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傷口在肩胛處，若是想上藥包紮，就必須脫掉衣服才可以。
可是，龍軒燁杵在床前，一動不動的，著實為難了醫女。
她又不敢趕龍軒燁出去，隻能一雙眼試探著看向我，好似在問我意見。
“皇上，能不能麻煩您老先出去下？”我本不想與龍軒燁多言，他卻一點自覺性都沒有，逼得我不得不說，我的語氣若還能再好，就怪了。
龍軒燁臉色一窘，不耐煩的看了我一眼，才轉身準備離開。
“綰綰妹妹，上次你為了救本宮受傷，那傷口上的藥還是皇上親自上的呢，現在還有什麽可回避的？”溫夕月用帕子掩唇，笑嗬嗬的說道。
“騰”，我的臉瞬間爆紅，發脹，瞪圓了雙眸，不敢置信的看著龍軒燁。
“皇後”龍軒燁不悅的嗬斥一聲，將我從震驚中拉回。
“皇上，能不能請您移駕。”我憋著一口氣，咬牙切齒的問道。
“呀，綰綰妹妹，這是不高興了？皇上也是嫌那些人笨手笨腳，才親自動手的，你不領情就算了，也不能這樣給皇上臉子看啊！”溫夕月好像一個市井女人一般，打開了話匣子，竟是有收不住的架勢了。
我知道，這不是溫夕月的性格，她會這麽做，完全是為了羞辱我。
我是墨非的未亡人，卻這樣被龍軒燁看了身子，若是傳遍了宮闈，那些流言蜚語會多難聽，可想而知。
今天洛妃來時，並未借著這件事情羞辱我，就證明宮裏還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我側目，看了一眼床頭處，戰戰兢兢的小醫女，便已經明白了一切。
皇後是想借她的口，將事情傳出去嗎？
就憑著洛妃那個好事的性子，怕是這醫女前腳後，她後腳便會提審吧！
隻是，她憑什麽認為，這醫女就會敢說出龍軒燁的事情？
正在我思量，猜度之際，龍軒燁卻猛地抬起掌，一掌擊在了小醫女的頭上。
小醫女連抬頭看一眼傷她的人是誰的機會都沒有，身子就已經“嘭”的一聲巨響，倒在地上。
然後，我看到從她躺在地上，刺目的鮮紅從她的頭部不停的湧出，染紅了綰平閣的地麵。
而那一雙驚恐的眼，就那樣一直睜著，再也不會眨動的看著我的方向……
我想嘶吼，想尖叫，但是所有聲音卻都哽在了嗓子裏，發不出。
“綰綰妹妹，可還滿意？”溫夕月目光柔柔的看著我，指著地上的小醫女，溫聲軟語的說道：“她可是為了你而死的。”
宮裏有人不明不白死去的事情，我雖然聽到過不少，卻從未像今日這般，親眼目睹。
那蜿蜒的血，一點一點的在我眼前擴散，慢慢的將綰平閣的地麵染紅。
我的呼吸漸漸的開始急促，不穩，整顆心都糾了起來。
在很久之後的一天，再回憶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仍是記得那日的驚恐。
溫夕月說的對，這小醫女是為了我而死，為我的名聲而死，亦或者是龍軒燁為了讓我見識這深宮到底有多殘酷而死。
龍軒燁遠遠的看著我，並沒有給我任何的安慰。
他薄唇緊抿，目光依舊是那麽的森冷無情……
這些個表情都無所謂，但是他臉上的漠視，讓我不寒而栗。
他怎麽可以對一條生命如此的漠視？
“嗬，綰綰妹妹怕了嗎？”溫夕月的表情柔柔的，正好和龍軒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隻是，我卻覺得她比龍軒燁更加的可怕……
一個女人，怎麽可以做到如此的地步？
她到底是從來都這般的心狠手辣，還是這無情的深宮將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出去”龍軒燁冷冷的掃了溫夕月一下，冷聲低喝道。
“呦，皇上不需要拿臣妾做引子了？”溫夕月一點都不害怕的對龍軒燁媚笑著。
“若是還想繼續做你的皇後，就給朕出去。”龍軒燁寒著一張臉，沒有過多的情愫，讓人看不出喜怒來。
不過，語氣這麽重，再笨的人，也知道他定然是怒了。
“是，臣妾遵命。”溫夕月無所謂的行了禮，依舊恭順的退了出去。
待溫夕月出去，他才走向我。
“綰綰，過來。”微俯身，他對我擺擺手。
我的身子顫了顫，下意識的向後挪了挪。
他皺了下眉，一把抓過我，“給朕看著”。
