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4.第964章 你給我閉嘴
秦若晶微微仰了仰頭，做了一個深呼吸，雙眸中的水霧卻還是化作兩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無聲的流過她的臉頰。
「杜琳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忙著和一個做服裝生意的老總談合作，接到電話只說了句『我現在有事，等下給你回過去』，就掛斷了電話，然後我就忘記了這件事情，直到當天晚上吃完了應酬的那頓飯，我回到家的時候，我還是沒想起來。」
「杜琳的電話又打過來了，她問我現在有時間了么，我當時喝醉了，再加上我們之間說話一直很隨意，我就大大咧咧的調侃她，我問她是不是混不下去了？她寫的那些東西是不是根本就沒人要？」
「我當時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記得我說了好多類似的話，現在想想，那些話真的太傷人了。」
「我調侃杜琳的時候，她一聲不吭，就一直靜靜的聽著我說，說完那些我又說讓她再等等，等我有的是錢了，我就開個影視公司，然後把她那些沒人要的破作品全都拍成電影電視劇，賠錢也認了，好姐妹嘛，無所謂。」
「當時，杜琳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就掛斷了電話，當我再有她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了，原來就在她給我打電話的那天晚上，已經身無分文她出去吃了頓霸王餐，喝了好多酒，然後被飯店老闆扔到了大街上，再然後……就出了車禍。」
「從那以後，杜琳就再也沒有醒來，她成了植物人，每天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就像是一個活死人……而我，就是造成這一切的兇手，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沒說那些話……如果……」
秦若晶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止不住的流淌著，那是真正的淚如雨下，不斷的凝噎著，緊緊的咬住了顫抖的嘴唇，神色間滿是自責，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楚歌嘆了口氣，他現在終於知道天驕影視的總經理為什麼是杜琳的名字了，也終於知道秦若晶為什麼會對天驕影視的事情那麼上心，在天驕影視行管部起火的時候，為什麼會拚死也想要將那個劇本救出來了。
原來，一切都因為她的自責。
這事怪秦若晶么？或許怪，或許不怪。
楚歌說不清楚，在不知道彼此情況的前提下，最好的朋友之間說點類似的話，其實真的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不然怎麼有個詞叫做損友呢？
就比如他那天跟何晴說的那句「滾犢子」，那是罵她么？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那毫無疑問是一種真正的朋友之間的笑談。
再說句可能有些冷血，但實際上就是那麼回事的話，在這個世界上，你弱，你諸事不順，並不代表你有理，如果那個叫杜琳的女孩內心能再強大一點，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悲劇了。
這世界上一切糟糕的狀況，其實都可以歸咎為當事者能力不夠，你成功了，你說什麼都行，你沒成功，別人恐怕都不會看見你到底有多努力。
這世界就是這樣的殘酷，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一樣是。
但很多事情明不明白是一回事，怎麼想怎麼做往往又是另外一回事，也正是因為人與人之間存在著各種各樣的感情，才讓這個殘酷的世界有了一些生氣和色彩。
楚歌輕輕擦拭著秦若晶臉上的淚水，雖然怎麼擦也擦不完，但這至少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他至少能讓秦若晶知道，這裡還有他的陪伴。
許久，秦若晶終於稍稍止住了抽噎，她用力的擦了擦眼淚，目光緊緊的看著楚歌，一字一頓無比認真的說道：「所以，從我知道杜琳出事那天開始，我就對自己發誓，我，秦若晶，一定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至少……對我在乎的人有用的人。」
「我不再輕易對人敞開心扉，我怕有天我會再次承受那種不能承受之痛，我更加拚命的工作，我要麻木自己，我要贖罪，我要用我的方式實現杜琳的夢想。」
「我不想找什麼男朋友，我接觸到的男人每個都讓我噁心，他們只會關注我有多少錢，只會關注我的臉蛋，身材，或許我有些武斷，但我懶得去判斷。」
