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機緣機緣

  古戰場的白晝與黑夜，變化隻在一瞬之間。


  琉璃青蓮火正將一具白骨妖卒焚燒成白灰，一顆灰白色的骨珠啪嗒落在地麵之上，一雙戴著銀白半透明手套的手剛剛將骨珠拾起。


  還未來得及開心，古戰場深沉的夜色便如同潮落一般，瞬息間褪去暗色，淡淡的光亮彌漫在整個古戰場。


  眼中靈光散去，靈初抬頭看向重新恢複灰蒙蒙的天空，以及神識之中，漸漸散去的赤黑色煞氣，心中萬分不舍。


  隻是直起腰的功夫，原本周圍無邊無際的幽藍色眼眶，森森的白骨骷髏頭，全都如同風化的沙石，眨眼消散在這片天地之間，融入赤褐色的土地之中。


  天，怎麽就亮了？

  靈初心中暗暗感慨，盯著赤褐色的土地看了數息的時間，玉白的小臉上一聲歎息，打消了掘地三尺的想法。


  丹田之內，長了一圈的生死二氣，眼瞧著很快就可以再融合成為一絲先天造化清氣，靈初滿意的點了點頭。


  知足常樂。


  想想，接下來還有三年的時間，三年的時間，就是一萬多個夜晚。


  雖然過後還需要花費時間凝實淬煉，不過，按照這個速度修煉下去，三年之後，說不得築基後期都是有可能的。


  幾乎隻是在瞬間，靈初便想好了，古戰場之中，確實是有不少的機緣，但那都是靠運氣去碰的，她自問，自己不是吳運師弟那樣的氣運寵兒，與其漫無目的的尋找那所謂的前輩遺留下來的機緣，倒不如白日裏隨意尋一尋，夜晚的時候，好好獵獲骨珠，提升修為才是正道。


  外物固然可喜，但無論是修士，還是一介凡人，唯有自身才是最大的可靠。


  提升自身修為為主，白日沒有白骨妖卒的時候，碰碰運氣為次。


  進入古戰場的第二日，靈初便決定好了自己未來三年在古戰場之內的對策。


  腰間尋煞石朝著前方飄著，靈初沉吟了一瞬間，還是朝著煞氣最濃厚的地方走去。


  不過，前行的步伐，比起第一日，要慢上了許多。


  雖說對於靈初來說，目前，古戰場的夜晚，那仿佛無窮無盡的白骨妖卒，才是她最大的機緣，但是，這並不妨礙靈初尋找其他機緣。


  頂多，不隨便參與亂鬥。


  但若是遇到機緣，她也不會隨便放棄。


  古戰場空間之外，山巒雲海之上。


  流轉著黑色幽光的漩渦靜靜浮於半空之中，虛空漩渦旁，有數道身影圍繞，各自盤膝而坐。


  古戰場晝夜交替之時，外界也正是東升西落之際。


  又是一場金霞渲染層雲的景象，朝陽蓬勃，自東方破曉而出，綻放萬道金芒，雲海遍生碎金。


  距離虛空漩渦最近的白色長眉老者，忽而睜目望向西方，蒼老的麵容之上，卻有著一雙清澈猶如稚童的眼眸，此刻，這雙清澈幹淨，好似不惹塵埃的眸子，散發著淡淡的靈光，一道黑白流轉的太極靈魚在其瞳孔之中遊曳。


  這一眼，好似看透了逶迤山河，好似看穿了無盡虛空。


  落在不知名的遠方。


  “妖族，進去了。”白眉老人淡淡的開口，聲音低而平緩，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奇異力量。


  當然，說出來的話，卻足夠震撼人心。


  圍坐虛空漩渦周圍的元嬰真君們，皆是一驚，有反應快的，例如碧水真君，聞言雙眉微蹙，婉約的麵容之上，露出一絲厲色，雙眸緊緊盯住白眉老人，“白眉前輩，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古戰場的入口，不是隻有一處嗎？”


  碧水真君話落，白眉老人尚未回答，回過神來的眾元嬰真君皆皺眉不語，唯有楓亭真君，雙眉一揚，直接開口喊道，“白眉前輩，你早就知道了？為何不與我等事先言明！”


  白眉老人收回視線，眼中的黑白靈魚消散無蹤，一雙眸子，褪去清澈，深邃寧靜的望向楓亭真君，“此事，老朽確實是現在才知曉的，不過，早在數日之前，老朽偶得一感，起卦卜算，得一卦象，知曉此次古戰場之行，將有變數發生，且這變數，將會影響東陸大勢，卻不得而知，到底是何變數，是以老朽才會主動請纓，護送弟子，前往此次古戰場之行。”


  “前輩不曾阻止此次變數，可是此變數與我東陸仙門有益？”雲嵐真君收起臉上懶散的神色，難得正色道。


  白眉老人看了一眼雲嵐真君，卻沒有立刻回答，閉目沉思了片刻，阻止了想要設下結界，隔絕外界與此地之間聯係的慶嶺真君，“說出來倒也無礙，此卦象，不得損益。”


  “也就是說，不知道是好是壞？”碧水真君秀氣的眉頭，皺的越發緊了。


  若是有益，門下弟子增加一些風險，倒也無妨。


  隻是，若是無益，白白損失了門下弟子，尤其是，入古戰場的弟子，可都是門中的佼佼者，那便是惋惜了。


  “至少，不是沒有收獲的，”一直沉默不語的獨臂客忽然開口，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白眉前輩不是說了嗎？進去的，是妖族。”


  “看來，妖族恐怕是要有大動作了。”雲嵐真君一手捏住下頜，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接著說道。


  “天地間的大勢，本就是你爭我奪，妖族，雖退守十萬大山之後，與我等仙門隔山而治，但，妖族，可從來都不是安分守己的族類。”赤陽道宗的懷陽道君冷然說道，神色冰冷，說起妖族，眉羽之間閃過一絲憎惡。


  白眉老人深深的瞧了一眼懷陽真君，開口道，“妖族，借用了那處深淵的空間薄弱，以妖族上古流傳下來的古戰場令牌為引，趁著我等開啟古戰場之際，借力開啟了一個通往古戰場的臨時通道，不過，此法開啟的通道，隻怕是布滿空間裂縫，能活著進去，活著出來的妖族，怕是十不存一，倒是心狠。”


  “妖族，本就沒有人性可言。”懷陽真君語氣裏帶著嘲諷。


  手中拂塵一甩，山巔之上，原本靜靜流淌的雲海刹那間翻滾不休，如同海浪起伏，手中拂塵一收，翻滾不休的雲海卻依舊在連綿的起伏，細碎的金霞便在雲海之上跳躍。


  白眉老人臉上露出慈藹而平和的笑容，話語悠然，“莫急，妖族想要尋到上古神獸的遺骸，便隨他們去，不到最後，那所謂的遺澤，澤披了何方，猶未可知。”


  聞言，眾元嬰修士皆色變，望著翻騰的雲海，靜默不語，最後收回視線，再次閉目調息，四下寂然。


  古戰場，本來就不是一處善地，如今，不過是多了一道曆練罷了。


  更何況，機緣機緣，誰的機，誰的緣，不到最後，誰又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