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沒想到洛翩躚會摔倒，更沒想到隻是摔倒，就會流出這麽多的血。
看著那不停流出的刺目猩紅，我的心漸漸揪緊，身子微微打著顫，內疚之情已經在心裏聚集。
洛翩躚的額頭瞬間便滲出細細密密的汗來，剛剛的氣焰熄滅，眼中盈滿了淚水。
“孩子……我的孩子……”
“娘娘”棋兒顫抖著手，想要去扶洛翩躚。
“太後娘娘駕到”
“皇後娘娘駕到”
太監高唱的聲音猛然響起，嚇得呆愣中的我，全身驚顫了下。
我這也才恍然頓悟，是別人設好了圈套，讓我跳。
隻是，她們怎麽就知道，我一定會推洛翩躚？
就算知道我們會有衝突，她們怎麽就料定，洛翩躚腹中的孩子一定會流掉？
這一切都太奇怪，太巧合了。
“怎麽回事？”太後一進門，便是一聲驚呼。
棋兒見狀，連忙跪下，滿臉淚水的控訴道：“太後，是綰尚義推倒了我家娘娘，太後要給娘娘和小皇子做主啊！”
“吉祥，傳禦醫。”太後身子不穩的晃了下，一臉的痛心疾首，“還不把洛妃娘娘扶到旁邊的矮塌上去。”
“是”棋兒連忙爬起，和永華宮的小宮女一起，將痛得神誌都有些模糊了的洛翩躚扶到矮塌上。
“赫連綰綰，哀家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你，你卻不知進退。現如今，竟是連哀家的皇孫都敢害。哀家若是再不處置你，這鍙國的後宮，怕是要天翻地覆了。”太後說得義正言辭，一副為民除害的威嚴。
隻是，到底是為了鍙國後宮，還是為了她不為人知的秘密，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來人，將這個賤婢拉下去，給哀家杖斃。”太後微微眯起眼，遮住眼中的凶光，口氣卻難掩的帶著蕭殺。
“太後，奴婢死不足惜，但您就這樣不問緣由的杖斃奴婢，皇上一會兒下朝回來，您要如何交代？”我心下雖然慌亂，但臉上還是竭力鎮定的爭辯道。
“嗬……”太後嗤笑一聲，冷道：“你謀害哀家的皇孫，哀家就算是讓你死一百回，也沒人敢說哀家的不是。”
“太後就憑棋兒的一麵之詞，就料定奴婢是謀害皇子的人，是不是有失偏頗。”我知道，她定然不會放過我，而我現在能做的，隻有拖延時間，等龍軒燁回來。
不管龍軒燁對我抱著怎樣的念想，他也定然是不想讓我死的那個。
“賤婢，死到臨頭了，還敢牙尖嘴利。你真以為，你拖延著時間，就能等到皇上來救你？哀家不怕告訴你，皇上於不久前，已經出宮，沒有一個多時辰，根本不會回來。”太後唇角勾起譏諷的笑，對我身後兩個待命的小太監，厲喝道：“給哀家拉出去打，十杖執刑，直至杖斃。”
果真，一切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就連龍軒燁出宮，也都已經被太後算計在內。
隻是，我真的不懂，為什麽一定要我死呢？
龍軒燁就算是再寵我，我也不過是一個孤兒，沒有一個親人的孤兒。
我不會結黨營私，不會影響他們任何一個家族的勢力，為什麽就這麽容不得我？
可不容我多想，兩個小太監在太後的一聲曆喝後，已經衝了上來，按住我的胳膊。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我轉頭，冷冷的瞪著身後的小太監。
既然，逃不脫，不會有人來救我，那我何必還讓自己那麽狼狽。
兩個小太監見狀，雖然猶豫，卻還是鬆開了手。
畢竟，整個後宮的人，現在都認為，我是龍軒燁最寵愛的女人。
“主子”春兒拉住我的手臂，眼中含著淚，不停的搖頭。
我輕輕的抽出胳膊，勉強彎起一抹笑，安慰著滿眼擔憂的春兒。
春兒咬緊下唇，帶淚的眸子中染上一抹堅定，最後看了我一眼，竟是“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後，是奴婢推倒了洛妃娘娘，與主子無關。”春兒將頭重重的磕到地上，攬下所有罪過。
可是，傻春兒，還不懂嗎？
太後既然想讓我死，又豈會讓你代替？
而且，洛翩躚帶來的宮女，太監，都看到是我甩開了洛翩躚的手，她才會摔倒的，我要如何置身事外？
我俯下身，扣住她的肩膀，製止她又要叩下去的頭，“春兒，不要再磕了。”
“主子”翠兒昂頭看向我，紅腫一片的額頭，刺痛了我的眼。
不該啊！龍軒燁你真的不該接春兒回來。
“將這串謀赫連綰綰，一同謀害洛妃的賤婢也帶下去，杖斃。”太後不耐煩的揮揮手，顯然對處置春兒，沒有多大興致，不過是一順手，不想留下後患而已。
