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腦中的事物一瞬間被抽空，身子莫名的開始抖動。
猛的一用力，我下意識的便抽出了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我第一次在這個總是自信滿滿，運籌帷幄的男人眼中看到了驚詫和慌亂。
這樣的情緒，他本不該有。
他是王，一旦有了弱點，便會處處受製，我愛他，便不能成為他的弱點。
可是，剛剛那一刻，洛翩躚的話，真的讓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就算我從來都知道，他會寵幸很多，很多女人，但我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世上會有一個跟他血脈相連的孩子。
而我，不會那個孩子的娘，隻能做一個勾引了他的狐狸精。
“綰綰……”他想說什麽，卻張著嘴半晌，也沒說出口。
“出去看看她吧！”我咬緊唇，忍住眼中的濕意，站起身來。
赫連綰綰，你這是在幹什麽？
不是已經說好了，要遠遠的遙望，默默的守候他嗎？
洛翩躚才一有喜，你就受不了了，那如果他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於更多孩子的時候，你要怎麽辦？
“朕出去看看”他也跟著站起身，轉身向門口走去。
“我跟你一起離開”我追上他的腳步。
他停下腳步，轉身看我，蹙緊眉宇。
我知道，他是怕洛翩躚難為我。
但，躲就躲得過嗎？洛翩躚是什麽人？
而且，我躲在裏邊不出去，算怎麽回事？心虛了？
他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沒有說話，點點頭，算是認可。
門口處，趙公公在盡力的阻擋，洛翩躚則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架勢。
掐著腰，挺著肚子，她那還沒有出世的孩子，現在就已經派上了用場。
“愛妃這是在做什麽？”龍軒燁冷凝著洛翩躚，聲音寒得結了冰。
大概洛翩躚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的龍軒燁，一時間竟是被嚇得噤了聲，傻愣愣的看著他，忘記了反應。
我不得不說，洛翩躚雖然不夠聰明，卻還是有點小聰明的。
至少，她知道在關鍵的時刻示弱，不會讓事情繼續惡劣下去。
我都沒看到她怎麽走過來的，她整個就已經靠進了龍軒燁的懷中，嬌嗲著，“皇上，臣妾這不是想你嗎？”
龍軒燁沒有抬手去抱她，也沒有推開她，就那樣站得直直的，任由她靠著。
“臣妾一知道自己有了皇上的孩子，就迫不及待的跑來告訴皇上了，剛剛，臣妾不是故意的。”洛翩躚抽啼著，扮起了柔弱。
看來，她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不過，這個樣子的洛翩躚，真的比任性還難看。
最起碼，她任性的時候，是真性情，而此刻，做作的讓人厭煩。
“皇上，你摸摸”洛翩躚握住龍軒燁垂落在身側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這裏孕育著我們的孩子，皇上感覺到了嗎？”
龍軒燁緩緩的抽出自己的手，扶直洛翩躚的身子，一切動作是那般溫柔，甚至還帶著點憐惜。
但，誰也沒有想到，他接下來的話，會是那麽的出人意料。
哪怕，即使是自認為了解他的我，都沒有想到。
突然被推開，洛翩躚有片刻的怔愣，但見龍軒燁動作溫柔，眸中帶著憐惜也就釋然了。
“皇上，臣妾泡了你最喜歡喝的龍井。”洛翩躚含情脈脈的看著龍軒燁，言下之意是讓他去她的宮裏。
隻是，他最愛喝的，從來都不是龍井。
龍軒燁隻是淡淡的看了洛翩躚一眼，視線便冷冷的掃向她身後的一眾奴才，沉了聲，“將永華宮的一眾奴才拉下去，每人賞十板子。”
在場的人，除了趙公公以外，都一瞬間傻了眼。
洛翩躚眼中的柔情蜜意一瞬間凝固，眸子已經不敢置信的瞠大。
然後，我看到了那雙眼中，有閃動的淚水氤氳。
龍軒燁這麽做，就等於一巴掌打到了洛翩躚的臉上，她又怎麽能不傷呢！
她剛剛有孕，歡天喜地的以為，這下她會母憑子貴的更加得寵了。
不想，卻給宮裏的奴才討來一頓打……
紛亂的下跪聲響起，永華宮的奴才已經跪了一地。
洛翩躚這人，平日出門，會很講究排場。
每次帶出門的奴才，甚至比皇後宮裏的奴才還多。
顯然，她宮裏的奴才多，也是得寵的特權。
今夜，這一眾曾經耀武揚威的奴才，竟是一起挨了打，還真是世事難料。
“奴婢知罪，皇上饒命。”
“奴才知罪，皇上饒命。”
“嘭，嘭，嘭……”
求饒聲，磕頭聲，此起彼伏的響起，讓人聽著心裏發堵。
我倒是不心疼這些奴才，他們平日仗著自己的主子得寵，沒少欺壓別的宮人。
今日挨頓板子，得了教訓，以後也會收斂些。
