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號子的鐵門重重關上,走進號子的這些人誰也沒吭聲,那鐵門震顫嗡嗡作響的聲音就顯得尤為刺耳,和外面管教離開的腳步聲交相呼應。
一道道目光匯聚在楚歌的身上,刺鼻的空氣中又多了一種叫做「壓抑」的味道。
很快,管教的腳步聲消失不見,七八個人彼此對視了一下,朝著角落裡的楚歌走了過去。
「裡面那小子,我們累死累活的出去幹活,你特么坐的挺舒服啊?」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率先開了口,這小子長的很高很壯,濃眉光頭,高鼻闊嘴,隔著衣服都能看見膨脹的肌肉,渾身上下都透出一種匪氣,說完還扭了扭脖子,空氣中頓時就發出了一連串「咔咔咔」的聲響。
儘管楚歌聽的清清楚楚,卻依舊沒吭聲,微微低著頭,雙臂交叉著環於胸前,就好像還在打著瞌睡。
「呦?在這跟我裝死呢?」
光頭年輕人見楚歌沒有反應,他也沒惱,嘻嘻哈哈的又說了一句,同時雙手抬了起來,用手掌分別按了按拳頭,空氣中又是一連串「咔吧咔吧」的爆響。
光頭旁邊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子介面道:「我看他不是裝死,他明明是裝逼嘛?卧槽,瞅瞅他這造型,知道的他是來蹲號子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旅遊的呢,我特么也是醉了。」
這小子說完,還對楚歌抱了抱拳,「這個逼裝的好,是在下輸了!」
「哈哈哈……」一陣鬨笑響了起來,然而楚歌還是沒動,就好像當所有人都不存在似的,安安靜靜的坐在原地。
「草,這個『新收』該不會是個聾子吧?」
所謂「新收」,就是指新進的犯人,這是號子裡面的稱呼。
「別管他是不是聾子,該教的規矩也得教,不然怎麼讓他長記性?怎麼,對殘疾人下不去手?」
「開玩笑!打瘸子,罵啞巴,這都是哥們最拿手的啊!」
這七八個人嘻嘻哈哈的說著,又往前湊了湊,這間號子本來空間就很小,他們很快就呈扇形將楚歌圍在了中間。
李哲明靠坐在整間號子視線和位置最好的地方,看著那七八個人的方向,等著看一出好戲,以他在這間號子裡面的身份地位,上課這種粗活交給其他人就好,等這幫人給那個長得像楚歌的傢伙上完課,他倒是可以過去補個刀。
「既然說對這小子沒用,那就直接用行動給他上課吧!」
「你們猜他喜歡吃冰糖肘子,辣椒爆魚,還是雞蛋灌餅,再或者是隔山打牛?」
「這我上哪知道去,挨個菜給他上一遍不就得了?」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光頭邪笑一聲,第一個有了動作,抬腳就朝著楚歌的腦袋踹了過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楚歌的腦袋會被光頭的鞋底按在牆上的時候,這個他們眼中的「聾子」終於有了動作,儘管他們根本就沒看清怎麼回事,但確實動了。
就在光頭的右腳和楚歌的腦袋還剩下幾厘米距離的時候,楚歌的右手忽然抬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光頭的右腳踝。
光頭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楚歌的右手向後一拽,單腳著地的光頭頓時就失去了平衡,朝著楚歌的方向倒了過去,然後,他的肚子就迎來了楚歌的左拳。
只是一拳,光頭的眼珠便有些外凸,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然而他還來不及乾嘔,只覺得一股大力從被控制的右腿上傳來,他便直挺挺的後仰著倒了下去。
「咚」一聲悶響過後,光頭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卧槽!這小子居然敢還手!」
「干翻他!」
其餘圍過來的人愣了一下,馬上全都怒了,嘴裡嚷嚷著一起朝楚歌圍攻過去。
李哲明看著不省人事的光頭微微皺了皺眉,在他進來之前,這小子可是這個號子里最能打的傢伙,憑拳腳再加上和管教的關係,一直霸佔著「頭鋪」的位置啊……
然而這個「前頭鋪」,居然一下子就被放倒了?甚至都來不及哼上一聲?
在李哲明愕然間,拳腳入肉的聲音接連響起,他再抬頭一看,只見那七八個人居然全都步了光頭後塵,一個接一個的後仰著倒在了地上,整個過程只有短短几秒,這些人甚至也和光頭一樣,連聲慘叫都沒有發出來。
至於那個將這些人全部放倒的「聾子」,依舊坐在原地,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姿勢。
沒有過去的那些人全都看傻了,一個個眼睛恨不得瞪出眼眶,嘴巴也都張的老大,下巴幾乎要砸到腳面。
李哲明緊皺眉頭,目光中滿是驚疑,頭皮忽然一陣發麻,莫非……難道……
當楚歌終於站了起來,目光轉向李哲明,露出了他招牌式的微笑,李哲明的瞳孔狠狠一縮,冷汗一下子就從額頭冒了出來。
卧槽!居然真的是楚歌!
