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珍貴收藏

  陳樓帶著羅賓和芬裏爾，跟著甘林身後前進，出了森林、在荒原上行走了良久，才到達一個突兀地矗立在大型坑洞中的村莊。


  圍在凹凸不平的牆壁中的眾多建築，已經有些近代西方的風貌，四處偶爾可以見到工業化的痕跡。如果隻是以陳樓所見識過的風格而論，甘林穿著的袍子和眼前的村莊，完全不是處於同一個時代。


  此時村莊中靜悄悄的，街道上沒有任何身影，甘林為眾人解釋道：


  “害怕有危險，除了一些躲在暗處警戒的人，然後吩咐其他的躲起來了。”


  陳樓不置可否，跟隨者甘林走進了村莊，在其中最為高大的、尖頂中掛著撞鍾的建築中落腳——內裏是一處寬廣的大廳，除了最前方的高台以外，並沒有設置座椅。


  根據甘林的解說，這裏是舉辦公開會議的地方。


  隨後，甘林轉身對眾人說道：


  “還請各位稍後，雖然村子還處於惶恐的狀態中，但我們自以為文明，所以還是要用最高的禮儀來招待各位的——在我們的習俗中，會收藏各種奇觀，因此才叫做奇觀村——而村子招待貴客的最高禮儀，就是請各位參觀村子中最珍貴的收藏。”


  這算是什麽奇怪的風俗？陳樓心想著，不過考慮到如果甘林說的都是真話，那麽無數的世界中、會誕生出怎樣的文明都不奇怪，但如果甘林之前說的都是假話，那麽……


  陳樓也客氣地與甘林周旋道：


  “不用客氣。”


  甘林說道：


  “哪裏……一定要……”


  推諉半天，陳樓才不再拒絕，看著甘林欣欣然離開的背影，低聲對身邊說道：

  “跟上去，麻煩你了。”


  手臂上似乎是被手指輕輕戳了一下，以此作為回應的洛基再無動靜。


  陳樓又看向羅賓和芬裏爾，說道：


  “總之，保持警惕吧。”


  小醜則打了個哈欠，一臉無聊的表情。


  ……


  甘林走出村莊議會廳，在合上了門、確定不會被陳樓等人看到時，詭異地笑了起來。他沿著某條路線在村莊中穿梭著，走到了一間外貌普通的建築前，敲了敲門後，便安靜的站立著等待。


  過了良久，門才被徐徐打開，但門內並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甘林神色不變地走了進去，在關門的時候、門後一張表情麻木的人臉才露出來，如果不從外麵看的話，這張人臉就像是某個擁有穿牆能力的人，此時如同透過牆壁、僅僅將頭與雙臂探進來窺探一般。


  是的，在人臉的兩邊、按照正常人體的比例往左下與右下延伸，還鑲嵌著一雙手臂。


  就在剛剛，正是這雙手臂在為甘林開門。


  建築內則是正常民居的裝飾，進了門便是客廳，穿過客廳、走進臥室，甘林在最深處的地板上打開一扇暗門，縮身走了下去。


  在地下室中，昏暗的油燈始終點燃著，四周是木頭的陳列架，上麵擺著一個個甘林口中的“收藏品”。


  “哇！這麽嚇人的收藏品？”


  對於甘林來說、一道十分陌生的驚歎聲響起，而甘林卻並未驚慌，從容轉身說道：

  “客人居然跟上來了，這樣不好，在我們的風俗中，這很不禮貌。”


  洛基在無人之處驟然顯出身形，抱著手臂對甘林說道：

  “那又怎麽樣呢？”


  甘林說道：


  “會……引起民憤。”


  在地下室黑暗的角落中，無數矮小的身影蜂擁而出，仔細地看過去，那竟是一個個侏儒，此時皆手握著吹箭、放在嘴邊、對準了洛基。


  洛基冷笑道：

  “臭魚爛蝦，憤就憤唄。”


  大量的細針自吹箭筒中射出，偶爾幾根在光芒中掠過，反射出鮮豔的色彩，似乎是塗抹了毒液。


  毒針如同密集的羅網，向著洛基罩去。


  下一個瞬間，毒針如同穿過幻影一般、透過了洛基的身體，落下時紮在部分侏儒身上，被命中的侏儒立刻慘嚎著化成了腥臭的血水。


  洛基的幻影打了個響指，化出無數的分身，雙手捧著鐵球、舉在每一個幸存侏儒的頭頂。


  甘林說道：


  “幻象而已。”


  洛基嗬嗬笑著、最中問著“是嗎”，隨後鬆開了手。


  鐵球落下，侏儒連慘嚎的機會都沒有，腦袋迸裂開來，從侏儒腦袋上彈開的鐵球跳到地板上，砸出一個個坑陷。


  緊接著，一個個不知道幻象還是什麽的分身、連同著鐵球又消失了，僅餘下最初的那個洛基。


  甘林依舊未見驚慌，隻是像讚賞般鼓著掌，問道：

  “厲害！厲害！所以客人究竟想幹什麽呢？”


