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人生總有「驚喜」
「放肆……」
胖子高金海當即斥罵,劉升月反唇相譏:「你才放肆!」
「無禮……」
「總比你無德強!」
「你……」
高金海氣得發抖,劉升月掃他一眼,朗聲道:「我治好了你師父治壞的病人,能與我論者,唯有貴師,難道那方子是你頂著你師父的名號開的?若是如此,你要跟我論說,才有資格!」
「那……那只是家師的方子。」
每個郎中診費不同,這個要是弄錯了,那是大問題。
「大郎,退下。」
老頭兒終於開口,沉聲:「劉郎中?」
「正是在下,還未請教?」
「老夫李玉清,師從淮南名醫周政文先生,不知劉小哥師從何人?學醫幾年?」
老頭兒連聲郎中都不肯稱劉升月,上來先擺師門,嘖,老古板。對付這種老古板,劉升月有辦法。
劉升月從容淡定的朗聲道:「師從蜀山,三歲入門,背《醫學三字經》,五歲背《湯頭歌訣》,六歲習《雷公藥性賦》,九歲習《頻湖脈學》,十歲開始習《黃帝內經》、《神農本草經》、《難經》、《傷寒雜病論》、《金匱要略》、《溫病條辨》、《理淪駢文》、《病理學》、《藥理學》等等,具體書名便不一一細數了,摞在一起,比晚輩還高就是。」
劉升月意猶未盡的閉嘴,若不是為了避免麻煩,他還可以把解剖、胚組這些書名背出來給他聽。這種喜歡擺老資格的老古板,就是要用他不懂的,比他更權威的東西砸他。
李玉清果然愣了一下,本來傲慢的表情,漸漸起了幾分慎重,問他:「這些書……皆是醫書?」
劉升月:「自然。」
李玉清:「老夫有許多未曾聽過。」
那是因為其中大部分別說作者、作者的祖父都還沒出生。不過,劉升月自然不能那麼說,只道:「皆是晚輩師門內所傳。」
李玉清沉臉默然片刻,問道:「幼科用藥需酌減,也是這些醫書上所言?」
劉升月:「不止醫書,還有大量的臨床病例為證。」
李玉清道:「劉郎中也是醫者,當知幼科之難。常有言道,寧治十男子,不治一婦人;寧治十婦人,不治一小兒。幼科乃啞科,骨氣未成,聲形未證,脈難以消息求,證不可語言取,所憑者,一指定三關。老夫從醫三十餘載,望聞問切自問樣樣精心,所開方子也皆按先賢醫典所載,昨日所診小兒,自問不曾有錯,劉郎中卻言那小兒之所以腹瀉不止,乃是老夫開方之錯,此事事關老夫清譽,若劉郎中說不出個所以然,莫怪老夫翻臉。」
願意講道理就好,好好地郎中,跟地痞流氓似的,糾集著弟子上門來,像什麼樣子!
劉升月見老頭兒肯好好說話了,這才道:「前輩昨日所用之方,晚輩看過葯,君臣輔佐皆符合藥理,然那是對成人所言,小兒五臟六腑,成而未全,全而未壯,易虛易產,易寒易熱,體不同,治法也當有不同,幼科用藥當與成人不同,當戒妄攻、誤下與峻補,當以柔潤為主。」
李玉清張了張嘴,卻又沒說話,竟沉默了。他的大弟子見狀,連忙張口:「吾師行醫近四十載,醫治活命者無數,如何用藥,還需你一個初出茅廬者教?」
劉升月昂然:「學無先後,達者為師。醫乃仁人之術,學醫須具仁人之心,醫者之精粗,死生之所系,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人命一死不可復生,更須詳謹,若孟浪施以湯藥,梭巡變至危殆,此是救人還是殺人?」
「這……這……」
高金海被問得啞口無言,臉孔漲得紫紅,大怒:「反正吾師所開之方,皆按醫典與先賢所授,並無錯漏!」
劉升月:「上古有炎黃二帝,起死回生扁鵲先師,建安三神醫著作仍是今日世間醫學生共讀之作,醫學、醫術一直都在進步,吾輩醫道中人一直在孜孜不倦的上下求索,若全依先賢,世間可還能有建安三神醫否?」
「……」
高金海啞然,一張臉漲得通紅。
李玉清終於開聲:「劉郎中之言,如暮鼓晨鐘,震耳發聵,是老夫學藝不精,古板不知變通,在幼科上,是我李玉清不如你安和堂劉升月!」
說著,站起身子,朝著劉升月就要施禮,劉升月哪裡願受,也不想落人口實,自是一把扶住,道:「前輩無須多禮,前輩是長者,晚輩不敢受禮!」
老頭兒只認他幼科的本事,不說旁地,劉升月也損,只說他長者,不說他別的。這兩人,就沒一個省油的燈!
劉升月本以為鬧了這麼一出,王掌柜會批評他,不想王掌柜一個字都未曾說他,劉升月主動去認錯的時候,王掌柜還道:「春江不必顧慮,醫行雖是營生,卻是人命關天的營生,事關人命,只要有把握,確定的病症,該出手就要出手,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對否?」
劉升月聽懂了,重點是把握,沒把握還是不要這麼莽。笑了笑,道:「掌柜說得對,在下今後注意。」
王掌柜笑了,和顏悅色的道:「春江明白就好。你初來不知,非是我們醫行首診的病人,接診當慎重,搶別的大夫接診過的病人,乃是行業大忌。」
劉升月道:「是,在下知道。」
王掌柜笑眯眯地頷首,似真似假的抱怨:「五六那個臭小子,這麼大的事情,竟不提前稟報我,嘴巴閉得嚴嚴實實,待你倒是盡心。」
劉升月其實也沒想到五六竟然沒把事情稟報給王掌柜,竟擅自隱瞞了下來,對他竟然這麼忠心耿耿,所以,對王掌柜似真似假的抱怨,他也只能接著,道:「此事在下也不曾想到,許是因為我不重視,五六不懂,也沒放在心上吧。」
王掌柜笑了笑,似真似假的道:「春江往後可不能這般粗心了,多教教五六才好。」
「是,掌柜的放心,在下自會盡心。」
劉升月答應著,這事兒,到這裡才算落下帷幕。
劉升月是這麼以為的,王掌柜又給了他一天休息的時間,待他隔了一日去坐診,發現來找他看病的,除了貼膏藥的和看不孕不育的,剩下的全是孩童!
他本來想做個正骨大夫的打算,至此全部破滅,道路徹底走歪,成了一個狗皮膏藥靈驗,會治不孕不育,還擅長治小孩兒的郎中,把現代江湖騙子最多的三個科目佔了個整整齊齊、完完全全!
劉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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