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磨劍開刃，與君拭鋒芒
……
對麵如青鬆般的青年眉眼間並無一絲冷肅的殺氣，即便輕蹙著眉宇，但臉頰輪廓精致，糅染著明亮淺淡的日華，中和了那鋒銳冷峻的棱角。
青年挑開的鳳眼角張揚著肆意的弧度，線條優美的下顎和一線惑紅的唇色，如同秀致冰冷的雪峰上，一瞥驚鴻的錚錚紅梅。
當少女淩厲的劍勢襲來之時，青年以近乎散漫的姿態勾了勾唇，不閃不避，隻淡淡地一揮袖袍，凝氣成劍。
下一瞬，白色劍氣自他指間飛射而出。
“哐當——”
兩者劍氣相撞，轟然炸裂，空氣發出了刺耳的爆破聲。
陸盡歡皺了皺眉，擰腰遞跨，手攥著長劍，驀然將靈力灌注進劍身，一縷縷的虛白劍氣，環繞在劍刃四周，仿佛吞吐不定，橫切而出，劍速快到極致。
猛地將前方的空氣切開。
清正淩厲的劍勢如旋風般擊來，青年的身形似乎融入在氣流中，如乘風般的迅速閃過，足尖輕踏在劍氣上，力度稍重一分，踩著的劍氣便潰散了幾許。
與此同時，青年右手扣住劍柄，拔劍出鞘，劍刃細薄，稍微彎曲，劍鋒帶出一個完美弧度，劍尖銳利驚人。
瞬息，如閃電掠過長空。
劍光似殘月，輕易帶起一陣驚人的劍風呼嘯，草木亂舞，飛沙走石。
陸盡歡目中不禁閃過一絲厲芒。
下一刻，靈力運用於足尖，身姿縹緲，躍身而起，隨即一劍化虹。
白金色的劍光爆射而出。
她的身影也如離弦之箭，踏影追光，帶著驚人的鋒芒，似一柄利劍破空而至，瞬息越過襲來的凜冽劍意。
“鏘——”
金鐵交戈聲爭鳴不休。
劍鳴，劍顫，劍嘯。
弼星即便修為壓製在結丹境初階，但在劍道的感悟與運用，卻依舊要遠勝於陸盡歡許多，遠攻近戰皆遊刃有餘，因而兩人交手對戰時，陸盡歡便顯得有些束手束腳，進攻淪為了防禦，隻能騰挪跳躍，躲避劍風，漸漸有些相形見絀。
“鏗——”
“錚——”
劍鳴聲尖銳。
伴隨著的劍光疾旋著劃了一個弧形，恍若電光，銜尾而至。
倉促之間，陸盡歡橫劍在胸前，格擋住這一劍，重重的撞擊下，傳來的強大力道震得她的虎口發麻。
頂開這一劍後，陸盡歡順勢後退。
還來不及讓她緊繃的神識鬆懈一瞬，輪回劍的劍身刻印著的那道紅色劍形道紋，閃爍著妖異的紅光，好似凝聚出了一層實質的紅色劍光，浩蕩的劍意翻騰起伏。
如同匯聚了千鈞力道。
一絲一縷皆蘊藏著無盡劍勢。
而後發出一聲嘯鳴，劍風化為猛虎，朝著陸盡歡咆哮而去。
“……”
如此一連串猛烈不斷的進攻。
令陸盡歡著實有些難以招架，一時間無法還手，眉心狠狠蹙起，死死咬緊牙關，方才把血氣翻湧的激蕩感覺給壓下去。
向前衝出的勢道一頓，伏身欲閃，接下來的交鋒中，陸盡歡被逼得不斷後退，漸漸地隻能被動防禦。
在陸盡歡又一次避開襲來的劍風時，弼星鳳眸微動，目光向她斜斜掠來，手中輪回劍一挑，便輕而易舉拆了她的防禦，擊潰了她的戰線。
陸盡歡：“……”
草（僅是一種植物）
弼星雙唇紅如朱櫻，清涼的眸光專注地看著陸盡歡的每一招每一式，帶著幾分隔岸觀火的冷靜，隨即緩緩開口：
“親親吾徒，進而不可禦者，衝其虛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
