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柢山劍修,不可欺
來到廢墟裏,到處都是殘簷斷壁,在無數修行者來此尋寶之後,這個地方,早已經看不出來當初照天城風貌,就連那座皇城,也是如此。
顧泯不知道那個地下的宮殿還在不在,要是在的話,會不會有人進去過,現在又是什麽樣子。
隻是在他在廢墟裏行走的時候,那些見到他的修行者,都紛紛繞開,畢竟顧泯一身劍氣,沒有任何掩飾的釋放出來,不管是誰來看,都是特別恐怖的事情,那濃鬱到極致的劍氣,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著他們,眼前的男人,不好招惹。
往前走去,顧泯想起很多舊事,當年大祁大軍在郢都城外,皇兄要燒死他,讓他去頂替自己去死,顧泯雖然殺了皇兄,但也想隨著南楚一起成為曆史的一部分,但在那個晚上,有個小太監告訴他,他是南楚的皇帝,他不應該就這麽死去,他應該活著,也是因為這句話,顧泯提著小太監給他的燈籠,跑出了皇城,跑出了郢都。
而那個小太監便在天亮的時候,代替他前往了大祁鹹商城。
從此兩個人的命運都發生了變化,小太監先是被囚禁在鹹商城,而後死在了帝陵裏。
而顧泯,逃出郢都之後,碰到了小師姐洛雪,開始在柢山練劍,而後便成了劍仙。
要是沒有小太監,就沒有如今的顧泯。
他曾是顧泯在很多年裏唯一的朋友。
他的名字叫李鄉。
卻不是簡單的李鄉,他是寧啟帝的皇子,是被封存多年,是棋子,是用來打開帝陵的那枚棋子。
他的一生,短暫而又不自在。
顧泯想著這些事情,眼眶有些濕潤,天底下這麽多人,他沒有覺得對不起的,唯獨這個已經死去的小太監,才是他覺得對不起的。
想到這裏,他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廢墟深處,這裏曾是皇城裏的那座大殿,但是已經來過太多人,許多東西都已經被帶走,這裏隻留下一派荒涼,有些雜草在廢墟裏頑強的生長著,像極了當初的顧泯和李鄉。
顧泯在一個地方停下,伸手用劍氣粉碎了身前的宮牆,然後看著露出了一個洞口。
那是當初李鄉帶他進去的地方,那也是一座大殿,在那座大殿裏,他目睹了千年前的太史令和大祁皇帝的一戰。
大祁皇帝當年境界極高,以金闕境界,便戰了一個金闕之上的強大存在。
即便是如今的顧泯,也會覺得當年的大祁皇帝,實在是一個絕對的強者,那個時候的大祁皇帝,幾乎便是世間無敵。
如今的四海之主,如今隻怕也隻有白玉塵達到了當初大祁皇帝的境界。
當然,若是能夠抱得美人歸,隻怕梁拾遺的境界也會有極大的進益,梁拾遺實在是個怪胎,尤其是這個境界的修行者裏,他絕對是獨一份的。
略微停滯,顧泯進入洞口之中,不多時,便已經來到了之前去過大殿。
那是一座孤寂的大殿。
有不少地方都已經塌陷,但是還有不少空間。
當日離開的時候,這座大殿上便有巨石掉落,那會兒顧泯便斷定這座大殿肯定就會倒塌,如今來看,這座大殿的堅硬程度,其實還是要比顧泯所想的更堅硬。
這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是那位千古一帝最後葬身的地方,如何能夠是凡物。
一方玉座,在大殿的盡頭。
但是玉座上的屍體,並不在。
顧泯微微皺眉,當初第一次所見,那玉座上還有一具千年不腐的屍體,那是大寧開國皇帝寧啟帝的屍體。
可如今不見了。
當日之事,顧泯並不是完完全全的知道,因為在大殿要倒塌之前,他便被李鄉推了出去。
後來和大祁皇帝一起出現在了北陵。
或許大祁皇帝也不知道。
看著那方空蕩蕩的玉座,顧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掃視大殿,並未看到李鄉的屍體。
“難道還活著?!”
