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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殘局回味

  提著準備好的食盒,穿過山穀,沿著山路繼續向上而去,周圍一片寂寥與淒楚,冷空氣逐漸的蔓延。


  已是深秋末,初冬一點點的侵襲而來,吞噬著不屬於它的事物。


  皆是白衣的兩人並肩而行,棕色的食盒異常的顯眼,以及木蓮手腕上那隻雕花木鐲,隱隱欲現於白色衣袖之間。


  沉默不語,隻是穩步前行,低落的氣氛在他們兩個之間逐漸的蔓延開來,越發的低沉。


  木蓮最不願麵對的一件事,則是自己的生辰亦是師父的忌日。


  每每想到這裏,她就會很難過,難過到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那年的貪玩,也許就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所以,木蓮一直認為,師父的死因,是因為自己。


  柢山的山頂有一座墳塚,裏麵埋葬著的,是慕堯與木蓮的師父。


  端直的跪在了石碑前,木蓮打開食盒端出一碟碟糕點整齊的擺放著,努動著嘴唇哽咽道:“師父,徒兒不孝,與師兄前來拜祭師父。本無顏來見師父,可徒兒無從隱忍,師父不要責怪徒兒。”


  慕堯點燃了白色的蠟燭插在了因風雨的洗禮而陳舊的燭台,這才跪在了木蓮身旁,燒著祭品,剛毅的磕頭。


  亦師亦父,不僅對於自己而言,對於木蓮而言亦是如此。


  當他得知師父的死因是因為木蓮所致時,他並沒有責怪木蓮,能夠讓師父連性命都付出的人,他又怎麽可能會責怪,反而應當更加的疼惜。


  自從師父去世之後,他與木蓮不再以師兄妹相稱,而是以兄妹的名義相稱。


  隻有每年在這裏,才會換回記憶裏的那個不忍去觸碰的稱呼。


  “這些都是師父喜歡的點心,徒兒的手藝越來越進步了,隻可惜師父再也不能夠嚐到了,也不能喚蓮兒為蠢兒了,師父……”


  情至深處,無法隱忍。


  似是斷了線的淚水如同珠子劈裏啪啦的落下,劃過蒼白的臉頰,木蓮渾身輕微的顫抖著,眸光凝視著石碑。


  “師妹,師父不會責備你,自收留你的那一刻,到護你周全,他從來都沒有後悔你,你也無須過於自責,否則怎麽能夠讓師父安息。”


  與往年一模一樣的勸慰,除此之外,慕堯感到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此時此刻所能夠做的,隻有陪伴。


  似是聽不到慕堯所言的話語一般,木蓮繼續哽咽的在說著什麽,不僅僅隻有自責,還有這一年以來自己所經曆的事情。


  隻要是自己還能夠記得的,皆不肯落下。


  她要讓師父知曉自己的情況,讓師父知曉自己一定會依他所願,好好的活下去,不需要別人的庇佑而闖出天地來。


  縱然自知與慕堯差距太多,但依舊會努力而為。


  聽著細碎且飄渺的話語,慕堯輕微的低垂下眼簾,掩飾住他的神色,端直的跪在原地,緘默不語。


  而此刻的永寧宮,一臉沉悶的太後止不住的歎息,心裏的鬱結不但沒有消散,反而越來越多。


  “太後應該攔著郡主,就算出宮,過了今日也不遲。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非得是在今日之前,辜負了太後的心意。”偌竹輕微的抱怨著,似是對木蓮有幾分的不滿。


  畢竟太後為了給木蓮賀生辰,很早之前就開始做了打算,就為的是在這一天,給她以最大程度的補償。


  然而計劃落空,剩下的隻有落寞與歎息。


  她不忍看著如此的太後,可偏偏自己又無能為力。


  “木蓮不是哀家帶大的,性子剛烈,並非是哀家之力能夠阻攔的。她說的那些話你也是聽到了,也罷,等日後另尋機會,隻有她能夠回來。”


  不會去承認自己的錯誤,同樣不會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什麽錯,太後默許對木蓮的鬆懈以及她的忤逆。


  若是以她的性子,哪怕再強烈的人,也沒有敢不聽從她的安排和意願。


  偌竹附和道:“太後就是太心軟,隻願郡主不要辜負太後的一番苦心才是。”


  都有自己的堅持與是非之分,非他人所能夠得知的苦楚。


  太後是如此,木蓮亦是如此。


  “不知皇後姐姐這次會回去多久,臣妾聽聞將軍與將軍夫人明日才會回城,想必還需有些時日姐姐才能夠回來。”木子晴親自執起茶壺往杯中倒出,動作似行雲流水一般的流暢,溫和的淺笑,似水無痕。