「直到，在我幾乎被我母親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你走進了我的生活，相信你也能看得出來，我最開始是很抵觸你的，但是時間一點點證明了，或許你是個混蛋，但你是個值得信任的混蛋，有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會很踏實，沒有你，房子會變得很空很空。」
「再後來，我覺得我一定是真的愛上你了，我開始認真的考慮我們的未來，我想要做一個對你來說有用的人，結果呢，你也看見了，當你遇到事情的時候，我什麼都做不到。」
「我不是不能揣摩你的心思，我相信你之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告訴我，也是為了不讓我擔心，但同樣……也是因為你知道我什麼忙都幫不上。」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在我摯友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成了害她成為植物人的兇手，而你……不管遇到什麼，卻從來都不需要我，我甚至都沒有能力和資格參與到你的事情之中。」
「在你昏迷的這七天七夜裡面，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你再也睜不開眼睛，我該怎麼辦？我想不出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那種事情真的發生了，就說明我再一次違背了對自己許下的誓言，我守護不了摯友，也守護不了愛人，我渺小的就如同一粒沙塵。」
「除此之外，我還在想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當你醒過來以後，我又該做些什麼？對於這個問題，我很快就有了一個答案，很清晰的答案。」
「如果你傷殘了，或者是留下什麼永遠不能治好的後遺症，那我就照顧你一輩子，哪怕你打我，罵我，逼我，我也要和你不離不棄，白頭到老，但如果你能恢復如初，那……我就和你離婚。」
楚歌的眼角和心臟抽搐了一下，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張了張嘴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只是目光牢牢的盯在秦若晶的臉上。
他剛才答應過她的，讓她今天一次說個痛快，等她說夠了，他再說不遲。
「你應該是一隻翱翔天際的雄鷹，你的天地廣闊，應該是精彩而又無垠，而我這粒沙塵，只是在你停下來稍事休息的時候湊巧被一陣風吹起，這才勉強和你有了交集，恐怕我窮其一生，也達不到本應該屬於你的那個層次。」
「胡說八道！」
儘管幾秒鐘之前，楚歌還在提醒自己，要讓秦若晶把話說完，但是當她聽見了這句話，他真的感受到了一種揪心的疼痛，一股無名火升騰而起，燒的他額頭青筋暴跳。
他終於徹底忍不下去了。
「楚歌，你聽我說……」
「說個屁說！你給我閉嘴！」
楚歌一把拽掉了身上的管子，「砰」的一拳砸到了病床上面，一翻身就下了病床，雙腳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看著楚歌將那些連接著醫療儀器的管子扔到了一邊，甚至還下了地，秦若晶瞳孔驟然一縮，急聲道：「楚歌你瘋了！你怎麼……」
「我說讓你閉嘴！你說的夠多了！現在該輪到我說了！」
楚歌現在的表情堪稱猙獰，在醫療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音中，楚歌的咆哮震耳欲聾。
這聲音讓門口的兩個警察嚇了一哆嗦，彼此對視一眼，趕忙打開了房門。
不光是這兩個警察被嚇著了，一間醫生辦公室里，那名專門負責楚歌傷情的關醫生也嚇壞了，她此時所在的地方是能看到代表著楚歌身體狀況的數據變化的，剛才還好好的，這怎麼突然就沒有任何生命特徵了呢？
關醫生趕忙出了房間，儘管楚歌的病房離她只有短短几米距離，她還是一路狂奔。
一來，這是她作為醫生理所當然的職責，二來，楚歌這個病患也是一個無比重要的人物。
兩個警察，再加上關醫生幾乎是同時進到了楚歌的病房裡面，剛一進屋，三個人就全都看傻了，這……這什麼情況？
楚歌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做了個大手術，能活下來就幾乎是個奇迹了，他現在居然還能下地了？那些本來應該在他身上的，連接著醫療儀器的管子又是怎麼回事？
兩個警察的第一反應是秦若晶拔掉了那些管子，畢竟這裡就只有楚歌和秦若晶兩個人，不是秦若晶拔的，難道還能是楚歌自己拔的？
只不過……這，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秦若晶不是楚歌的妻子么？她這麼做的動機到底是什麼？難道是因為這些天始終都守在這裡，等待楚歌醒來的那些女人，所以控制不住心中的妒火，才做出了這種過激的行為？
兩個警察心中一萬個莫名其妙，但現在顯然不是想那麼多的時候，同時拔出了手槍，瞄準了秦若晶的心臟。
「把手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