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8.第1068章 她的心臟
「老楚頭……你……」
看著屏幕上那張和往日並沒有什麼區別的慈祥笑臉，楚詩瑤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著，幾秒鐘過去，她緊蹙在一起的秀眉緩緩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了一個儘可能想要自然些的笑容。
「老楚頭，你是和我們開玩笑的對不對？我真的是差一點點就要信了呢。」
楚誠睿臉上笑容不變，不置可否。
「老楚頭，你的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真的，特別特別的不好笑，快讓我和楚大哥出去吧，你不是還要讓你從世界各地請過來的那些廚師好好給楚大哥做一頓豐盛的晚飯么？」
屏幕上楚誠睿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楚詩瑤扭頭看了看楚歌，抓住了楚歌的手，又將目光轉向那個大屏幕，用另一隻手指著大屏幕上的楚誠睿說道：「楚大哥，是不是這個屏幕壞了，我平時和老楚頭說話，他從來都不會不理我的，是這個屏幕壞了吧？是吧？」
「瑤瑤，別傻了。」感受到楚詩瑤那隻小手的顫抖，楚歌用力的握了握，然後扳過她的肩膀，讓她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對，「屏幕沒壞，他確實沒有說話。」
「楚大哥……你，你怎麼也要和我開這種玩笑？不會的，一定不是這樣的。」
楚詩瑤用力的搖著頭，潔白的貝齒嵌入下嘴唇裡面，就算她用盡了力氣去咬住嘴唇，卻還是止不住嘴唇的顫抖。
她掙扎著再次朝著大屏幕上的楚誠睿看了過去，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只是這笑容變得越來越勉強了。
「老楚頭，別鬧了好么，我真的討厭你的這個玩笑，我害怕這個地方，你再這樣和我開玩笑，我就要哭了，讓我和楚大哥出去吧？好么？我想回家……」
大屏幕上，楚誠睿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微微挑了挑眉毛，「讓你們出去？回家？你的家……在哪啊？」
「老楚頭……別鬧了，真的別鬧了。」楚詩瑤笑著，眼眶卻變紅了，兩行眼淚終於無聲的流了下來，哽咽著大喊了一聲「爺爺」。
這兩個字，其實在楚詩瑤心中已經憋了好久了，這段時間楚誠睿對她那麼好，她早已經接受並且認可了他，只是她做夢也沒想到過，她第一次用這兩個字去稱呼楚誠睿，居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楚誠睿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忽然，哈哈大笑！
當楚誠睿的大笑聲瀰漫了這個籠子般的房間，就算楚詩瑤仰著頭，拚命壓抑著眼中的淚水，那淚水卻還是有如決堤，止不住的洶湧落下。
「你剛才叫我什麼？爺爺？原來你會說這兩個字啊？我一直以為，在你眼裡，我只是個可以讓人你隨便大呼小叫的『老楚頭』，怎麼？現在害怕了，所以叫出這兩個字來求饒么？」
楚誠睿笑了一會，聳了聳肩，輕描淡寫的說道。
「不是這樣的……當然不是這樣的，我……」
楚詩瑤噙著滿眼淚水用力搖頭，淚水一滴滴灑在空氣中，落在地上，閃爍著心碎的熒光。
「看來，你玩過家家的遊戲玩的很入戲啊，呵呵……」楚誠睿像個老紳士一樣又笑了幾聲，笑容一點點變淡，「但是，很遺憾，這場本應該還可以玩很久的遊戲……已經結束了。」
「楚誠睿，你夠了！」
饒是楚歌從最開始和楚誠睿有所接觸，就從來沒有將他看成什麼善男信女，這麼多年也見過各種各樣或殘暴，或卑劣，或陰險的醜惡嘴臉，但是面對此時楚誠睿的行徑，還是忍不住一腔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
掛著偽善嘴臉的楚誠睿，簡直滅絕人性！
「嗯，小楚啊，你說的對，和這個天真……或者說是弱智的小丫頭，我說的確實夠多了，現在該咱們兩個好好談談了，你應該也有很多話想要問我吧？咱們兩個接下來要談點什麼，不如你先開頭？」
楚誠睿看了看楚歌，頗為贊同的點點頭，笑眯眯的說道。
楚歌臉上漾著冷笑，雙眉皺成兩道凜冽刀鋒，迸射出凌厲的光芒，「既然如此……那好，我就跟你開這個頭好了。」
楚誠睿波瀾不驚的做了個「請」的手勢，「想談點什麼，請吧。」
「我想……」楚歌嘴角微微揚起，扭了扭脖子，忽然一口痰吐到了屏幕上，右手中指狠狠豎起，從牙縫裡面冷冷的迸出四個字。
「談！你！媽！逼！」
楚歌的動作是那麼的突然，楚誠睿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甚至抬手做了一個「擋」的動作，不過他顯然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壓根就沒站在楚歌的對面，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躲避或者是格擋的必要。
