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心有餘悸的夢
“北承，你看這可如何是好，這小丫頭片子從小就死心眼，這司然要真有個什麽萬一，她一定不會獨活的！要真出了什麽事兒，我們這輩子可真就原諒不了自個了！”
雨落急得在房間裏來來回回的走著，就是想不出什麽好的法子來。
“那丫頭勸也肯定勸不動，她那種性格咱們都了解，就愛鑽牛角尖，一進去就怎麽都出不來了！你說這事兒咱們要不要先跟顧珩商量商量？”
“你先別慌。”
慕北承沉住氣，寬慰著自己的妻子，“現在司然的病情也總算是緩解了些，一時半會的不會出什麽事，等他從重症室裏出來，我們同他談談。”
“跟他談？把這事兒告訴他嗎？”
雨落不放心，“這不平添他的憂心嗎？他要知道了，萬一因為擔心而加重了病情怎麽辦？”
“可這件事他有權利知道，而且，他必須得知道，雨落，咱們是沒辦法替他們倆個年輕人做主的。俗話說的好，這解鈴還需要係鈴人。我們這些人裏，也隻有司然有法子勸動她了。”
“好吧！”
雨落最終應了下來，“也隻能如此了。”
……
三天過後，慕司然順利的從ICU裏轉到了VVIP普通病房內。
病情有了明顯的好轉，雖然依舊出於排異的狀態，但至少偶爾能下床走動了。
慕司然清瘦了些。
但顧冉瘦得更厲害。
仿佛那個生病的人，是她才是！
雨落在告訴與不告訴自己兒子的問題上，掙紮了許久，最後還是把這件事告知了慕司然。
慕司然聞言，足足愣了數十秒。
半晌，適才出聲安撫自己的母親，“你別太擔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吧，你放心，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你真的就這麽自信自己能勸動她嗎？”
雨落還是有些不放心。
慕司然自信的挑挑眉，“這天下除了我能搞定她，還有
第二個人嗎？”
“那好吧！那這件事媽可真放心交給你了！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你現在可不適合想太多不開心的事情，知道嗎？”
“知道，媽！你放心吧，我自己也是醫生，最基本的我都懂，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再說了，你媳婦都已經拿著她的生命做威脅了，你覺得我還敢輕視自己的生命嗎？”
慕司然開玩笑的說著。
雨落莞爾笑了，“你這小媳婦可真是鐵了心的對你，你要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還真對不住她了。”
“所以，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保證！”
“好，好……媽有你這句話，放心多了！！”
雨落欣慰的笑了。
……
一個星期之後，慕司然的身體情況，得到緩解，順利出院。
但因為排異情況還存在，所以必須兩天內去醫院做一次檢查。
顧冉每天每時每刻都守在他的跟前，為他忙前忙後，慕司然幾乎是看著她為了自己一天一天的纖瘦下去……想到母親同他提起的那份遺書，慕司然還心有餘悸。
恰好，顧冉從他身邊走過，慕司然忙伸手，一把牽住了她的小手。
“怎麽啦？”
顧冉忙緊張的詢問他，“需要什麽？”
“我什麽都不需要……”
床/上的慕司然拉緊她的小手，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床沿邊，真誠的回答她，“我隻需要你，需要你好好的……”
顧冉乖乖的趴在他的懷裏，低語呢喃，小手握著他的大手，輕輕的摩挲著，“我也隻要你好好的……”
“三兒，明天乖乖去上課……”
慕司然忽而要求。
顧冉一怔，抬頭，費解的看著他，“你現在的身體需要有人在旁邊招呼著，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去上課？？我怎麽可能做得到？？”
“我現在好了很多了！李嫂會把我照顧得很周全的，還有我媽，再說了，不是給我還專門請了一個護理嗎？他們都可以把我照顧得好好的！你該去做屬於你自己的事情，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
這話怎麽都說不過去的。
自己的丈夫躺在病床/上已經這個樣子了，他居然還讓自己心無旁騖的去學習？
“對不起，我沒辦法做到。哪怕我在上課，我也無心學習。與其那樣，還不如乖乖的守在你的身邊，哪怕不能為你做什麽，就這樣看著那也是好的。”
慕司然重墨的煙瞳暗了幾許，拉過顧冉的小手，勸慰她，“三兒，你該有自己的生活重心，你懂嗎？你的生命裏，除了我，你該還有其他的向往以及圈子！！”
顧冉一瞬間就明白了慕司然話裏的意思。
他在害怕……
害怕他一走，她的生活重心就會坍塌。
她的眼眶，微微浸濕，“可是怎麽辦呢？打從出生開始，顧小三的重心向來就隻有……慕司然……”
“笨蛋！！”
慕司然激動得一把將顧冉抱進了自己懷裏來。
猿臂摟緊她，很用力，仿佛是要生生的把她嵌入進自己的身體中去一般。
