隱的痛，連帶著我的心也跟著一起痛了起來。
龍軒燁，既然你害怕孤單，就讓我們一起下地獄，永不輪回吧！
……
再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了馬車上。
而龍軒燁，瞌著眼，握緊我的手，靠坐在馬車壁上。
我隻是輕微一動，他便離開睜開了眼。
“綰綰”他握著我的手，更緊了幾分。
“我們是回皇城嗎？”我的語氣極為冷淡，再也沒有了曾經的甜膩。
“恩，回皇城。”他靜靜的打量著我，眼中有著難以言喻的痛。
其實我不懂，為何直到此刻，他也不肯解釋半句。
十一歲的孩子，殺了我的娘親，總是要有原因的，總不能是因為他嗜血成性吧！
為何，他不解釋？
到底是他錯的太離譜，還是另有隱情？
可是，我也明白，不管有著怎樣的隱情，他殺了我娘，也是事實……
“龍軒燁，六宮無妃，讓我和你一起實現，好嗎？”我笑得冷情，嗜血，已然決定報複。
“好，朕和綰綰一起攜手，讓六宮無妃。”龍軒燁握緊我的手，將我拉起，緊緊抱入懷中。
其實，他是懂的，他知道這是我報複的開始……
隻是，他有沒有想過，我不過是想用一百日，去實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夢……
愛他，讓我學會了退讓。
恨他，讓我學會用寸步不讓，去成就自己的愛。
好，龍軒燁，既然我們的愛不能步入天上人間，就一起下碧落黃泉吧！
……
“綰綰，吃點幹糧吧！”
“綰綰喝口水吧！”
“綰綰，睡吧！朕累了……”
不管他要我做什麽，我都會一一應下，不會冷著臉，不會笑，像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一般。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靜靜的看著我，不聲不響，不會指責，像極了在拚命的彌補。
而他越是這般，我便越是恨，恨不得喝他的血，拆他的皮。
我不想要他的彌補，我更想要他的解釋，一句能夠說服我的解釋……
可是沒有，他始終沒有解釋一句，隻是默默的接受著我的冷漠。
夜裏，他依舊會攬著我入睡，隻是，我們的身子卻都冷得讓必彼此瑟瑟發抖……
即便如此，他依舊會緊緊的圈禁我在懷，不肯放手……
龍軒燁，既然你舍不得放手，為什麽不願給綰綰一句實話，為什麽？
……
“阿暖，你還要折磨皇上多久？”離末殤終於忍不住，找了個機會，出聲質問。
“直到我死……”我呢呢喃喃的念叨著，像是失去了神誌。
“阿暖，既然恨，何必還要留下？”離末殤萬般不能體諒的打量著我，等待著我的一句實話。
“離大哥，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已經分不清愛和恨的真正界限了。”我輕歎一聲，昂頭，看向刺眼的陽光，“明日就能到皇城了，真好……”
“阿暖，別再這樣下去了，皇上……”離末殤急切的，剛想要解釋什麽，就被一聲嗬斥給打斷了。
“離末殤，你給朕住口。”龍軒燁一臉怒色的出現在離末殤的身後，滿身皆是戾氣。
“皇上”離末殤似有不甘，卻還是住了口。
“離末殤，朕再說一次，我和綰綰的事，你若是再插手，就給朕回漓州去，朕沒有你這樣吃裏爬外的兄弟。”龍軒燁真的是氣急了，這些傷人的話，顯然是沒有經過腦中，就說了出來。
“末將該死”離末殤單腿下跪，行了禮，才起身，轉身大步的離開。
“龍軒燁，你到底想要隱瞞什麽？”我冷著一張臉，凝視著他。
明知道，他不會給我任何的答案，我卻仍舊期望著，他會說一句實話。
這算什麽？我一個人的癡心妄想嗎？
龍軒燁回望許久，黑眸從糾結，到暗淡，最終隻是說道：“綰綰，上車吧！該啟程了。”
“好”我沒有再問，轉身先他一步，上了馬車。
他緊隨我，上了馬車，一聲不響的將我攬入懷中。
我亦沒有說話，任由他抱著……
就這樣，在彼此的沉默中，我曆經多日，終於回到了皇城，進了皇宮。
才走了短短一個月，再歸來，卻一切皆變了模樣。
幾經磨難，我們的愛，已經回不到最初了……
宮門前，是大批大批接駕的人群，甚至就連太後都來了。
我和龍軒燁才一下馬車，太後就迎了上來。
“皇帝，這次出宮視察，辛苦了。”太後上前一步，占去了我的位置，笑著與龍軒燁搭話。
“母後，怎敢勞您親自出來迎接。”龍軒燁寒暄著，回了一句，並沒有多少想念的親情在裏邊。
我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對貌似神離的母子，又想起了自己的娘親。
可能是因為我根本記不得她的容貌，所以我會很清楚的記得，是龍軒燁殺了她。
龍軒燁陡然停住腳步，轉身看了我一眼，步回來，拉住我的手，才再次向前走去。
他的一個舉動，幾乎讓太後和所有在場嬪妃，都是一怔，隨即臉色難看得變成了青紫色。
我緩緩的勾起唇，冷笑，沒有拒絕他，而是趾高氣昂的，與他攜手，一起走過他的那些個嬪妃。
再次踏入這深宮中，我怎麽會不懂，我們會一起下地獄……
“龍軒燁，你猜，她們誰會是第一個對付我的人？”我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那些女人們聽到。
“不重要”龍軒燁回的極為迅速，似乎不曾想一般，緊接著，又覺得不夠的補充道：“誰敢動你，朕便殺了誰。”
“那我不就成了傾國妖孽了嗎？”我“咯咯”的笑出了聲，笑得極其嫵媚。
龍軒燁皺眉打量了我一眼，懲罰一般的捏痛我的手，狠狠的回道：“你是人是妖，朕都寵，朕都愛。”
“龍軒燁，那你在梅園，給我蓋一座宮殿吧！”我笑得更為嫵媚，口氣桀驁的要求道。
“好”龍軒燁不曾猶豫，便應下。
“要比龍延宮還大”
“好”
“要比鳳鸞宮華貴”
“好”
“要比德惠宮宏偉”
“好”
“大膽妖孽，你居然敢這般蠱惑皇帝。”太後終於在我提到她的宮殿時，忍無可忍的怒吼一聲。
我頓下腳步，轉頭看向太後，仍舊笑得媚態重生，沒有一點的懼意。
“太後口中的妖孽，是臣妾嗎？”我問的漫不經心，更加勾起了她的怒火。
“來人，把這個妖孽給哀家拿下。”太後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就撕了我。
太後一聲令下，頓時幾個太監便衝向了我。
而我，卻仍舊在笑，笑得極盡的嫵媚……
龍軒燁，我倒是要看看，你準備如何收場，如何將我這傾國禍水留在你的後宮。
我們，一起下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