  洛基突然移動到了甘林麵前，彎腰與甘林的臉孔湊得極近，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說道：

  “你也是個廢物，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陳樓搞你都能跟捏小雞仔似的。”


  甘林問道：


  “所以？”


  洛基說道：


  “所以，你的依仗是什麽？”


  隨後，洛基直起腰板，攤手說道：


  “你看，這個世界很大、很有意思，那麽就一定會有勢力、會有高低，所以，你的依仗是誰呢？”


  甘林嗬嗬笑道：


  “客人的野心很大。”


  洛基無可無不可地應和道：

  “是吧，誰會甘心呢？”


  甘林上前兩步，湊在洛基耳邊，竊竊私語起來。


  ……


  議會廳中，陳樓等人等待了良久，沉默之間、洛基突然出現，皺著眉頭說道：


  “事情不對勁，快走。”


  就在此時，議會廳的大門驟然打開，甘林推著一架推車走進來，推車上擺放著某種高聳的物體、以四方的布料覆蓋著。


  甘林和善地笑道：

  “客人們久等了，因為非常珍貴，所以放置的地點和防護非常繁瑣，因此費了些功夫。”


  當他看到原本未在陳樓的隊列中的洛基時，表現得如同初見一般，驚訝地說道：

  “居然還有一位客人，這可真是……真是……”


  猶豫了半天，沒有想到合適詞匯的甘林幹脆說道：

  “嗯……好事，總之，請各位客人上前吧。”


  陳樓本著先看情況的想法，抬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順從地走上前，看向了甘林。甘林伸手做出請的姿勢，隨後掀起了遮布，所謂“最珍貴的收藏”正式展示在眾人眼前。


  每一個人都瞪大了眼睛，透著不可置信、驚悚與沉重。


  那件所謂的藏品正在發出無意識的、沙啞的哀嚎，被放置於一個偌大的、陶製的細頸瓶中，露出一顆屬於人的腦袋，那是有著姣好麵容得女性，但無論如何美貌的五官，當做出白眼上翻、嘴巴無意識得張開，嘴角甚至還有口水滑落時，這樣的容貌怎樣也都不會令人賞心悅目了。


  甘林用充滿自豪地語氣，為眾人介紹這件“收藏品”的製作過程：


  “這件藏品，之所以被稱之為最珍貴，是因為它也曾是我們村子中最高貴的客人，為了使最終的呈現效果保持完美，關於如何將她放置在瓶子中、而不能損傷到露出的容貌，我們可是大費周折——當然，第一步就像是插花一樣，還是要修建那些多餘的枝葉……”


  就在甘林介紹的時候，“收藏品”沙啞地呢喃著：

  “殺……了……我……求……”


  陳樓臉色鐵青，瞬間拔出了地獄犬，第一槍擊中了“收藏品”，容器連同其中已經不能再成為人的肉體一同被炸了個粉碎，陶器粉末與血霧在空中升騰。


  第二槍對準了甘林，陳樓在扣下扳機的同時、隻感覺到眼前一花，子彈射空、擊中了甘林身後的牆壁。


  甘林遠遠地出現在議會廳外，大聲叫嚷著：


  “為什麽！為什麽！我待你們如貴客！把最珍貴的寶物呈上來，供你們欣賞！你們卻毀了它！簡直不可饒恕！”


  陳樓也叫嚷著回應道：

  “我要殺了你——！”


  此時，村莊中的那些建築中湧出了無數的人，空蕩的街道瞬間變得擁擠不堪，每個人手中或是或者鋤頭、柴刀等以農具充數的武器，或是擁有古老的獵槍、弩等遠程武器。


  人數之多，簡直有悖常理，從目測出的建築內部麵積，根本不可能容下這種數量的人群，而那些敞開的房門中，還在接連不斷地走出一道道身影。此時的人數已經多到、如果陳樓以地獄犬清空一小片區域，就立刻會有人填補，而下一個瞬間，他們會用那些不入流的簡陋武器，將陳樓等人射成篩子。


  陳樓不管不顧地朝著甘林開槍，每一槍後、甘林都立刻消失不見、隨後出現在另一個位置，而眾人也迎來了弩箭和鉛彈的招待。


  芬裏爾一頭將陳樓拱起、把他載在背上，隨著羅賓、洛基等一起，躲到遮蔽物後方。伏地臥倒時，羅賓按住了陳樓的手，大聲的喝斥道：

  “冷靜！”


  洛基張開了雙臂，眾人眼前一閃，發現自身已經挪動到了另一個位置，而與自己對應的幻象還趴伏在原地，他們互相對視著，看到每個同伴都是灰色半透明的詭異狀態。


  洛基大聲叫道：


  “堅持不了多久，走！”


  陳樓咬著牙，憤憤然地轉身離去，眾人亦跟隨而上，尋找著人群中的縫隙，小心翼翼地穿梭過去，潛伏著離開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