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6.第1066章 把他們抬出來

  當楚歌將這一堆問題連珠炮似的問了出來，楚詩瑤終於轉過身，在她那張總是笑意盈盈，看起來似乎永遠那麼沒心沒肺的娃娃臉上，已然是秀眉緊蹙。 

  「瑤瑤，我不想說什麼我都是為了你好之類的話，我只是想要向你闡述一個正在你身上發生的事實，誠如你所說，有些事情在沒有證據之前只能叫做猜測，但是……如果有些事情真的發生了，那麼再說什麼就都已經晚了！難道你……」 

  「夠了！」 

  楚詩瑤終於不再沉默，只是她一開口，就是這般凌厲的字眼。 

  楚歌面色一滯，張開的雙唇終究是緩緩閉合在一起，臉上泛起了充斥著幾分自嘲和無奈的苦笑。 

  「楚大哥……我……」在幾乎冷凝的空氣中，楚詩瑤的發出了一聲嘆息，垂下眼瞼，這聲嘆息最終化為三個字，「對不起。」 

  「算了，沒什麼值得對不起的。」 

  楚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從鼻子里發出一個自嘲的嗤笑聲，他本想說點什麼，但當他又迎上了楚詩瑤那歉意和悔恨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那句話是：「就算一筆寫不出兩個楚字，但他和她之間，終究卻還是此楚非彼楚。」 

  就算他和楚詩瑤之間有再多值得回憶的過往，就算他們曾經……或許現在也可以是無話不說的朋友，但歸根到底，他對於楚詩瑤來說，終究還是個外人。 

  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著，楚歌眼中閃過幾許遲疑，終究還是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拿起了小圓桌上的那個蘋果，默默的咬了一口下去。 

  楚歌咀嚼的很緩慢，就好像是想要將心中所有的煩躁和擔憂統統咬成碎片，既然楚詩瑤剛才就想用這個蘋果堵住他的嘴，好吧，他就如她所願，從現在開始，是他的聽眾時間。 

  「楚大哥，我……我也不想故意吼你，我明白你是在為我著想，其實有些話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是想不到，但是……我左思右想，也不覺得我對他來說，有什麼值得他圖謀的地方。」 

  楚詩瑤重新走到了楚歌身邊，在並排的那個布藝沙發上坐了下來，整個人靠坐在沙發裡面，仰頭看著那繁複精緻的巨大水晶吊燈。 

  「至於你剛才說我像個『小白鼠』，我承認，我那不光是一句玩笑話，我也確實有過這樣的感覺，但是，我真的沒法用這種想法去揣度老楚頭。」 

  「且不說我並不認為他會讓天誠醫藥致力於什麼恐怖的生化研究，就算他真的在做這種事情……或許我這麼說有點殘忍，但事實上，以他如今身份地位，他完全有能力弄到大量的實驗體，他根本就沒有拿我來做這種事情的理由。」 

  「再換個角度去思考，我可能會成為他其他子孫的眼中釘，因為我身上流淌著的也是他們……或者應該說是我們楚家的血脈，但我從開始來到這個楚家，我就和楚誠睿簽署了一份協議。」 

  楚歌微微皺了皺眉，「協議？」 

  楚詩瑤點點頭，「對，協議的內容就是我願意主動放棄我對天誠醫藥集團繼承權，就算他的其他子孫死光了，他們家的財產也和我沒有一毛錢關係。」 

  楚詩瑤咬了咬嘴唇，看著頭頂那盞水晶吊燈，喃喃的繼續說道：「楚大哥，你說我什麼都不要，不會對任何人構成任何威脅，我有必要去擔心什麼么？更何況……他是我親爺爺啊，那是我血濃於水的至親，我對他來說，同樣也是如此。」 

  楚詩瑤長長的呼了口氣，目光緩緩游移，又轉到了低頭吃著蘋果的楚歌臉上。 

  「楚大哥，你說……難道不是這樣么？」 

  雖然用的是詢問的語氣，但是楚詩瑤的聲音卻是那麼的堅定，顯然，就算楚歌剛才說了那麼多，她對於她心中已經認定的答案，也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懷疑。 

  楚詩瑤已經失去過一次親人了，她好不容易再次感受到了來自於親人的關愛和寵溺，這份親情對她來說彌足珍貴。 

  在楚詩瑤看來，除非某些事情真的在她眼前發生了，不然的話，她絕不想對漸漸接受並且認可的親人產生任何的懷疑，不然的話……那將會成為一種對親情的玷污，甚至是對她人生的否定。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楚歌還能說什麼呢，默默的吃完了那個蘋果，將果核往紙簍裡面一扔，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瑤瑤，蘋果很好吃，謝謝，時間不早了，我該告辭了。」 