  難得軒轅寒肯抽空來自己這裏小坐,定然是要親力親為,才能夠充分的表現出自己對他的重視以及情感。


  忽而想到了風若兮,以及軒轅寒對待她的態度的轉變,使木子晴不得不大膽的試探,想要讓自己心裏有個底。


  那個底是用來衡量自己有些事是否應該去做的。


  “皇後並未所言,隨她怎麽樣都好,無妨。”平靜的語氣裏毫無波瀾,軒轅寒冷著一張臉,捉摸不透浮現的情緒,從容自若。


  然而木子晴的話語倒是提醒了他,確實未言歸期,不過在他看來都是一樣的,風若兮是否在宮中,都無所謂了。


  就算在,也是偏遠的冷宮,沒有絲毫的存在感。


  隻是心裏泛出的莫名其妙的心緒卻不知是為何。


  淺飲著茶杯裏的太平猴魁,除了輕微的苦澀之外,並沒有他所想要品嚐到的滋味,頗有幾分的失落與不滿。


  清晰的捕捉到最後兩個“無妨”,木子晴心情瞬間明媚了起來,看來還是自己多想了,甚至自己心裏都開始為軒轅寒對風若兮的行為而辯解。


  不過是依皇後之位罷了,即便軒轅寒對她偶有點相見也是理所應當的,總比被別人傳言帝與帝後不睦要好得多。


  反正現在風若兮不在,自己也不需要有所顧忌。


  “皇上若是得空,就多來臣妾這裏,臣妾定當好好服侍皇上,臣妾現在想見皇上一麵都很難。”輕微的抱怨,頗有幾分撒嬌的意味,木子晴嘟起嘴,故作情緒低落,想要惹得軒轅寒的憐愛。


  她很奇怪,並不能夠理解為什麽軒轅寒突然間對自己那麽的失望,難道僅僅隻是因為自己在韓杏的事情上沒有做到幹淨利索麽?


  不動聲色的軒轅寒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寥寥道:“哪有什麽難的,之前你到養心殿不也都見到朕了,政事繁忙,朕得空自然是要來看你的。”


  左右不過是穩住她的話語罷了,軒轅寒有種自己對於木子晴稍有幾分厭惡的感覺,也不知為什麽。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隻是在裝作不知道。


  而且有些時候確實是不想要見到她,自己當初下達的旨意那麽明確,為何卻還是這樣的結果,看來是自己過於高估她了。


  “隻有皇上心裏有臣妾,臣妾就心滿意足了。”木子晴最害怕的,就是失去軒轅寒對於自己的寵愛,以至於自己失去了在後宮之中囂張跋扈的權利。


  她最大的念想就是要掌握整個後宮,誰也不能夠動搖她所在的地位。


  隨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已經是無法滿足她的欲望。


  軒轅寒輕應了一聲,腦海裏忽然劃過一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眸,轉瞬即逝。


  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手中的杯子滑落在地麵,水花四濺,瓷片碎落,一片狼藉。


  驚聲使他回過神來,恍惚間略有幾分的不解,卻是鎮定不迫。


  左右不過一個杯子罷了,而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


  詫異的注視著軒轅寒臉上所有的情緒,木子晴輕微的吃驚,麵色如土,以為是自己哪裏又不小心得罪了軒轅寒。


  和緩著自己的情緒,寥寥衝著裏挑道:“還不快些收拾,愣著做什麽。”


  意識到木子晴在吩咐自己的裏挑立刻反應過來,蹲下身子收拾著殘局,腦海裏同樣的疑惑不解。


  “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朕先回養心殿了。”站起身來的軒轅寒繞過裏挑,負手端直的離開了這裏。


  總覺得有什麽似曾相識的前段在他腦海裏重現,卻又沒有任何的印象,那種熟悉的感覺能夠使他安心,亦能夠使他慌亂,不知所措。


  許久沒有這樣過了,究竟是為何。


  不明所以的木子晴連挽留的話語都不敢說出口,一臉迷茫的她在可勁的反思著,究竟是哪裏出了錯,可明明哪裏都好好的。


  焦躁與煩悶一同湧上心緒,無可奈何的感覺使她越發的氣氛。


  隨手一樣,桌子上的茶具與差點全數墜落到了地上,驚嚇到了收拾著方才殘局的裏挑,瞬間愣住了。


  房間裏的氣氛低沉且壓抑。


  “娘娘這又是何苦呢,皇上也許過於勞累而手滑罷了,犯不著與自己嘔氣。奴婢聽養心殿那邊的人說,幾乎每晚皇上都要熬夜至天明,似是因為哀牢國的事情煩心,娘娘應該體諒,國家大事永遠是最為主要的。”


  裏泮柔聲的勸慰著,絲毫不擔心木子晴會遷怒自己,畢竟若是要遷怒,自己怎麽樣都是逃不過的,倒不如率先說出自己的想法來。


  興許能夠穩住也不一定。


  一開始並不將這些話語放在耳裏的木子晴逐漸的冷靜了下來,蹙起眉頭不悅的責備道:“這種事情為何不早告訴本宮?”


  她竟是一點也不知道如此的操勞,還以為隻是不願意見自己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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