龍軒燁冷眼看著一眾哭天搶地的奴才，唇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意，看得我周身發涼。
這就是他，一個帝王，一冷情冷性的狠戾男人。
就算他不曾愛過洛翩躚，但至少這個女人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他真的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知道，他今夜會這麽做，是因為洛翩躚辱罵我是狐狸精，他想給我出一口氣。
但，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仍是沒能適應這突變。
“饒什麽命？難道朕賞你們板子，嫌輕了，想讓朕賜死你們？”龍軒燁劍眉微挑，唇角笑意冷得嗜血。
一眾奴才立刻傻了眼，噤了聲。
“他們犯了什麽錯，皇上要一起責罰？”洛翩躚指著身後的一眾奴才，含淚盯視著龍軒燁，質問道。
“哼”龍軒燁冷哼一聲，對她眼中的淚花，完全沒有一點憐惜的冷聲回道：“愛妃有孕在身，這些奴才還慫恿著愛妃到處亂跑，若是皇嗣出了事，他們今天就算是把命留在這，也不夠賠。”
洛翩躚被龍軒燁的話頂得差點沒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暈過去。
打了人，最後到成了為她好了，她心裏又怎麽能不憋氣。
隻是，就算是再憋氣，皇上給了她台階，她若是不下，就是不識抬舉了。
“來人，送洛妃回宮安胎。”龍軒燁沉聲對一旁的小太監吩咐道。
“皇上”洛翩躚悲戚的喚了一聲，顯然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龍軒燁不理洛翩躚，轉首問趙公公，“趙忠，今夜是柳昭儀侍寢吧？”
“回皇上，是。”
“都什麽時辰了，還不擺駕。”龍軒燁訓斥一聲，便丟下洛翩躚，大步離開。
步子僵在原地好半晌，我才在旁邊宮人的提點下，跟上了龍軒燁的步子。
他卻突然頓了下腳步，微側頭，看也未看我一眼，涼聲吩咐道：“不用跟著伺候了。”
我心頭猛的刺痛一下，還是彎了身，行了禮，“是，皇上。”
他沒有再說話，帶著一眾人直接離開，徹底的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深吸一口氣，苦笑著這短短一日不停的變換。
我不恨，不怪他，路是我自己選的，又有什麽資格怪他？
我知道，我現在若是要名份，他一定會給，除了那皇後之位，他給不了，其他的，他都會給。
即使這麽做，會影響到他朝堂上的勢力均衡，他也會給。
但，她卻要不起，就算不是為了他，為了墨家的臉麵，她不能這麽做。
“暖兒”一道溫暖如玉的聲音，微顫著，在我身後響起。
我僵住腳步，脊背挺直，唇角瞬間綻開一抹笑。
“暖兒”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
我緩緩轉過身，不敢太快，生怕隻是幻覺。
當看清眼前的男人時，我的視線已經氤氳一片，“七哥”
“暖兒，七哥還以為剛剛看錯了。”他望著我，溫潤的笑，笑得卻極為苦澀。
“七哥，以後還是莫要叫我‘暖兒’，叫‘綰綰’吧！我已經是一介宮俾，先皇給的封號已經不能再用。”我微蹙眉，提醒道。
“七哥喜歡這麽叫你”七哥毫不在意的回道。
“七哥……”我怕禍累了他，他怎麽就不懂呢！
他好似拗不過我，隻得無奈的道：“好，那以後叫你丫頭好不好，總之七哥不喜歡叫綰綰。”
我見他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麽。
“七哥今兒怎麽會在宮裏？”我看著他，一直努力彎著唇，讓自己笑。
其實，在這麽委屈的時候，我最想做的，是撲到他懷中痛哭流涕。
可是，我不能，我不想他為我擔心。
“太後召見”他淡淡的回道。
太後召見許是真的，但是從德惠宮出宮，必然不會走這條路，我想七哥是想去梅園吧！
“太後召見？所為何事？”我現在一聽到太後兩個字，就敏感，就覺得沒好事。
“丫頭，沒事的，別胡思亂想了。”七哥聲音溫溫的安撫道。
“七哥，對不起，綰綰連累你了。”如果不是為了我，他又何必留在這是非之地呢！
“傻丫頭，說什麽呢？”他無奈的搖搖頭，“丫頭，陪七哥去梅園轉轉吧！七哥好久沒去過了，正好今兒太後特準七哥留在宮中。”
“好”我點頭，跟上七哥的腳步。
我本不想去，也知道我們身份有別，但這個人是七哥，是一個為了我，付出了許多許多的男人，我實在無法決絕。
進了梅園的涼亭中，七哥讓宮人傳了酒菜，非要與我小酌。
“七哥，畢竟綰綰與你身份有別，綰綰不能與七哥同桌共飲。”我搖頭拒絕，站在桌旁，不肯坐下。
“丫頭，你若是還把我當七哥，就坐下。”七哥執意，甚至還沉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