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有別難破
捧著一本醫書的風若兮，認真的閱讀著泛黃的紙頁上所呈現出來的文字，時不時的皺一下眉頭，思慮著所記載的、凝聚著智慧的語句。
寥寥幾筆，反複的領悟著。
風沐馨拿給她的，叮囑她一定要好好的研讀，一字一句皆要領會其中的旨意，絕不能囫圇吞棗，還不如不看。
心中謹記著叮囑，便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兮姐姐。”祁玟獨自來到了風若兮的院子裏，步伐停留在門前，平平的口吻把握著分唄，謙卑的注視著極其認真的風若兮。
突然間意識到似乎是有幾分的打擾，然而已經開口的話語是無法挽回的，皺了皺眉頭，頗有幾分的懊惱。
稍稍一愣的風若兮將眸光從透著墨香的書卷上移開來，偏著頭注視著祁玟，繼而放下手中的書卷在桌子上，淺淺一笑，和婉道：“進來吧，玟兒怎麽想著來我這裏了？”
或許是因為顧忌的緣故，祁玟很少到自己的院子來，除非是有事轉達。否則就會一直在風愈凱的院子裏，或者會去風沐馨的院子裏。
有些不解的風若兮曾經問過風沐馨，為什麽祁玟和自己如此生份。而風沐馨隻淡淡的回了她四個字：“身份有別。”
略有幾分尷尬的她隻得眨了眨眼眸，滿是無奈，卻又不好追究什麽，隻能遂了祁玟的心願。
畢竟祁玟現在有自己的想法，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風若兮強加一些什麽自己所認為的想法給他。
如今祁玟主動而來，看著又不像是來傳達什麽的。因為風沐馨給了自己這本醫書，而風愈凱此刻又不在府裏。所以風若兮還是有幾分的詫異與驚喜。
雖然這孩子是自己帶回來的，可自己卻未曾做過什麽，反倒是讓哥哥姐姐替她操心不少，著實是有愧。
規規矩矩的坐在了風若兮對麵的位置上，低垂著的眼睫毛遮掩住漆黑的瞳孔，遲疑了幾秒的祁玟緩緩開口道：“玟有事想要同兮姐姐講。”
憐珠為他端來了一杯奶茶和幾樣小點心，在聽到這樣的話語時，自覺的退了出去，並且為他們關上了房間門。
她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悅，反而有幾分的失笑，也不知這小孩子藏著什麽樣的心思，如此神神秘秘的。
這時的祁玟才慢慢抬起頭來，一雙清澈的眼眸認真的凝視著風若兮，一字一句極其平靜的開口而言道：“自兮姐姐帶玟回來成為風家的養子，兮姐姐可曾後悔過？”
眼眸裏閃過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緒，心裏劃過幾分的不安，輕咬住自己的下唇，靜靜的等候著，眼眸裏閃爍的光芒修煉變得暗淡下來。
被突然間提問到的風若兮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一臉茫然的注視著他，不明所以。
“玟兒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才會突然間問這個？”微怔的風若兮腦海裏第一個反應便是這個，畢竟祁玟可是在風載笑手裏吃過虧的。
連忙不悅的繼續道：“玟兒，是誰欺負你了，不要害怕，告訴我，我一定會讓那人付出代價的。”
眼眸裏的情緒瞬間變的淩厲起來，心裏已經開始動了怒，繼續著自己腦海中的方向猜想著，微微皺了皺眉頭，努力沉穩著心緒。
搖了搖頭的祁玟眼眸裏的情緒變得有幾分的複雜，這是種什麽走向，難道是自己沒有表達清楚的緣故麽？
立刻解釋道：“事情並非兮姐姐所想那樣。現在玟是風家名義上的三公子，便沒有人會再欺負玟，這都是兮姐姐給予玟的，玟不敢忘。”
語氣裏頗有幾分的謙卑與感激之意，微微皓首。
明了的點了點頭的風若兮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又恢複到了雲淡風輕的模樣，鬆了一口氣，繼續道：“那突然間問這個做什麽？風家養你這麽個小孩子還是足夠的，有什麽後不後悔可言？”
唇角揚起了一抹淺淡的弧度，不大能夠理解祁玟的想法是什麽。左右不過一個小孩子，哪怕身上有些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深沉，但說到底還是一個小孩子。
奇怪於一些自己不能夠理解的事情，亦是於情於理的，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兮姐姐，若有一天玟所做之事並非姐姐所願，那姐姐會後悔將玟留在身邊嗎？”極其認真的模樣，直截了當的詢問著自己想要知道的。
雖然是還未發生的事情，可未來的事情誰又能夠說的清楚，祁玟心裏始終有一縷的牽絆在作祟。
倘若那個時候沒有遇到風若兮就好了，倘若自己能夠知道她的身份就好了，那麽自己一定躲她遠遠的，決不靠近半分。
