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異常狀態
漆黑且不知盡頭的空間中，昏黃的光芒顯得格外耀眼。
在光芒的籠罩中，三張簡單的床鋪並列，一盞老式油燈被掛在中間床鋪的床頭，正是光芒的來源。
床鋪上的陳樓閉著雙眼、五官放鬆，完全是一副睡著的模樣。羅賓坐在床邊，眉頭輕輕蹙起，似乎是在思考什麽。
寂靜的環境中突然響起連續的、類似哈氣的聲音，恢複了巨大身體的芬裏爾從黑暗中冒出頭，洛基也自它身後出現在光芒中。
羅賓抬起頭問道：
“怎麽樣？有發現嗎？”
洛基搖了搖頭，回答道：
“芬裏爾聞不到氣味，空間太大、一寸一寸這麽搜、它不是個辦法。”
羅賓繼續問道：
“所以……你知道到底是什麽嗎？”
洛基攤了攤手道：
“僅僅是我那個世界中，具有夢境能力的生物就不少，更何況是在塞滿了各種奇怪玩意兒的遺棄之地。”
正說著，洛基和羅賓突兀的、詭異的同時打起了哈欠，隨後兩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而一旁的芬裏爾幹脆趴下、將腦袋架在了前爪上。
洛基用力一拳砸下去，嗬斥道：
“不準睡！睡著就完蛋了！”
他不斷不自主地垂下眼皮、又馬上警醒地睜開眼睛，對羅賓說道：
“這樣下去不行，我快堅持不住了。”
羅賓沒接話，而是說道：
“你說，‘它’為什麽在一進空間的時候，就先把陳樓拉進夢境。”
洛基說道：
“因為他感覺上最弱？畢竟我和芬裏爾是神，你是……嗯。”
羅賓像是自言自語般，念叨著：
“我們在外麵都沒辦法的話，希望陳樓能在夢境中做些什麽吧。”
……
不大的房間中、最靠裏的牆麵旁邊、僅簡單地擺放著一張桌子，身穿警察製服的男性坐在一端，而陳樓和羅賓並排坐在另一端。
警察捏著手中的筆、敲了敲桌麵，問道：
“就這樣？”
陳樓點頭道：
“就這樣，我覺得有點悶出門轉轉，晚了沒趕上末班車。”
警察歎了口氣，說道：
“行吧，下次注意，看把你女朋友急得。還有小姑娘你也是，下次先弄清楚情況，萬事別著急。”
羅賓和陳樓又是道謝、又是道歉，大致收攏了一下，走出房間、叫上一直在門外等待的王洛，三人就此離開。
之前在結結山時、羅賓露麵後，隨後趕來的警察安排著先回派出所，在路上陳樓才搞清楚——羅賓下班回到家發現沒人、打電話也打不通，越等越著急，幹脆叫上了王洛出門找人。
偌大的城市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到最後就幹脆報了警。
從公寓監控找到了陳樓離開的方向，一路邊打聽、邊查路上的攝像頭，就是在陳樓進山以後費了些勁，但還是很快就找到了他。
到了派出所解釋清楚，警察看陳樓也不像羅賓所說的、精神上有疾病，事情也就隻能這麽算了。
此時已經到了後半夜，坐在王洛的車的後排，羅賓得情緒依然不好，陳樓不尷不尬得無所適從，王洛則自顧自得勸解著：
“要我說啊，陳樓你真行，你說你好歹打個招呼啊，羅賓這段時間因為你都成什麽樣了。
還有，羅賓你也別太吊著了，我看人陳樓這不沒什麽事嗎？我知道，前段時間那情況是真嚇人，現在醫生不也說好了嘛，你就且安心……”
一路上就這麽回到公寓，陳樓和羅賓在門前與王洛道別，走進家門。
羅賓進門後，在玄關處停留了許久，陳樓也不敢做其他動作，隻好陪她一起站著。過了半天，陳樓想想、還是該說些什麽，於是開口道歉：
“對不起，我……”
羅賓這才動作起來，她搖了搖頭，獨自走進衛生間、狠狠甩上了門。
陳樓趴在門上，一時間沒聽到有什麽動靜，隱隱有些說話的響聲，正在凝神間，門又突然打開了。
羅賓看著陳樓的滑稽動作，好像又不生氣了，瞪了他一眼，假喝道：
“收拾收拾趕緊睡覺！”
陳樓“誒”了一聲，縮頭縮腦地走了。
等到關燈上床以後，羅賓才說道：
“我明天請了假，看你再亂跑！”
陳樓心中苦笑，接著又像昨夜一般、詭異地自然入睡了。
……
清晨，陳樓迷迷糊糊地爬起床，拖拉著兩條腿走進衛生間，抬手摸到熟悉的位置上、拿起牙刷牙缸開始洗漱。
聽到動靜也跟著走過來的羅賓、揉著眼睛問道：
“怎麽起這麽早？”
陳樓含著一嘴泡沫，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hangbang。”
羅賓打了個哈欠，說道：
“上班不著急，你之前生病、我跟你公司請了長假，這不還沒回去銷假呢，先休息兩天。”
陳樓聽到後，懊惱地“哦”了一聲，草草漱口、拉過毛巾擦擦嘴，又蹭回了床上、倒下打算繼續睡。
羅賓被這麽一折騰，幹脆徹底清醒了過來，跑到床邊費勁地拽著陳樓的胳膊、不讓他躺下，說道：
“起都起來了，吃完早飯先！”