老天爺，如果這輩子我慕司然注定沒有機會與她相守到老，那麽下一輩子……下輩子，一定要！！
……
在回家休息的
第十天，慕司然的身體再次發生了可怕的排異現象。
體內的五髒六腑水腫，他開始無止境的嘔吐，嘔吐……慕司然再次被推送入了醫院的搶救室。
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他已經徹底沒了生氣。
就連心跳頻率也幾乎趨於直線般的平靜……
顧冉再也不堪負重，昏死了過去。
每一次的病情轉變對於她而言都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折磨。
那種感覺，就像有人正拿著刀子，一刀一刀的刺在她的心口上……疼得她，幾近窒息！！
醫生從搶救室才一出來，雨落和慕北承便匆匆圍了上去，“醫生，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搖頭，歎了口氣，“說實話，情況相當不理想，慕醫生，你們……多少要有些心理準備……”
“不……不會的！！！”
雨落一道歇斯底裏的尖叫，下一瞬，眼前一黑，她毫無知覺的昏死了過去。
“雨落——”
“雨落——雨落——醒醒！！”
“……”
慕司然在重症室裏呆了五天。
整整五天，都沒有醒過來，每天都在靠著呼吸機維持著生命。
五天，顧冉瘦了又整整一圈，連眼窩都陷進去了些分，讓人看著，心疼不已。
她幾乎是五天沒有合過眼進過食了，不管大人們怎麽勸都勸不動……強逼著吃下去，又吐出來……
她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直到
第六天，她到底不堪負重，因高燒而昏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
這一天，她似乎在不停地做著夢。
夢裏，全是慕司然。
夢到他坐在自己的床邊，低頭，不停地親吻著她。
從她的額頭，到她的唇角。
就聽得他欺在她的耳畔間，低語呢喃，囑咐著，“親愛的，往後我不在的日子你，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答應我，不要再這麽欺負你自己了好嗎？”
顧冉發高燒了，燒得雲裏霧裏的，哪怕在夢裏卻也感覺到他要走，她焦急的拉住他的手，“司然，你要去哪裏？你不要丟下我，不要……”
“親愛的，我要去一個美好的地方，治療我的病痛！但那個地方，我不能帶你去，你也不能跟著我去……”
“不！！讓我陪你……”
顧冉在夢裏，哭得像個淚人兒。
“答應我，為了我好好活著！還有，等我回來……回來以後我要見到那個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顧小三！！”
“你真的還會回來嗎？”
顧冉不相信的問他。
“會，一定會……”
他肯定的向她保證著。
“好……”
顧冉痛苦的嗚咽出聲來，“可是你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回來！！”
“我會的！有你在，我舍不得不回來……”
他的聲音，嘶啞得很厲害。
喉管仿佛被人割破了一般……
“所以，為了我，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好！我一定好好活著！可是，你要去哪裏？為什麽不能帶我一起去？？我不想跟你分開……哥，我不想跟你分開……”
“……”
然而，再次回應顧冉的，是一片悄無聲息的沉默……夢裏，她青梅竹馬的哥哥消失了。
隻剩下顧冉倉皇得不停的掉眼淚，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哥，哥……”
“哥……”
“慕司然……司然哥哥————”
“……”
……
“三兒？？三兒……”
耳畔間，忽而有人在不停地喚著她的名字。
聲音是女音，所以，不是她的丈夫。
是她的婆婆，雨落。
“三兒……”
這一聲，是她的母親。
每一個喚聲裏都透著擔憂和難過，“三兒，你醒醒，醒醒……”
顧冉恍恍惚惚的睜開了眼來……
她疲倦的將四周打量了一遍，猩紅的眼底全然都是淚水。
病房裏站滿了人……
她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婆婆，以及慕司然的爺爺奶奶……滿屋子看下來，沒有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公公。
“醒了，醒了！！”
有人在喊。
顧冉隻覺頭痛欲裂，眼淚一顆顆從眼眶中滾落了出來，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無力的聲音喃喃道，“我去看看司然……”
話一落，所有的大人，皆對望一眼，眼神裏滿滿都是淒然。
“三兒，你現在身體還很不適，不能下床走動！”
雨落忙拉住她，“趕緊再躺會。”
“媽！讓我去見見司然……”
剛剛那個夢，顧冉還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