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讀書與扯謊
「見識世界和人性?」
劉氏喃喃問著。
劉升月卻思路越來越清楚明白,開懷的道:「對,就看這兩樣。世界很廣闊,我大宋只是廣闊世界中的一個國家,娘子從益州來,想必也知道,在益州的大山之中,尚有許多與宋人不同的人,穿過大山,就是大理國。娘子可想過,大理之外又是什麼?」
劉氏眼睛一亮,當即答道:「大理國之外,應當還有人煙和國家。」
劉升月讚賞的看她一眼,笑道:「對!高山如此,那東南的大洋呢?大洋再大,總有邊際,有邊際便會有陸地,有陸地,自然會有人,有人就會有國家。」
劉氏:「先生何以如此肯定?」
劉升月道:「這就要涉及到人性與歷史的必然性了。」
「歷史?」
「對,就是歷史。」
說到本行,劉升月可說的話就多了:「歷史是很有意思的東西,許多人覺得枯燥,那是沒讀出味道來,若是讀出味道來,那歷史可有意思了,能學到的東西也多了去了。」
劉氏聽出興趣來,連忙道:「請先生指點。」
能指點的可多了去了,只要把許多論文思路拿出來侃侃,輕易就能侃幾天。劉升月道:「先從地理說,從上古到如今,歷朝歷代,都城的地理位置,應該皆有記載,對吧?」
「對。」
「如何選址,為何那般選址,從地理位置、人文和每朝每代的情況入手分析,就能看出許多東西來。」
劉升月給她講夏商周,制度不同在哪裡,為什麼會不同,與人性有什麼關係,噼里啪啦給劉氏講了一堆,還怕劉氏覺得枯燥,不想她竟聽得專心致志,就連張青也不知不覺的站了過來,一起聽劉升月講。
劉升月道:「這是從地理方位來講,歷朝歷代不一樣、一樣的東西都太多,大到官制,小到度量衡這些,甚至國都的變遷,發展的趨勢等等,能看出來的東西太多了。」
劉升月喝了一口水,潤潤嗓,道:「還有一種讀史法,把人分一分,人物傳紀。」
「這個不曾聽過,請先生指點。」
劉氏連忙追問。
劉升月抿了一口水,笑道:「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小小心得,也是跟先賢們學的。自古歷朝歷代,人分一分,不過就是那幾種類型,帝王諸侯、文臣武將,帝王,明君暴君昏君;文臣,忠臣、賢臣、權臣、逆臣;武將,帥才、將才、愚才;除此之外,讀書人、普通士紳、還有平民百姓等等。歷朝歷代的列一列,其實在每一個朝代都能找到同類型的人,忠奸賢愚,不外如是。把所有人都列一列,排一排,分一下類,便能知興替,明興衰。」
劉氏猶如醍醐灌頂,朝劉升月就是一福,誠聲道:「多謝劉先生指點,奴今得矣。」
劉升月笑著擺擺手,男女有別,不好拉她,只道:「不算,不過是告訴你一下讀書的入門方法而已。我師門內讀書,不管什麼書,都喜歡分一分類,書如此,人亦能如此,有所為必然會有所求,世間事與世間人皆如是。」
劉氏連連點頭,表情若有所思。
劉升月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又把醫囑交代了一遍,這才告辭離開,走的時候,劉氏看他的眼神簡直是熠熠生輝,不過,無關男女之情,劉升月能感覺出來。
回途的車上,五六恭聲請問劉升月:「先生,小的可以看先生書架上的醫書嗎?」
劉升月一頓,問他:「確定要走醫道了?」
五六道:「小的到醫行做夥計,一乃為謀生,二乃為志向。先母因生養小的而死,小的想學醫,學婦人科,希望能減少如我這般之人。」
劉升月點點頭,道:「既如此,那我架子上的書你就去看吧,看完記得放回原處就行,畢竟,那是醫行的書,並非我自己的。」
五六大喜,感激連連:「是,謝謝先生。」
劉升月笑了笑,拍拍他肩膀,道:「你現在年紀還小,還要學的東西還很多,我能支持你的,都會支持,只希望你永遠不要忘了這顆向學、向上的心。」
「是,先生。」
五六應答聲昂揚。
劉升月笑了笑,沒再多言。今天因為忙著與劉氏探討讀書的事情,沒與張青對練,身上沒添新傷,劉升月感覺狀態好得不得了,今晚上輪到他在安和堂值夜,便也沒回家,而是直接回的醫行。
「春江回來了?來,過來。」
剛進門,王掌柜就使人來請他,待他過去,王掌柜熱情的跟他打招呼。劉升月微微躬身拱手回禮:「掌柜的叫升月來不知有何事吩咐?」
王掌柜道:「吩咐談不上,只是聽說春江來京城是來尋親的,不知可有眉目否?」
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填補!
劉升月當初為了不讓自己的身份令人懷疑,隨口編了這麼一個借口,不想今日竟然被自己瞎編的借口給將了一軍。
蛋疼的嘆了口氣,道:「多謝掌柜的關心,升月尋親尚未有眉目。」
王掌柜當即道:「找的是什麼親戚?不若春江告訴某,某回稟少東家,少東家著人替春江你打聽?」
「……」
劉升月心裡簡直萬馬奔騰,面上還得感激不盡:「謝謝少東家,謝謝掌柜的,為了在下之事,竟然驚動了少東家,這……這如何過意的去!」
王掌柜道:「對春江你或許麻煩,然對少東家來說,不過是抬嘴的事情。春江你接觸之人有限,與少東家接觸的全然不同,少東家過問了,總比你自己瞎找好些。」
王掌柜都這麼說了,劉升月還能怎麼辦?
只能現編。
劉升月:「在下找的是同族的一位族叔,原籍太原,后遷到益州,我去師門學醫時,多方打聽過,不曾尋到蹤跡,只依稀聽說到京城來了。不瞞掌柜的,在下自幼孤苦,孑然一身,想著若是能尋到一門親,多個走動的地方,對自己、對遠去的家人也是一種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