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一陰一陽之謂道
……
天乾城，夜幕低垂。
邵默手緊握著身側長劍的劍柄，一步步地往前走著，仿佛挾裹著恢弘劍勢，眉目沉凝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先前他與那個玄心穀的醫修，前往她發現奇怪之處的位置時，發現了一株奇特的靈植，那株靈植白而透明，層層花瓣綻放著，似蓮非蓮，似荷非荷，泛著絲絲寒氣，猶如實質，並且還帶著一種奇特的異香。
白極，盛極，濃極。
他並不識得那是什麽靈植，但從那個玄心穀的醫修當時的神情來看，可以看出那株靈植並不一般。
如此想來，那株靈植應當是引起妖獸暴動的源頭，不過還未等他們上前摘取那株靈植時，地麵便突然下陷。
他便與那玄心穀的醫修分散了，眼下也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與先前的白晝不同，四周極為昏暗，令人頗感沉抑。
邵默眉目淡漠，神色平靜又冷然，依舊緩而堅地前行著，越是前行，越能感覺到鼻尖恍似一直充盈著一股潮濕的氣味。
倏地，驟然停住腳步。
邵默抬眼看著麵前高達百丈的閣樓，閣樓燈光璀璨，遊人喧鬧，如同在舉行著熱鬧的廟會一般。
他劍眉蹙起，心中警惕，這座閣樓出現的突兀，閣樓中的“人”也極其古怪，“人”更是沒有活人的氣息。
再者，這裏是九城小秘境，怎麽會突然出現這麽多人？
這些人也不是各門派的參賽弟子們。
思及此，邵默心中的警惕愈重了。
就在這時，一粒紅點倏地朝他而來。
邵默反應極為迅速，頓時身形如鶴往後掠去，避開了襲來的紅點。
紅點：……
年輕人，碰碰你怎麽了.jpg
邵默掠身後退，速度快如閃電，因而紅點並未近到他身。
紅點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下，緊接著又窮追不舍地朝著他而去，卻並未帶有殺意。
邵默察覺到這點，心中有些疑惑，但依舊保持著警戒，還是未讓紅點近身。
紅點：就他媽很氣.jpg
下一刻，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童子出現在邵默的身後，他咧了咧唇，笑得可愛。
邵默察覺到身後的氣息，心中一驚，劍尖撐地，避開紅點的同時，也借著劍尖之力迅速轉過身。
他清亮得近乎冰冷的眸子盯著麵前的提著一盞燈籠的小童子。
若是陸盡歡與溫塵在這裏，就會發現這個小童子與他們遇上的小童子一模一樣，就連露出來的虎牙都完全一致。
小童子看向邵默，笑容可掬：
“道友，你要猜字謎嗎？”
邵默聽到這話，微皺了皺眉，心中卻在思索小童子的話。
猜字謎？
這難道……
便是秦師兄所說得少英大會文考——
小字印天？
他沉默的思考著眼下的狀況，並沒有立即回答小童子的問題。
小童子也並不介意他的沉默，眼睛滴溜溜地轉動，清脆的童音又再次開口：
“道友，要猜字謎嗎？不猜的話……你要留下來陪著我哦，嘻嘻嘻。”
邵默：“……”
你以為你很幽默嗎？
邵默斂眸，把自己的情緒遮掩得一絲不露，低聲道了一字：“猜。”
他聽師兄說過，遇上文考“小字印天”時不能拒絕其考題，也不能猜錯謎底，且陣童也不會告訴修士規矩。
因為陣童巴不得進入法陣的修士拒絕答題或是猜錯謎底，那法陣便有理由將這些修士絞殺，令其成為法陣的養料。
邵默的話剛落音，方才追著他的紅點啪的一聲便落到他的手掌心，濺了開來，展開一看，是一句話——
“一陰一陽之謂道。”
邵默麵色平靜，不過一瞬，謎底便在心中，他屈指彈出一字。
是“者”字。
一陰一陽者，或謂之陰，或謂之陽，不可定名也。
故，答案為“者”。
他對此有印象，倒也不是曾經見過這字謎，而是在邁入結丹境後，曾聽過師兄對於結丹之道的看法。
結丹之道，造化之道也；造化之道，陰陽之道也；惟采取先天真一之氣也。而陰陽之道，循環不已乃道也，天一坎數，由一生二，陰陽合德，故曰“一陰一陽之謂道”。
因而，他才能這般迅速解答出謎底來。
不過師兄與他說過，這小字印天似乎並不是光解答出謎底就行，還得做出與字麵沾邊的動作來。
邵默蹙眉，視線落到小童子的燈籠上，燈籠璀璨奪目，亮如星河。
他心中似有所思，下一刻，便運轉起體內的靈氣，靈氣灌注在他的劍上，劍尖凝聚成一個劍氣太極旋。