楚誠睿眼中閃過一抹慍色，皺了皺眉毛，不過很快就又將眉頭舒展開來，臉上重新泛起了那種慈祥或者說是偽善的笑容。
「小楚啊，你覺得就目前的情況來說，罵人有任何的意義么？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人，那麼聰明人就該有聰明人辦事的樣子，罵出這麼粗鄙的字眼，完全不能解決任何的問題，你說對么？」
楚歌從鼻子里重重的發出一個嗤笑的顫音，就好像聽到了什麼世界上最好的笑話，然後身子一倒，躺到了床上。
確實，理論上楚歌有太多太多應該和楚誠睿談談的事情了，但是，難道談就能取得他預期中的效果么？
他現在寧可看著頭頂那塊茶色的玻璃，也不願意再看見那張讓他噁心的老臉。
「耍個性是么？小楚啊，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本以為你是個識時務，懂進退的聰明人，原來也不過如此，呵呵……倒是我高看你了。」
楚誠睿的聲音再次傳進了楚歌的耳朵，楚歌依舊不理不睬，完全是一副將他說話當成了放屁的模樣。
「好吧，既然你現在不想和我談，那我就單方面的送你幾句金玉良言，並且給你解釋一些你肯定會感興趣的事情吧。」
楚誠睿等了幾秒，無所謂的說道，聲音中滿是一種胸有成竹的腔調。
「先從哪裡說起好呢……」楚誠睿不緊不慢的摸了摸下巴，「我猜，你現在最想知道的，應該就是為什麼你的催眠會對我無效吧？」
聽到這句話，楚歌雖然躺在床上沒動，卻還是不由暗暗皺眉。
正如楚誠睿所言，在這一點上他確實迷惑不解，他更沒想到的是，楚誠睿不光沒有被他催眠，甚至還察覺到了這件明明應該是在悄無聲息中進行的事情。
「這麼有趣的事情，還是放在後面說好了。」帶著一臉老奸巨猾的笑容，楚誠睿揚了揚嘴角，「不如咱們先說說我的寶貝孫女……楚詩瑤吧。」
楚詩瑤身子輕顫了一下，機械的抬起剛才已經低下的頭，帶著滿臉的淚痕，緊緊咬著嘴唇再次看向了屏幕上的楚誠睿。
「我之所以找上她，其實是為了我的另一個孫女，也就是她的姐姐，簡單來說，她姐姐的心臟已經支撐不了太長時間了，而她的心臟，可以拿來救她姐姐的命。」
楚詩瑤身子一僵，瞳孔一縮，心臟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那是一種語言難以描述的巨大痛苦，疼的她明明僵硬到不會動彈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起來。
「說實話，我本來也是不想這麼做的，畢竟我可是個宅心仁厚，善名遠播的大慈善家，可惜我一直都沒有找到能夠讓我滿意的，足夠和她姐姐身體完美匹配的心臟，所以，楚詩瑤的那顆心臟，就是我最好的選擇。」
「為了我的仁慈也好，為了讓楚詩瑤身體的各項指標達到足以讓我滿意的程度也好，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動手，並且想要讓楚詩瑤度過一段人生最美好的時光，然後再送她上路。」
「可惜……小楚你這孩子實在是太愛多管閑事了，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找上楚詩瑤的動機，你真以為我都不知道么？或許你做的確實不錯，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我楚誠睿的這一把歲數可也不是白活的。」
說到這裡，楚誠睿咂了咂嘴，眼中露出兩道好笑又輕蔑的目光。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其實仍然沒什麼可忌憚的，因為在摘掉楚詩瑤心臟這件事情上，我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不留任何把柄的讓楚詩瑤人間蒸發，在我真正著手這件事情之前，我甚至還可以讓你們盡情耍你們的小聰明，盡情的胡鬧。」
「但是……就在這個過程中，我卻發現了一件十分有趣的，足以讓我感到驚喜的事情！在我另一個孫女的治療方案上，我除了用楚詩瑤的這顆心之外，又有了新的，甚至可能更好的選擇。」
楚誠睿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目光中迸射出一種狂熱的光芒，嘴角高高的揚起，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那副表情，就好像一個窮困潦倒的傢伙看到了數不清的鈔票，又好似餓了幾天幾夜的瘋狗，看見了灑滿了噴香調料的烤肉。
楚誠睿此時目光注視的方向，卻不再是楚詩瑤，而是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