“太後，不要，與她無關。”我連忙跪在地上，顫聲求道。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給哀家拉下去。”太後沒有一點的動容，看著我的視線，反而更狠戾了幾分。
我知道再求也沒有用，太後是打定了主意，要趁著龍軒燁不在，除掉我了。
“為什麽這麽傻？”我拉著春兒站起身，哽咽著責怪她。
“春兒十歲那年就說過，這輩子都要守護著主子。如今主子蒙難，春兒既然救不了，就隻能陪著主子了。”春兒同我一樣，努力的彎起唇，不讓眼中打轉的淚落下。
原來，她懂，她也知道太後要除掉我。
她會那麽說，那麽做，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
倘若不行，她還能陪著我一起去死。
不行，我不能讓春兒跟著我一起受罰，她才十六歲，她還是個孩子。
“太後，您就不怕皇上恨您，一輩子都不原諒您嗎？”我收起眼中的痛色，冷戾的盯視著她那張雍容華貴的臉。
“嗬，自不量力。”太後嘲諷的輕笑著，一雙眸子裏，盡是對我的蔑視，“赫連綰綰，你還真以為自己有多重要？你以為皇帝為什麽會出宮？還記得秦涵夢嗎？”
秦涵夢……
我在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所有的意識，瞬間便被抽空。
就如墨非的名字是他的禁忌一般，“秦涵夢”三個字，也同樣是我的禁忌。
他知道我不喜歡，便也就真的從不在我麵前提起了。
漸漸的，日子久了，我便也就不再多想。
可原來，我不想了，有人還在想著她。
他今日是為了秦涵夢出宮？為什麽會為她出宮？秦涵夢不是遠在千裏之外的安瑞王府中嗎？
“皇帝沒告訴你，他將冊封秦涵夢為皇貴妃嗎？”太後唇角的輕蔑之意漸濃，用看著傻瓜的眼神，看著我。
我拉著春兒的手，無力垂落，好像有什麽東西，從我的心裏抽離。
瞬間，隻是一瞬間，一切都已經成空。
為什麽，我每次，都是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瓜……
他迎娶溫夕月做王妃的時候，是如此。
如今，他要冊封秦涵夢為皇貴妃，亦是如此。
“主子，不是真的，皇上一定不會這麽對你。”春兒急急的握住我的手，滿臉痛色的呢喃道。
不是真的嗎？
我怎麽會不明白，太後是不會拿這件事情編謊話的。
我死，她沒有必要費這個唇舌。
我活，很快便能知道真假，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謊話，隻能降低了她的身份。
所以，她說的，定然都是真的。
“妹妹，不是本宮說你，做女人，就要做涵夢妹妹那樣善解人意的，像你這樣，成天忤逆皇上，總是和他擰著來，是落不下什麽好處的。”許久未出聲的皇後，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唇角諷意甚濃的說道。
這深宮，這深宮的女人，果真很可怕，很可怕……
洛翩躚呼痛的聲音，越來越低，似就要昏死過去了。
而這邊，太後，皇後的臉上，哪裏有一點的焦急之色？
這樣的結果，大概她們有的，隻會是開心吧？
洛翩躚的孩子沒了，我若是再死了，便一下子除掉了兩個心腹大患。
可是，她們就真的不怕龍軒燁接回了秦涵夢，一樣會威脅到她們嗎？
太後不悅的瞥了溫夕月一眼，才不耐的又吩咐道：“帶下去”
我沒有再掙紮，沒有再在乎這樣是否會很狼狽。
我隻知道，當我一步一步走出龍延宮的時候，我剛剛有了一點生息的心，在漸漸的死去……
“主子”春兒用近乎絕望的眼神看著我，怕是也明白，我們今日是在劫難逃了。
“對不起，春兒。”眼中的淚水滑落，卻不是為了龍軒燁，隻為春兒。
“主子，春兒隻要還能繼續伺候主子，人間，還是地府，春兒都不在乎。”春兒帶淚的眼中，溢出一抹誓死追隨的堅定，讓我涼透了的心，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春兒，你能叫我一聲姐姐嗎？”我不想死得孤孤單單，也想要一個親人……
可為什麽，我曾深愛，曾視做親人的人，要一個接一個的背叛我……
“姐姐……”春兒一直隱忍的哭聲，變成了嚶嚶的啼哭，卻仍是隱隱著，不肯太大聲。
“春兒……”我的身子被推得蹌踉一下，人已經摔倒在地。
“打，給哀家重重的打。”太後一聲厲喝，十個手持板子的太監，已經團團將我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