陳樓不情不願地又跑起來，羅賓跑到玄關處設立的簡陋小廚房，打開電磁爐、煎了雞蛋、煮了粥，折騰了半個多小時，隨後一樣一樣將早飯擺上了桌。
陳樓坐在椅子上說道：
“所以你就不能讓我多睡這半個小時嗎？”
羅賓笑道：
“你吃完接著睡啊。”
陳樓不屑地哼唧幾聲，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羅賓也就勢坐下，又說道：
“你今天這才像真正常了，不像前天和昨天，看著沒什麽事、就是感覺別扭。”
陳樓隨口回複道：
“想什麽呢，趕緊吃飯。”
羅賓點頭，探出身子去夠桌子邊上的大盒牛奶，抓拿間手指沒使上力氣，牛奶盒歪著倒下桌子。
陳樓反應極快伸手接住，猛地打了個激靈。
怎麽回事！？
一切都像是順理成章，就像還在自己的世界時、沒有得病前的生活那樣，毫無知覺、沒有任何違和感的進行著日常。
是我習慣之下、還是這個世界有問題？陳樓心想著。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警惕。
表麵上裝作無事，陳樓將牛奶盒遞交給羅賓。
羅賓有些驚訝道：
“你這麽厲害？”
陳樓強笑著，沒有說話。
等吃完了早飯，陳樓對羅賓說道：
“一會我想去公司看看，說是不著急，但是這段時間用你一個人的工資撐著、也不容易，我還是能早回去上班就早回去。”
羅賓用懷疑的眼神盯著陳樓，直到把他看的渾身發毛，陳樓舉起手做投降狀，說道：
“真的，不信你跟我一塊去。”
當然是假的，我就是想偷溜出去。
陳樓心想。
羅賓這才收回眼神，搖頭道：
“算了，不是很喜歡你那些同事。”
隨後，她又撇了撇嘴，說道：
“那我今天好不容易請下來假，你還出去……”
陳樓勸慰道：
“我就去一趟，露麵打個招呼，商量商量什麽時候回去上班，然後就回來。”
羅賓勉強點點頭道：
“行吧。”
換好衣服鞋子，陳樓和羅賓告別，出門後的一路上、他都緊鎖著眉頭——早晨那一小段時間的情況，怎麽想都不正常。
首先，那一小段時間中的自己，好像沒有遺棄之地的記憶一樣。
其次，就算是習慣使然，自己之前明明是獨居，怎麽可能在莫名多出來一個人的情況下，還能就這麽簡單的“習慣使然”。
邊走邊想，陳樓到達公交站後、隨便上了一趟公交，又隨便選了一站下車。
在下車後、一隻腳踏上路邊的瞬間，堪比在之前的碎片空間中、重病重傷的虛弱狀態突然傳來，站立不穩的陳樓順勢抓住了公交站牌的邊緣，但依然還是倒了下去。
所幸旁邊正好站著一位大爺，見狀趕忙扶助了陳樓，問道：
“孩子你沒事吧？低血糖了？”
被大爺扶著做到公交站內的座位上，陳樓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又連連對大爺道謝。
大爺調笑道：
“沒事就行，你們這些孩子就是不注意身體，沒吃早飯吧？還是說你想訛我？那也該是我倒地上啊。”
被大爺逗得一樂，暫時忘了其他心思的陳樓抬起頭，說道：
“哪能……”
話才脫口兩個字，陳樓就愣住了。
眼前不是街邊、不是公交站，也沒有什麽大爺，零星幾個穿著或隨意、或時尚的男女圍在一起，抽著煙閑聊，周圍明顯是某棟辦公樓的樓道間。
陳樓就站在這些人中間，臉上還掛著附和、說笑的表情。
這是陳樓曾經上班的公司，無論是在遺棄之地之前、還是在這個世界中，吸煙區在樓梯間，包括幾個經常一起出來抽煙的同事，哪一個都沒有變化。
愣神間，被陳樓夾在指間的煙頭掉落在地上。
男男女女中有人注意到了陳樓的異常，關心道：
“陳樓，陳樓？怎麽了？”
陳樓驚得後退一步，大呼道：
“別過來！”
這到底是怎麽了！
此時他的腦子徹底亂了起來。
隨後陳樓又晃了晃腦袋，又正常了起來，對之前詢問他的同事說道：
“沒事，有點走神了。”
陳樓又從口袋中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
下一秒，他再次驚醒，看著手中點燃的煙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條毒蛇，倉惶地把它扔了出去。
有同事上前想扶他一下，同時口中問道：
“你真沒事吧……”
陳樓眼前看到的、承接上一秒記憶的一幕幕，如同被剪的亂七八糟的電影，完全連不成線。
他在混亂之中看到出現在跟前的人臉，原本就在緊張中、這一瞬間突然就崩斷了弦，大吼大叫著、一拳砸在了來人的臉上。
場麵頓時混亂了起來，有人驚叫、有人反應極快地上前想要製住陳樓，有人高呼著：“快去陳樓的緊急聯係人打電話！”、“報警！”、“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