轉瞬就沒入了小童子提著的燈籠中，劍氣將燈籠染得耀耀灼人眼。
還不等小童子反應過來，燈籠便瞬間在他手中爆裂開，轉眼就成了齏粉，小童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得有些恍惚，沒有注意到邵默襲過來的劍氣。
劍氣凜冽，直逼小童子心窩處。
劍比人的感知要更為敏銳，雖他手中的千流並無劍靈，但劍也可辨善惡。
從方才他將字謎答案打入燈籠時，千流便顫動不已，他留意到小童子眼神有一瞬間的詭晦，轉瞬即逝。
令他想起了師兄的提醒，小字印天的陣童陰晴不定，即便你猜中了字謎，也說不準會朝人下手，需得時刻保持警戒之心。
邵默薄唇抿著，凝了靈力，再次將之灌入手中的千流劍上，從劍刃之上隱約閃現了幾道細小的電光，“滋滋”的聲響之後，四周隱有雷落之勢，最終化為一道勢不可擋地劍氣將小童子一斬為二。
小童子：“……”
艸！
誰他媽把人當西瓜砍！
小童子麵部泛著絲驚愕，顯然未料到眼前的修士居然如此不講武德，讓他掛得這般草率又不體麵。
但他連罵娘的遺言都來不及說，就如同他手中的燈籠一樣直接化成齏粉了。
邵默收劍入鞘，小童子雖然消失了，可那座閣樓卻還在。
他抬頭看向閣樓，思索片刻，便掠向閣樓的屋簷上。
——
另一邊，陸盡歡與溫塵解決完那個陣童後，周圍的場景就是一變。
襲來的清涼夜風，略帶濕氣。與方才的昏暗不同，入眼所見滿目的是被餘暉映照著的婆娑樹影，在風中颯颯作響。
溫塵唇角噙著看不透的淺笑，望著陸盡歡的目光如春風般溫煦：“陸道友不僅劍氣凜冽出眾，觀察更是細致入微，著實令塵佩服不已。”
陸盡歡：“……”
突如其來的彩虹屁，讓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最終陸盡歡還是選擇成年人的商業互捧方式，她唇角微微揚起：
“溫道友過獎，要論細心，我怎樣都不能及得上溫道友的，若不是道友提醒我，我也不知那小童子不懷好意。”
她雖知道小字印天裏的陣童陰晴不定，但慣性思維認為陣童好歹是個boss，便覺得應該不會這麽快就出現吧，未曾想到自己這是陷入了思維誤區。
不過那小童子這麽快嗝屁，想必並不是陣童的真身，而是分身。
溫塵眉眼柔和：“陸道友太過謙遜了。”
陸盡歡聞言笑了笑，並未說什麽，稍微沉吟了下，道：“若我沒記錯，小字印天共有九輪考驗，一燈便是一輪考驗。如今我們已過了一輪，想來第二輪很快便來，溫道友可切勿放鬆警惕。”
溫塵點頭應了聲：“好，陸道友也是。”
兩人掃視了下四周的情況，並無發現有人，更沒有提著燈籠的小童子，便決定往前走走看。
——
秘境外，幾麵水鏡泛著淺淡金光，裏麵隱約投影著此次大比弟子們的身影。
各門派的長老此時的麵色均有些難看。
“沒想到，這次少英大會竟出現了小字印天……”其中一位鶴發童顏的長老看著水鏡的畫麵，呢喃出聲。
靈門寺長老雙掌合十：“阿彌陀佛，諸法因緣生，此次參加少英大會的弟子們，想必定當會有所收獲。”
莫笙長老快言快語：“都要被折磨了，那不是全身心都有所收獲嗎？”
靈門寺長老：“……”
其他長老們：“……”
你這話就讓他們沒法接了。
極意門長老視線並未離開過水鏡，聞言也緩緩開口道：“弟子們都攜帶了積分玉牌，遇上危及性命的危險時，可捏碎了直接傳送出來，就是不知這時間是否……”
未盡之言，在座的長老心中都明白。
弟子們確實是攜帶了積分玉牌無錯，可那也得看是被陣童弄死的速度快，還是弟子們捏碎積分玉牌的速度快啊。
——
陸盡歡他們對於秘境外長老們的思緒一概不知，她隻曉得自己現在走得有點累了，也不知為何還沒遇上第二個燈籠。
“嗯？”
陸盡歡看著周圍倒了一片的樹木，仿佛看到了什麽，發出疑惑的驚訝聲。
“陸道友怎麽了？”溫塵側首看向陸盡歡問道。
“我……”
陸盡歡剛想回答，四周霧氣驟起，她已經感受不到溫塵的氣息了。
“……”
陸盡歡握緊手中長劍，眼簾半闔，麵容在氤氳的霧氣裏令人看不分明。
一陣冷風驟然吹了進來，透著刺骨的寒氣，令人想忽略都難。
霧氣越發地重了，陸盡歡用神識感知了下四周，還是沒有發現溫塵的氣息。
稍加斟酌片刻，陸盡歡抬步往前走著，步伐極為謹慎。
不想仔細著腳下，卻還是撞上了什麽東西，倒退了好幾步。
劍隨之出鞘，同時抬頭看了過去，待看清撞上的東西時，頓時有些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