  「楚大哥，你……生氣了。」 

  楚詩瑤眼含歉意，糾結的看著楚歌，沒錯，親情固然是重要的無法割捨，但她和楚歌之間的感情也絕對算得上是深厚，那是一種似乎並不算親情友情愛情，卻又同時糅雜了這幾種情感的複雜感情。 

  那種感覺，就是她既不介意和楚歌之間發生點什麼，又覺得他們之間如果能一直保持這樣的關係，其實也挺好的。 

  在她表面看似無憂無慮，實際上卻孤單蒼涼，心中充滿了忐忑和疑慮的那段日子裡，楚歌給了她那麼多的關心和幫助，是這個男人，讓她一想起來心中就會感到無比的踏實。 

  如果因為今天的事情，讓她和楚歌之間的感情產生裂痕，那絕對也不是楚詩瑤願意看到的結果。 

  望著楚詩瑤那雙可以稱之為小心翼翼的眼睛，楚歌唇角微微一揚，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 

  「坦白說，我現在的心情確實談不上多好，不過也談不上生氣。」 

  楚詩瑤精神一振，「真的么？」 

  「那絕對是當然的。」楚歌點點頭，用了一句楚詩瑤經常說的話，笑的很真誠。 

  「雖然我不知道真正的親人之間那種感情，不過我身邊也有幾個對我很好的老人，所以我想我能理解你現在的感受，而且……」 

  聽楚歌說到「而且」兩個字，楚詩瑤的眼中更多了幾分在意和期待。 

  「我也更希望一切都是我的妄自揣度，楚誠睿只不過是個厭倦了名利爭奪，想要賦閑在家含飴弄孫的慈祥老人，所以他才在你身上傾注了太多的關愛，才想要儘可能多的陪在你的身邊。」 

  楚歌走到楚詩瑤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我去和你們家老楚頭告個辭，我這就回去了。」 

  楚詩瑤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似乎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最終只是勉強笑了笑，點點頭「嗯」了一聲。 

  離開了楚詩瑤的房間，兩人彼此無言，默默走到了別墅二樓另一側的一個房間門前，這裡就是楚誠睿的房間了。 

  「咚咚咚」 

  楚詩瑤敲了幾下門，裡面並沒有傳來什麼回應，她推門走了進去，房間里空蕩蕩的，並沒有人。 

  既然來到了楚誠睿的房間，楚歌也放眼四周打量了一下，房間里並不像大多數老人的居室那般古樸，所有的陳設都充滿了濃郁的現代化氣息。 

  「奇怪，老楚頭去哪了？」 

  楚詩瑤嘀咕了一聲，轉身走出房間，剛準備給楚誠睿打個電話，就看見管家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 

  楚詩瑤朝著管家走了過去，問道：「蘇伯，你看見老楚頭了么？」 

  管家蘇伯是個看起來十分紳士的男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白襯衣，黑馬甲，黑西褲，他畢恭畢敬的答道：「小姐，老爺有事出去了。」 

  「這樣啊……那他說了什麼時候回來么？」 

  管家搖了搖頭。 

  「楚大哥，要不你也別著急走了，晚上在這吃個飯，明天再回去吧？反正這裡有的是住的地方。」 

  「還是算了吧，改天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楚歌很乾脆的拒絕了，他並不覺得再待下去有什麼意義。 

  楚詩瑤雖然挺無奈的，不過還是點點頭，道：「那……好吧，我送你。」 

  接下來楚歌打電話和楚誠睿說了聲他要離開的事情，兩人在電話裡面互相客套了幾句，楚歌和楚詩瑤就坐進一輛開到門口的車子，這輛車朝著山下開了過去。 

  車窗外，楚家的一切在楚歌的視線中不斷倒退著，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漸漸越發覺得意興闌珊和睏倦，索性靠著車座閉上了眼睛。 

  楚歌本來只是想要小憩一下，不知不覺間卻睡著了，恍恍惚惚中，他感覺車身在平緩的行駛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個聲音。 

  「小心一點，把他們兩個抬出來。」 

  這聲音似遠似近，十分的模糊，楚歌覺得自己的腦子裡面渾渾噩噩的，他下意識的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好像兩座大山一般的沉重，他甚至很難讓眼球轉動。 

  「怎麼回事……」 

  模糊的意識漸漸有了重新變得清晰的趨勢，楚歌閉著眼睛開始思索，心裡不由咯噔一下。 

  他去楚誠睿家吃飯，然後和楚詩瑤在一起待了一陣子，再然後和楚詩瑤一起離開了楚家，他漸漸覺得有點睏倦，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剛才聽到的那句話之中的「他們兩個」……指的應該就是他和楚詩瑤了吧？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