“劍者之道，當一張一弛。而劍勢之法，六門之別，正奇正、奇正奇、奇中正、正中奇、奇中又奇、正而複正。”
“四平勢伏虎勢為正，釣魚問獻為奇，三揭為正中奇，齊眉劍為奇中正，刺猿劍為奇中奇，飛仙劍為正中正。”
“靜心，用心，細察。”
弼星聲音清朗，每一個字都很溫和。
卻像巍峨山脈徒然壓下來，帶著萬鈞的氣勢，重重錘落在陸盡歡心上。
陸盡歡慢慢地靜下心來，劍隨身動，出劍的同時也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弼星的步伐，跟隨著他的步伐移動。
弼星乘風而動，足下看似隨意落點，細察之下，卻是能發現其帶著規律。
與她先前在九城小秘境中對戰妖獸時，學習並借用妖獸的跳躍軌跡不同。
如果說妖獸的速度規律更多是依靠本能和獸類的敏銳，那麽，她師尊的步伐則是更多了陰陽變化——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
一跬一步，一陰一陽，初與終同步，躡地之靈，使九氣齊並。
是八卦禹步。
借用八卦乾、坎、艮、震、巽、離、坤兌、中宮的七星罡。
朦朧地日光溫和明亮，透過雲層傾瀉而下，勾勒出少女側臉的弧度。
少女清冽疏離的麵容帶著幾分與這溫和日光不符的肅冷，目光不離弼星的腳步，當他踏向坤位，陸盡歡也踏向坤位，弼星轉到離位，也轉到離位。
漸漸的，越是比照著弼星的步伐走，陸盡歡的腦海中竟浮現出一張罡步飛星圖。
與自家師尊的步伐交相對照。
她也摸清了規律。
這禹步是借著八卦的轉變和虛實，令對方摸不透自己的行動與身形。
而通過方才弼星稍微放慢下來的身形，讓陸盡歡細心去觀察。
如今她在摸透並掌握這禹步規律後，隻需踏出一步，就能知道對方下一步會出現在哪裏，下一步的動作又是如何。
在弼星又揮來一道焚豔的霸烈劍光時，陸盡歡猛然側身，靈氣悉數灌注進劍身。
下一瞬，迎著劍勢而上，揮出最為暴烈的一劍，劍勢猶如實質，鋒凜如虹。
“鏗！鏗！錚——”
兩劍撞擊，一觸即離。
又再次顫抖在一起。
一師一徒隔著殺伐交抵的劍刃，視線相撞，連呼吸都像是彼此糾纏交織。
陸盡歡豔烈的眉眼無限逼近，弼星鳳眸如幽湖旋渦，也似生出無盡荊棘，專注到令人不寒而栗，將人緊緊纏死在其中。
兩人誰也不讓誰。
劍刃撞擊的一次比一次激烈。
陸盡歡眉眼微凜，心中知道再這麽糾纏下去，時間一長，她便會被再次壓製住。
心念電轉間，握劍的腕上力道鬆懈，劍身便被壓著抵在了弼星的肩頭，隨即借助禹步的掩藏，腳踝借力，猛地一腳旋踢。
弼星見狀，眉毛一挑，也鬆了劍身的力道，左手一探，握住她的腳踝。
陸盡歡一驚，正想借力後退，卻抵不住弼星的力道，她腰身一扭，身軀轉過四十五度角，腰肢柔弱無骨般往後折去，屈起的右膝抵住弼星的腰側。
幾乎整個人纏繞在弼星的身上，她突然露出一個明媚的笑，然後劍反向斜刺而出，目標直刺弼星的心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