“我不要”我伸出手，拚命的拍打，抓撓他捏著我的胳膊的大掌。
“給朕看著，這就是你以後要過的生活，你若是適應不了，隻能是她的下場。”龍軒燁扯著我未受傷的另一隻胳膊，硬生生的將我扯到床邊，讓我更加清晰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小醫女。
“龍軒燁，我恨你，我恨你。”我停止掙紮，眼睛直直的看著一地的鮮血和死不瞑目的小醫女。
“朕知道，你又不是今天才開始恨朕的。但是，朕現在是在教導你這深宮的生存之道，你該感謝朕。”龍軒燁依舊死死的按住我，不肯讓我離開床沿。
我附在床沿上，身子探出了大半，由於離那片血跡太近，血液發腥的味道直衝我的鼻尖，讓我忍不住想要作嘔。
“嘔”我幹嘔了幾聲，便稀裏嘩啦的吐了起來，差點沒將心肝脾肺都吐出去。
等吐無可吐的時候，我閉上眼，扯著嗓子開始大哭起來。
我哭得聲音極大，好似想證明什麽，又好似在跟什麽告別。
總之，那天之後，我真的就再也不是原來的赫連綰綰了。
我哭累了，喊累了，整個人已經癱軟在了床沿上，動彈不了。
我以為他的殘忍仍是會繼續，卻不想他竟是提起我，將我平放於床上。
我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的看著他，像看個陌生人一般，曾經的那些愛與恨，都已經被他的殘忍給封鎖了。
叫囂了一萬次他的殘忍，待親眼見到之時，我才知道他到底有多殘忍，他那雙白淨的手到底沾染了多少的鮮血。
隨後，他用那隻斃命了小醫女的大掌，拉開我的衣衫。
“你幹什麽？”我終於從呆傻中醒來，打掉他的手，雙臂環於胸前，整個人高度戒備的盯著他。
“朕給你上藥”他嗓音微啞，語氣淡定的徐徐開口，就好似剛剛那個狠戾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縱使，房間裏，仍是被血腥味充斥，他也能淡定得視而不見。
“龍軒燁，你為了登上皇位，是不是殺了很多人？”我突然很想這麽問，也真的就問了。
他來拉我手的動作僵了下，表情竟是沒有一點糾結，迅速的回道：“是”。
他僵了下的手，再次連貫的動作起來，先是扯開我擋在胸前的手，接著扯開我的中衣。
我沒有再掙紮，任由他動作，好似死魚一般，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他剛剛還殺了人的手，此刻竟是異常的溫柔，每一個動作都極輕。
他就那樣神色淡定的將我的衣服一層一層的揭開，最後竟是隻餘一件肚兜在我身上，略微遮擋著一身的春光。
幾不可聞的輕歎一聲，我將手背覆於眼睛上，不想再看眼前這難堪的場麵。
閉上了眼，感官似乎更強烈了些，原本的傷口處，此刻似乎已經被藥粉覆蓋。
然後，傷口上傳來一陣溫和的風，將那刺痛感竟是慢慢吹散了。
我怔愣一下，被這熟悉的感覺驚得睜開了眼，當看清眼前的一切時，剛剛幹涸的眼眶，瞬間便又濕潤了。
隻見，龍軒燁正彎著身，對著我的傷口處，一下一下的吹著氣。
“龍軒燁，原來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那些過往啊！”
我將覆在眼睛上的手移到唇邊，使勁的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他在那麽的殘忍過後，竟是能這麽溫柔的對我，喚醒曾經的那些美好。
他，到底想怎麽樣？
曾經，有一個小女孩摔破了膝蓋，疼得不肯讓醫女上藥，有一個小男孩就是像此刻這般蹲在她的麵前，一下一下幫她吹著膝蓋的傷口。
直到，她不再哭，肯讓醫女上藥，小男孩才停了下來。
後來，小女孩好似上了癮，每次受傷，上藥前，都需要男孩如此，她才肯乖乖的給禦醫醫治。
曾經的美好，在殘酷的現實麵前，一點一點的開始支離破碎，竟是成了不堪回首……
如果，他沒有逼我回宮，如果他沒有硬著逼著我麵對這深宮的殘酷。
也許，我不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