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 我們分手吧
病房裏，安靜得隻聽得到牆上的石英鍾“滴滴答答”走動的聲音。
許久——
“佟叔，你的意思是讓我跟他分手？”
司念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居然還有些打鬥。
她吸了口氣，忽而就想到了霍時易趴在自己身邊跟她講冷笑話的樣子，眼眶竟不覺一濕，“如果我不樂意呢？”
佟警官歎了口氣，“佟叔知道讓你們倆年輕人為難了，可現在是特殊時期！你們倆要談戀愛，沒關係！等臥底工作結束了，到時候想在一起，誰都不攔著你們！可現在……你們這樣子，隻會把對方往火坑裏推！”
佟警官看了床/上眼眶通紅的司念一眼，“就這麽說吧，今兒這次你被綁的事情，上頭知道後，發了很大一頓脾氣，已經下了死命令，不允許他霍時易再在工作期間談戀愛了！”
“佟叔，談戀愛也是犯法的嗎？”
司念咬著下唇，死緊死緊。
“不犯法，可他霍時易是個軍人！！是軍人就必須得無條件服從上頭的命令！！”
“是他讓你來跟我說的這番話？”
司念忍著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問佟警官。
“不是。”
佟警官歎了口氣，“我要能勸動他，也不需要再來遊說你了！”
“那如果我也不願意呢？”
司念紅著眼，看定佟警官。
佟警官緘默了數十秒。
半晌，才沉聲道，“如果你們倆實在都不願意，那我也沒辦法，說真的，棒打鴛鴦這種事情，我佟叔也不樂意做，隻是上頭下的令，我也沒辦法！
到時候上頭責令下來，那他霍時易也得受著，會不會影響到他的前途我是不知，但我知道，你們倆再這麽一意孤行下去，遲早有天，你們都要被對方害死！
現在時易在的地方，是龍潭虎穴，每天都是把腦袋別在腰間的，隨時都有可能跟他們的人犯衝，一個靳銳就是個典型的例子，那下一個呢？下一個是誰？誰又敢保證下一次你們倆還會這麽幸運？！
下次如果照例拿你慕司念當誘餌，怎麽辦？！
隻要你在，永遠都會是他霍時易的死穴，弱點！！就永遠給敵人一個製勝的機會！！而他，就更多了一分送命的危險！！”
佟警官的話，字字珠璣，讓司念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麵龐，愈發煞白了些分。
倆手，擱在身前，纏得很緊很緊，目光垂落著，唇瓣緊抿，不說一句話。
“司念，話說到這裏，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佟叔，我有點累了……”
她是真累了。
司念說著，緩緩地掀了被子，背著佟叔躺下，閉上眼，掩了眼眶裏那片晦澀的通紅和一圈圈的淚水，低聲輕喃，“我就不送了……”
佟叔看著她纖瘦的背影，歎了口氣，“希望你能理解佟叔！好好養傷，再見——”
說完，佟警官邁步，出了病房去。
很快，領著警隊離開。
雨落和顧冉憂心的回了病房來，關切的問司念，“念念，佟警官都問了你些什麽啊？”
“……”
司念沒做回應。
顧冉偏頭過去看了一眼，衝雨落做了個口型，“媽，她好像睡了……”
“那就讓她睡吧！”
兩個人的聲音，變得更輕了些分，唯恐會擾到了休息中的司念。
司念是閉著眼的，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一滴一滴，滲透在白色的枕巾上，染成了一朵朵透明的薔薇花。
她是真的不太輕易掉眼淚的，可是，一想到霍時易小心翼翼給她查探傷口的樣子，還有躺在她身邊給她不厭其煩的講冷笑話的樣子，她就抑製不住的想掉眼淚……雖然她真的討厭佟叔跟她說的這番話，可是……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到了她的心坎裏！
霍時易為了她，同生共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這樣的他，自己真的就舍得成為他的累贅，他的負擔嗎？
不，嚴重一點，或許未來的某一天，自己就是殺死他的那把匕首！
想到這裏，司念就覺此時此刻，正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刺穿著她的心髒，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折磨著她，讓她完全透不過氣來。
她艱難的順了口氣，低聲央著自己的母親，“媽，我想出院了……”
雨落以為自己的女兒睡著了，忽聽得她出聲，還愣了一下，轉而才意識到她的哭腔，“怎麽了？念念？好好兒的，怎麽要出院呢？”
雨落連忙在自己女兒的床沿邊上坐了下來，顧冉也關切的守在一邊。
司念輕微的翻了個身，睜開眼來，眼眶裏，一片通紅。
“怎麽哭啦？”
雨落忙心疼的給自己女兒抹眼淚，看著她哭，自個心裏更不好受。
她女兒可是不愛哭的人，這一哭，簡直把她的心都哭化了，“告訴媽，受什麽委屈了？剛剛佟叔跟你說了什麽？”