顧泯心裏燃起一抹希望。
若是李鄉還沒死,那該多好?
“可他若是沒死,又去了何處,為何不曾相見?”
顧泯眉頭蹙起,他自己也明白,李鄉還能活著的希望,其實渺茫。
顧泯走向那方玉座,玉座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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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抹發黑的鮮血。
顧泯伸手,感受不到那鮮血裏傳達出來的東西。
時間太長,即便是帝血,也已經喪失了活力,顧泯無法判別這是誰的鮮血。
沉默了片刻,顧泯用劍氣割開掌心,鮮血瞬間流了出來,滴落到那已經發黑的幹枯血跡上。
異變突生。
顧泯的鮮血落到那抹黑色的血跡上的時候,一顆顆光粒從那鮮血裏緩緩升起來,照亮了顧泯的臉。
“這是?!”
那一顆顆光粒裏,有著李鄉的氣息。
“這是李鄉的氣息。”顧泯喃喃道:“這是李鄉的血,但有些什麽特別的?”
那些光粒漂浮在顧泯的身側,開始緩緩飄動,應該是組成了一句話。
“他……在……小心”
顧泯隻能看到幾個字,這句話裏其餘的字,模糊不清,看不清。
“他……在……小心”
顧泯喃喃的重複這句話,這明顯是李鄉正在示警,但要表達的是什麽。
小心誰,他又是誰?
李鄉肯定是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而且也知道顧泯會回來,於是在這裏留下了最後的信息,顧泯敢肯定,這就是留給他的,他是在提醒自己,要小心什麽東西。
或許是李鄉最後已經沒有能力再多說什麽,才隻能殘留起來這麽點信息,而沒有能清楚的告訴顧泯,到底是什麽回事。
但留下這幾個字,已經足以讓顧泯開始警醒。
顧泯沒來由的想起朱厭死前說的那句話。
然後他的目光落到玉座上。
“你還活著嗎?”
顧泯盯著玉座,輕聲道:“如果還活著,你又要做些什麽?”
……
……
離開這座大殿,顧泯回到平原上。
然後他看到了一道劍光。
就在照天城的廢墟前,有個年輕劍修,正在鏖戰數位修行者。
幾個修行者的境界都不強,那個年輕劍修,也僅僅是個雲遊境,和他鏖戰的幾人,境界都和他在伯仲之間。
雖說劍修殺力強大,但是麵對這麽多人,他漸漸也落在了下風。
隻是提著劍的年輕男人,還在咬牙堅持。
他咬著牙,氣府裏劍氣催動,年輕劍修手握長劍,劍氣激蕩。
圍攻他的數人,看著這一幕,也是不為所動,其中一人甚至譏笑道:“你一個區區雲遊境劍修,想要如何,不覺得可笑?”
年輕劍修臉色鐵青,一縷青色劍氣,激蕩而出。
一條青色長龍呼嘯而出。
這是柢山的青龍劍訣。
正好觀戰的顧泯,就是柢山掌教。
他先是一愣,而後才想起來,當年進入帝陵,自己曾教過一個孩子練劍,那個時候自己的境界也不算高,沒想到如今那個孩子,都已經成為了雲遊境的劍修了。
時間的確很快。
和他交手的數人,的都是散修,並不知曉這便是柢山的青龍劍訣,因此當這條青龍出現的時候,他們沒有顧忌,各自催動法器,將那個年輕劍修的青龍擊碎。
年輕劍修吐出一口鮮血,灑落長空。
“謝大哥!”