「管教!管……唔!」
李哲明下意識的大喊起來,可惜他只來得及叫了一聲,一隻鞋子忽然就飛了過來,鞋頭撞到了他的嘴上,疼的他鼻子一酸,後面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李哲明轉身想跑,可惜楚歌會給他這個機會么?
笑話!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楚歌一個箭步就竄了過去,從後面抓住了李哲明的后脖領子,李哲明就好像在跑步機上跑步似的兩條腿不斷的倒騰著,卻不能再前進分毫。
楚歌又上前一步,用手臂勒住李哲明的脖子,在他耳邊咧嘴一笑,「看起來,你在這過的不錯啊?」
李哲明想喊,但胳膊被楚歌勒著,他一個字都喊不出來,他只能向號子裡面的其他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惜楚歌剛才的行為已經將這裡的所有人全都鎮住了,絕大多數人都在下意識的往後退著,誰也沒敢過來找不痛快。
倒是有那麼幾個人一臉猶豫的站在原地,然而當楚歌冷冷的掃過去一眼,這幾個人就全都老老實實的移開了目光,神色訕訕的後退了幾步。
李哲明心裏面憤怒又驚懼的痛罵著,可惜警方是將他們這些打散關進來的,在這個號子裡面,根本就沒有以前他身邊的那批人。
很快,李哲明的臉色很快就脹的通紅,當他的臉色開始朝著變紫的趨勢發展,楚歌在他耳邊淡淡的開了口。
「李哲明,雖然我希望你能老老實實的配合我,但我也不勸你這麼做,你完全可以大喊大叫,當然前提是你考慮好這麼做的後果。」
說完,楚歌就鬆開了李哲明的脖子。
「救……」
李哲明剛喊出一個音,楚歌的大手就從後面按著李哲明的腦袋,給他推到了牆上。
號子裡面的還沒有暈過去的人的嘴角都顫了顫,楚歌給李哲明的這一下真是讓他們看著都疼,這些人又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恨不得離楚歌越遠越好。
當然,他們是心理上的感同身受,李哲明才是真的疼,不光疼,而且暈頭轉向,眼冒金星,耳朵裡面嗡嗡作響,鼻血也流了出來。
楚歌盯著李哲明看了幾秒,雖然這回他不叫喚了,楚歌也沒有掉以輕心,將他往一個褥子上一推,用腳踩住了他的嘴,扭頭朝著遠遠躲到一邊的那些人看了過去。
「我就是有事找他,你們都該幹嘛幹嘛。」
平時凶神惡煞的一幫犯人齊刷刷的點了點頭,就好像乖寶寶類型的小學生,不過誰也沒有動,不是不想,是不敢。
在看守所的號子裡面,拳頭大就是硬道理,楚歌已經用事實證明了他是這裡拳頭最大的,比那個新「頭鋪」李哲明還要大得多,這些人又怎麼可能不膽戰心驚呢?
「都回自己的位置待著,把暈過去的那些人也都扶到他們的位置,我不希望我將我的話再重複一遍。」
楚歌漠然的看著這幫噤若寒蟬的人,這幫人馬上照做,只是一分鐘時間過去,除了楚歌還站著,其他人都或坐或躺,這間號子看起來完全是一片秩序井然。
「謝謝。」楚歌笑了笑,將那盒紅塔山朝身邊最近的一個人扔了過去,「我這有盒煙,大家拿去分了吧。」
有句老話叫做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楚歌現在就是這麼做的,恩威並施永遠都是讓人聽話最好的手段。
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李哲明,楚歌淡淡一笑,「你先睡會吧,等你養足了精神,咱倆再好好聊聊。」
說完,楚歌抬起了腳,照著李哲明的後腦就是一踢,力道不是很大,不足以對李哲明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讓他暈過去,卻是綽綽有餘。
弄暈了李哲明,楚歌給他擺成了側躺的姿勢,讓他看起來就好像是睡著了,然後便在李哲明身邊靠著牆坐了下來。
一片壓抑的安靜中,楚歌想著自己的事情,其他人也都一聲不吭,時不時的偷偷瞄過來一眼,目光中都充滿了猜測和忌憚。
每當楚歌接觸到這樣的目光,他都會還回去一個算得上友好的表情,或者是微微點點頭,雖然他壓根也不指望和這些人搞好關係,他至少希望這些人不要給他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