顧冉連忙給司念遞紙巾。
“媽，我沒受什麽委屈……”
司念搖頭，接過顧冉手裏的紙巾，眼底裏水霧卻更重了些，“我就想出院了，在這呆著膩，我想回家……”
“好好好，你別哭，你想出院，我讓你爸給你安排，好不好？”
“……嗯。”
……
司念說要出院，誰也沒多說什麽，直接就給辦了出院手續，回家休養去了。
畢竟家裏醫生多，回家養著也不是不行，家住條件也自然比醫院好，家裏人也都還省心省力。
在醫院裏收拾東西的時候，霍時易遠遠的看見了。
他隨手拉了一名護士問她，“護士，怎麽回事？46房的怎麽就出院了？”
護士是認識霍時易的，畢竟他是整個住院部裏最帥的一位病患，她笑靨如花的回答霍時易，“慕醫生的二千金呀！不肯住了，非鬧著回家不可！你說你們倆是不是都商量好的呀，一個鬧著要回家，一個鬧著不肯回家……”
霍時易皺眉。
這丫頭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就不肯住院了？這又唱的是哪出戲啊？
“她出院手續辦了嗎？”
霍時易問護士。
“嗯，上午已經辦完了。”
“行，那待會也給我的辦了！”
“你真願意出院了？”
護士不知該是喜多一點，還是悲多一點。
按理說，他的身體早就痊愈，該出院了，可哪知人家人民幣一揮，怎的都賴著不肯出院。
這回可終於舍得出院了，護士們又不開心了，畢竟，這一大帥哥走了，以後靠什麽來養眼啊！
司念坐在床/上，遠遠的就見到了長廊上正拉著護士說話的霍時易。
水眸偏了偏，心口還痛得有些厲害。
“媽，我去醫生辦公室一趟……”
司念說著，掀開被子，小心翼翼的下床。
雨落見狀，嚇了一跳，“你這是幹什麽啊？非把傷口給扯疼了不可，坐下坐下，去辦公室幹什麽？媽替你去！”
“不用了，媽……”
司念的聲音，晦澀了些，“我沒事！我自己去。”
顧冉一眼就瞧出了端倪來，連忙挽過司念的手，扶住她，衝雨落道，“媽，我攙著司念去，你別擔心了，我陪她去。”
“那好吧！你們倆可得小心點！好好兒的，去什麽醫生辦公室啊！”
雨落還在嘮叨著，顧冉就已經攙著司念出了病房來。
一出來，霍時易就見到了司念。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秀眉輕輕斂著，顯然是因為走路扯痛到了傷口的緣故，連呼吸也變得不太平順起來。
額上，已經冒起了層層細密的冷汗。
“怎麽回事？就這個樣子，為什麽還鬧著要出院？”
霍時易順手從顧冉的懷裏，把她扶過來。
一見她這副弱不經風的模樣兒，剛還硬著的聲喉一下子軟了些分，“來，趴我懷裏來，身子別使力，讓我抱著你走，要去哪？”
“先去你的病房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好。”
霍時易和顧冉一路攙著司念往他的VVIP病房走去。
病房裏，空無一人。
霍時易就是為了方便佟警官的探視，所以沒留下任何人來陪護。
兩個人攙著司念在他的病床/上躺好。
司念這才感覺舒適了些分，額上卻依舊冷汗涔涔的，霍時易見狀，扯了紙巾替她把額上的汗水拭去，低聲怒斥道，“又跟誰在鬧脾氣呢？就這副樣子，還鬧著出院？！”
“我有話想跟你說……”
“說，我聽著！”
霍時易深沉的目光，落定床/上的她。
顧冉聞言，忙道，“你們先聊著，我去外麵等吧。”
說著，就出了病房去。
顧冉走了，司念卻依舊隻是愣愣的看著身前的霍時易，唇瓣微微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不想說，不願說，而更多的也是，舍不得說。
“費了這麽大的勁出來，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霍時易見她不說話，又問了一句。
司念目光黯然了下來，睫毛微微垂落，不去看霍時易，隻低聲道，“我們分手吧……”
“？”
霍時易幾乎要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勾手，攫住司念的下巴，抬起來，強迫著她迎上自己銳利如刀的視線，“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分手……”
司念對上他的深眸，微紅著眼眶，再重複了一遍。
“再說一遍！！”
霍時易的牙關，咬得緊緊地。
“我們，分手……”
司念的呼吸，變得有些不順暢起來。
不知是心裏難過，還是因為身體的疼痛……
“話我已經說完了，我累了，你讓顧冉進來扶我回去吧……”
司念說著，掀了被子，要下床，卻被霍時易按住了肩膀。
他的力道不重，但足以桎梏住她。
霍時易俯身，靠近司念，重重的喘熄了口氣，湛黑的眸仁渾濁了些分，他問，“佟叔跟你說了些什麽？”
司念也沒打算瞞著他，“就跟我分析了一下我們現在的境況……”
“慕司念，我不介意你當我霍時易唯一的死穴！！”
他的聲音，不由拔高了幾個分貝。
“可我介意！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