然事情到了這一個地步，他能做的，唯有接受，卻又有幾分的惶恐不安。
眨了眨長長眼睫毛的風若兮同樣用認真的態度對待著祁玟，細細想了想，寥寥道：“無論我是否收留了你，你該做的事情，始終都是要去做的。如果是我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那你我之間便是橋歸橋路歸路，恩斷義絕。”
似水平靜的口吻，沒有一絲一毫的漣漪波動。
想了想，對一個小孩子，這樣的話語未免有些太過於嚴厲與可怕，轉而和緩了語氣，淡然道：“當然，事情未發生之前，你依舊是風家三公子。”
故作調皮的模樣眨了眨眼眸，淺淺一笑。
沒有什麽的會是無緣無故發生的，祁玟能夠這樣詢問，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風若兮隱隱能夠猜到什麽，來曆不明的祁玟，如此的聰慧與漠然，想來並非尋常之輩。
他日若一朝反目，亦是開始所注定的。
錯愕的祁玟絲毫不能夠理解風若兮的想法，驚訝道：“難道兮姐姐不將玟立刻送出風家防患未然嗎？”
“有用嗎？因為一個無端的猜測就將你送出嗎？”風若兮手撐著下巴，饒有興味的看著祁玟，無奈一笑，“帶回陌生人，本就是一種冒險，既然是我的選擇，就不會後悔。”
骨子裏透出來的固執，又怎會輕而易舉的改變掉。
尚未發生的事情，現在做決定，未免會太過於杞人憂天。
就像是當初的自己在所有人阻止之下，仍舊毅然決然的要嫁給軒轅寒，而軒轅寒從未將自己放在心上，空有一個名頭。
哪怕自食其果，亦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雖然現在的風若兮不大能夠理解，但心裏的那份熾熱一直都在，從未消失過。
“兮姐姐……”張了張口，方才還在喉嚨裏呼之欲出的話語在這一刻消失殆盡，短短的三個字，包含著祁玟心中太多太多的無可奈何。
袖口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指甲幾乎都要鑲嵌入肉裏。
淡然擺了擺手的風若兮恢複到了尋常的模樣，“好了，今日這番話，我會當做從未聽到過，你也不需要有什麽其他不該走的情緒，去做自己該做的吧。”
而後風若兮便重新拿起書卷細細的品味著其中的意義，隻是略有幾分的心神不寧。
那些話是說給祁玟聽的，用來安慰他，似乎並不能夠安慰住自己，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要他以後的對敵不是風家，便也不算辜負風家的養育收容之恩。
“玟告退。”站起身來的祁玟恭恭敬敬的向風若兮行了一個禮，步伐沉重的退了出去，心裏不斷泛起的漣漪，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守在門外的憐珠坐在台階處玩弄著手中的針線，用來打發時間。
聽到門聲想時，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一旁，連忙站起身來，轉身看到的則是一臉心事重重的祁玟。
疑惑的她正欲詢問什麽，可祁玟竟沒有絲毫要同她打招呼的樣子，拉攏著腦袋，直徑的離開了。
憐珠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略有幾分的蕭條與落寞，隨即搖了搖頭，祁玟隻是個孩子，興許是自己多想了什麽。
走進房間裏，看著依舊不動聲色的風若兮，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念頭，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詢問道：“小姐，三公子怎麽看起來並不開心？”
輕微的動了動執著書卷胳膊的風若兮平靜自若道：“沒什麽，就是沒有記住姐姐讓他記住的內容，有些苦惱罷了。”
信以為真的憐珠點了點頭便沒有再繼續詢問什麽，收拾著桌子上那杯冷透的奶茶，以及並未動的點心，有些不明所以。
明明上一次祁玟還說自己很喜歡這糕點，她就記了下來，專程挑了他最喜歡的端來，莫不是已經不喜歡了麽？
回眸又看了波瀾不驚的風若兮一眼，憐珠便什麽都不再多想。
走出風若兮庭院的那刻，祁玟便狂跑了起來，目標並非自己的房間，而是最為角落處的練武場。
空無一人的地方，他執起弓，用力的拉開，將箭射向靶心。抿住唇的他，一臉的剛毅，眼眸裏是深邃的看不透的深淵。
一連三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而他臉上卻沒有一絲的喜悅之色。
倘若不能發泄出來心裏所積壓的那些東西，他便無法回到平常的那個他。
為什麽，為什麽情況會越來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