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旅程之初
對於陳樓來說,倒並非是想做什麽,僅僅是心思太亂、出門散心,是一種與爬山遊湖類似的、寬慰自己的舉動而已,隻不過在遺棄之地這種地方,任何行為都相當於以身犯險。
傳送結束後,陳樓靜立在原地、心思依舊飄遠,許久之後才收回來,看向了眼前的提示:
世界,群眾的娛樂。
任務,讓“他”活著走完旅程。
意義不明。陳樓抬頭看著周圍,是偏現代化的環境,瀝青鋪就的公共結實、平坦,金屬製造的公交站牌讓他感到熟悉且親切,一個年輕男子穿著陳舊、卻收拾得很是整潔,腳邊放著巨大的包裹。
這是就是“他”?陳樓邁步上前,徑直打招呼道:
“你好?我是來附近旅遊的,走著走著就不認識路了,您知道往最近城鎮怎麽去嗎?”
年輕男子先是警惕了一陣,似乎是看陳樓不像惡人,才稍稍放緩些身體,回答道:
“你怎麽跑那麽遠的?就這一趟車能到鎮子裏,看你穿著像是城裏人,荒山野嶺的也不怕危險嗎?”
字裏行間帶著濃厚的、不知道是哪裏的口音,所幸還算是能聽懂。
陳樓隨便編了個瞎話道:
“和朋友一起開車,後來走散了,手機還放在車上。”
年輕男子愣了一下,問道:
“手機是什麽?”
陳樓也有些愣了,掃視年輕男子的穿著、還是環境,心頭冒出了些想法,於是解釋道:
“就是大哥大。”
年輕男子恍然大悟,練練讚歎道:
“新奇東西啊,我們那裏連座機都少見!”
沒有其他異常發生,陳樓便打算先跟著年輕男子,在等車期間,兩人有一句沒每一句的攀談著。年輕男子看到陳樓始終沒有做出什麽威脅性的舉動,也漸漸熱情了起來,聊得越發興起。
年輕人自稱叫做陳樹,到了後來句句開口對著陳樓叫“哥”,顯得熟絡無比。
陳樹說道:
“哥,你到底是從哪來的啊?”
陳樓哪知道這裏都有什麽地方,含糊道:
“北邊。”
陳樹猜測著:
“是淩平吧?也就淩平那樣的大城市,有像哥你這樣的人。有人跟我說、我祖上好像也在淩平附近,咱來不光是本家、往上沒準也攀親戚呢!”
陳樓點頭稱是,聽著遠方響起了嘈雜的聲響,聲音越來越近,才看到是一輛老式的大把汽車,行進的過程中上下顛簸、不斷發出各種響動,簡直就像馬上要爆炸一樣。
陳樹說道:
“車來了!車來了!哥你錢包落下沒?用不用我給你墊張車票?”
陳樓點點頭:
“是落下了,問題是你也不怕我是個騙子?”
陳樹嗬嗬笑道:
“哪有騙子就騙張車票的,票錢都不用您還,沒多少。”
陳樓自知這錢想還也還不上,心下裏有些羞愧,但又沒有別的辦法,一時之間有些語塞凝噎。
陳樹看見他的表情,反倒寬慰道:
“別在意,沒多大事,哥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回頭我要去淩平了,您招待招待我。”
陳樓應道“那行吧”,恰好車輛也停在了兩人麵前,濃重的黑色尾氣將來路堵了個嚴實。隨著車門打開,陳樓幫著陳樹扛起那巨大的包裹,前後相繼邁上了公交。
司機是個頭發摻白的糙漢子,穿著一身工夫,張口就粗聲催促著:
“快點快點!前邊堵了一陣,這馬上馬要耽誤下一站的到點了!”
隨著陳樹挪著背包往大巴深處側開一些,陳樓的才顯露在司機的視線中,司機眼神露出疑惑、頓時很沒道理地大聲問道:
“你是誰!?”
陳樹無知無覺、回頭笑嗬嗬地說道:
“師傅您這話問得,我們不就是過路的嗎,您以前還能見過我們?”
司機側頭瞥了陳樹一眼,不再言語。陳樓冷漠地看向司機,兩人對視了片刻,陳樓才繼續幫著陳樹向裏麵的座位挪動。
陳樓清晰地看到,司機眼神中閃過一絲厲色。
車上攏共隻有四個人,一個賣票的大媽、一個大包小包提著菜蔬的老大爺,一對挨著坐的中年男女、不知道是否是夫婦。其他的倒沒什麽異常,唯獨那對男女——土氣的服飾和不加打理的外貌,也掩不住他們勝於旁人的外貌,隻是多有皺紋才顯年齡而已,如果倒回一些年間……陳樓的腦海中浮現出兩副驚豔的臉孔。
總之,陳樹和陳樓還是順順當當地坐下了。
車子一頓一頓、顛簸地發動起來,慢慢才順當許多,不再那麽折騰人。
賣票大媽起身、扶著座椅挪動過來,對著陳樹和陳樓問道:
“兩個小夥子去哪?”
陳樹答道:
“常樂縣。”
大媽公式化地報價:
“一人兩角。”
陳樹有些費勁地掏著兜,半天拿出一張手絹疊成的四方,層層掀開、露出幾張零碎票子,還有一塊玉的模樣、遠看材質就假得很的吊墜。
等付完了票錢,陳樹還沒來得及將手絹疊會原樣,陳樓就問道:
“怎麽還放了個這東西?”
陳樹臉色微微僵住,但還是笑著說道:
“那個……”
“那個”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陳樹又開始愣神,緬懷地、似是自語地說道:
“……這個沒準能找到爹娘。”
陳樓措辭了一會,謹慎的問道:
“你是……”
陳樹倒是笑了起來,說道:
“哥你不用那麽小心,我是孤兒,這又沒什麽丟人的。”
陳樓點點頭,無論如何,他是不打算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了。
旁邊挎著大小跑菜蔬的大爺,從陳樹掏出裝房財物的手絹時,眼神就直愣愣地往這邊夠。陳樹、陳樓兩人說話本來很小聲,但奈何大巴車本身就沒多款、大爺坐得也近,全程就聽了個真切。
等著陳樹的話音落定,陳樓還沒有再接著開口,大爺一嗓子就嚎了出來:
“你是不是姓陳!?家裏是不是在央禾村!?”
陳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訥訥答道:
“是、是啊,怎麽?”
大爺緊跟著哀嚎起來,鼻涕眼淚說流就流,邊撲過來邊哭喊道:
“我的兒啊!十多年了!我可算是找著你了!”
看著被大爺抱住、蹭了滿衣服的穢物,身體僵硬、震驚而又無措的陳樹,陳樓歎了口氣。
……剛上來就這麽狗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