地麵上有數道聲音響起,那些都是修行者,隻是比起這個年輕劍修來說,他們的境界,還要更差。
幾乎沒法幫忙。
年輕劍修被數道法器打在身上,一連串的響聲如同炒黃豆一般劈裏啪啦的響起,但他卻還是握住手中之劍,不曾放開。
他手中之劍,和那些法器相撞,片刻之間,便留下了不少缺口,那劍並非什麽神兵,雙方境界差不多的時候,自然便沒有什麽優勢。
顧泯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青銅劍,這柄劍也算不上神兵,但顧泯已經想過,回到南楚之後,便在劍中加上一些寒鐵,便會是一柄神兵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能夠感受到青銅劍傳來的情緒。
這柄劍雖然材質一般,但經過這麽多年,竟然已經有些通靈。
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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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之劍,便已經不是凡俗之劍了。
就在數人已經要痛下殺手的時候,那個年輕劍修手中的劍,已經徹底斷開,他麵如死灰,心知已到絕路。
可下一刻,有一柄青銅劍便落到了他的手中。
年輕劍修眉頭一皺,有些意外。
但還是舉起這柄青銅劍,攔下了對方頗具威脅的一擊。
但還是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幾個修行者對視一眼,雖說都看到了那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來的青銅劍,但在這個時候,還是決定要斬草除根。
隻是當他們有些動作的時候,一股殺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落到了他們身上。
渾身冰寒,如墜冰窟。
幾個修行者身上,冷汗忽然便打濕了衣衫。
他們不知道那道殺機從而何來,但是感知到那道氣機之後,便已經知道不可抗。
“晚輩不知如何冒犯了前輩,還請前輩見諒,原諒晚輩一次!”
年紀最長之人,已經開口,雖說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他們這些散修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世上,越是境界高的,便越要尊重,不管別人多麽沒有道理,也都是有道理的。
“嗬嗬……”
一聲冷笑,傳遍這片廢墟。
讓許多在其餘地方勘探寶貝的修行者,也都感覺後背一涼。
“你們看不出那條青龍,出自柢山?”
聲音清冷,但所有人都能隱約感受到那不知道在何方的前輩,好像是真的有些生氣。
柢山?!
那幾個散修,臉色大變,他們雖然沒去過柢山,也沒碰到過柢山劍修,但是柢山的名聲他們是聽過的。
那座位於南陵的劍道宗門,千年之前是世間第一宗門,後來漸漸沒落,到了如今,雖說不曾重新成為世間第一劍道宗門,但在南陵,已經是風頭大盛。
當然,那一切的根本,都是源於那位年輕的南楚皇帝。
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搖頭道:“這小子明明是這裏的土著,如何能是柢山弟子,難不成他曾去柢山學過劍?!”
他們已經不是和那個年輕劍修第一天打交道了,雙方都可以說是老熟人,他們之中,其中有幾位兄弟,都是死在那個年輕劍修劍下。
兩方交惡,並非一天了。
可謂是知根知底。
隻是對方什麽時候和柢山有了聯係?
幾人雖然都不相信,但卻不敢表露出來,不管是不是,隻要是那個不曾現身的神秘人說是,他們也隻能點頭。
“晚輩不知此人和柢山有所關聯,幸得前輩提醒,晚輩願意和他化幹戈為玉帛。”
此時此刻,隻能服軟。
“化幹戈為玉帛?說得這麽輕巧?我柢山劍修,也容爾等欺辱?”
隨著這句話,顧泯總算出現在眾人眼前,他懸停半空,安靜的看著眾人,就像是一尊九天之上的謫仙。
所謂絕代風華,不過如此了。
看著此人,即便是那幾個散修再怎麽愚鈍,這會都該明白眼前的年輕男人是誰了。
別說柢山,就說整個南楚,乃至於整個天下,恐怕都很難在這個年紀找出第二個這樣的男子。
“見過顧掌教!”
柢山掌教,顧泯。
這一聲顧掌教喊出來,整個廢墟裏的修行者,都抬頭看著這邊,神態各異。
有些人,注定是一輩子隻能聽過名字,而很難相見的。
既然見到了,便是幸運。
所以哪裏能夠不多看幾眼。
顧泯懸停半空,平淡開口,“青龍劍訣,出自柢山,而謝星沉,是我唯一的弟子。”
在地上掙紮著都站不起來的謝星沉,聽著這話,猛然瞪大眼睛。
然後熱淚盈眶。
他曾經以為,這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當初教他練劍的那個人了。
“師父……”
謝星沉微微張口。
顧泯沒去看他,隻是平靜地開口,“我柢山劍修,不可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