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我在你樓下
慕司然眸仁緊縮，顯然有些震驚於她的回答。
怎麽都未曾料想過，這個毛病，已經追隨她整整三年……而他，居然分毫也沒有察覺到！
腦子裏突然蹦出顧冉背著大書包脹鼓鼓的畫麵來，慕司然揉了揉眉心，忽而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麽。
“為什麽？”
這個問題，是慕司然一直不能所理解的。
昨天夜裏，他反反複複的問自己，為什麽？
她顧冉身在顯赫世家，要什麽有什麽，從小到大隻要是她想要的，就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她什麽都不缺，卻為什麽還走上了偷盜這條路？
昨兒她包裏倒騰出來的東西，全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她要需要的話，他甚至可以一車一車的買給她，可是……她居然會選擇去偷？？
最後，慕司然在心理學的書本裏給自己找到了答案。
是一種病……
心理病的偷竊癖！！
見顧冉沒打算敞開心扉同他說什麽，慕司然也不逼著她。
他做了最後的讓步，“今天在家休息，不要去上學了。”
顧冉抬頭看他。
“我今天請假。”
他繼續說。
顧冉的眼眸裏閃過淡淡的波痕。
卻聽得她道，“我要去學校。”
她堅持。
“顧小三！”
慕司然顯然已經沒了多少耐性。
“霍時易答應我今天請我吃大餐！”
顧冉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他。
其實，她隻是不知道如何麵對他。
偷盜的事情穿幫之後，顧冉覺得前所未有的難堪。
霍時易也知道她的惡習，她卻不覺得丟人，或者說其他任何人看見，她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哪怕就是被抓進了警察局，她也無所謂……可是，被他知道，就是不行！
顧冉三下五除二的把碗裏的粥喝完，抓起書包就走。
慕司然沉斂著冷魅的俊顏，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再多說。
霍時易……
她顧小三如今半句都不離那個男人。
慕司然隻覺心頭像被一堵巨石堵著般，悶得極為難受。
……
顧冉偷盜的事情，看似就這麽不了了知了。
慕司然沒有打電話告知顧叔和藍姨這些事兒，平日裏也沒再同顧冉糾結這件事。
當然，平日裏他也根本見不著她。
她住校了。
而且是那種不到周末堅決不回的那種。
而他的工作也越來越忙碌，顧冉不在，他也變得不怎麽著家，有時候累了幹脆就在醫院了睡一睡就過了。
很多時候，淩晨一兩點，會突然就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看著黑暗冰冷的辦公室，慕司然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吞噬著，滿腦子裏都是顧小三那張稚氣的臉蛋。
坐起身來，掏出手機，看一眼。
未接來電裏，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就更別提她的一通電話了。
這大概是她離自己最久最遠也最徹底的一次……哪怕連個電話都沒有！
是不是戀愛的女人，都如此？
想到‘戀愛’兩個人，慕司然心裏沒由來有些煩了。
雙臂撐在膝蓋上，抹了一把疲倦的麵龐，拿起沙發邊上的外套，起身往外走，準備回家。
車，明明該往家的方向駛去。
卻莫名其妙的開到了A大，直到停在了女生宿舍樓下時，慕司然方才反應過來。
抬頭，看著早已漆黑一片的女生宿舍，慕司然沉斂的眸子深陷了下去。
下車，頎長的身影慵懶的倚在車身上。
頭微低，燃了一支煙，叼在嘴裏。
徐徐的寒風拂過來，吹著他的麵龐，有些冷意，卻讓他覺得舒爽不少。
空氣裏仿佛還帶著她的味道，那種淡淡的，清新的感覺……慕司然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甚至會覺得這樣患得患失的自己，有些變態。
調整了一下裑姿，濃眉鎖得更緊了些，他呼出一口濁氣，有些晦澀。
他跟她四天不見了，還有一天她就會回家了，可他偏偏就感覺連一天都等不了了，而這四天就仿佛是過了整整四年之久一般……手機在手裏百無聊賴的旋轉著。
卻一不小心，按下了‘1’鍵……
他的‘1’設定的快捷鍵，是顧冉的電話號碼。
待他意識到時，那頭電話居然已經接通了。
從撥出，到回應，才不過短短的十幾秒而已。
慕司然有些始料未及。
倒不是覺得尷尬或者窘迫，而是擔心吵到了熟睡中的她。
現在畢竟已經淩晨三點多了。
果然，惺忪的聲音，懶懶的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喂——”
嬌聲綿綿，是他所熟悉的音調。
也是他念了好些天的聲音……
忽而，就覺胸口那堵僵石，一瞬間融化了開來……“是我。”
他沉聲回應，熄滅掉手裏的煙頭，“是不是吵到你了？”
“慕司然？”
電話裏，她的聲音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慕司然是不是該欣慰她還能夠在十秒鍾內聽出自己的聲音來。
“嗯。”
他沉吟一聲，算作回答了。
而後，兩個人在電話裏陷入了尷尬的緘默中。
他說，“你接著睡吧，我不小心按到了快捷鍵。”
所以，隻是不小心而已嗎？
不小心給她打了這個電話？
“嗯……”
顧冉咬了咬唇，“那我掛了。”
她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小三兒！”
慕司然還是叫住了她。
顧冉緊張的心，漏跳了一拍，趕忙回應他，“嗯？”
慕司然沉默，隔了好久，才沉聲問她，“這幾天過得好嗎？”
顧冉沒料到他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
愣了好幾秒，都沒回答上來。
過得好嗎？
每天渾渾噩噩的，根本談不上好與不好。
顧冉在被子裏翻了個身，隻覺有些涼意。
宿舍裏的暖氣壞了兩天了，也還沒人來修理，每到晚上都凍得像根冰柱似的。
尤其她本身體寒，冰涼的雙腳塞入被子裏，直到早上醒來，腳依舊冰冷如鐵。
“還好吧。”
顧冉回他。
倏爾，斂了斂秀眉，“你還在外麵？”
她邊問話，邊抬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鬧鍾，皺眉。
都淩晨三點多了！！
這個點他居然還沒睡，而且，還在外麵？
“剛從醫院出來……”
慕司然回她。
“在開車？”
“沒有，停在一旁了。”
他如實道。
“你在哪裏？”
顧冉好奇的又問了一句。
慕司然停頓了少許時間。
半響後，沉聲回答，“你們宿舍樓下。”
他沒有隱瞞。
顧冉一愣，下一瞬，顧不得被子外頭的冷意，直接下了床，光著小腳丫子就往窗邊奔。
慕司然似乎感知到了什麽，皺了皺眉，“你下床了？”
“你在哪裏？？”
顧冉趴在窗台上，踮起腳尖往外麵眺望著。
然而，樓下太黑，她根本尋不到他的身影。
“你先回床/上去！”
慕司然沒理會她的問題，仰頭往她宿舍的窗口看過去。
黑暗中，隱約能見到一束手機的光在閃爍著，卻看不清她的五官。
但即使如此，也夠了。
空蕩蕩的心，仿佛一瞬間填滿了不少。
思念，卻在身體裏發酵得越來越厲害……
離得越近，想得越深。
“你在哪裏？”
顧冉繼續追問，一顆腦袋不停地左顧右盼著，卻始終尋不到他的蹤影。
她似乎有些急了，“慕司然，你到底在哪裏？為什麽我見不到你？你在車上嗎？”
慕司然歎了口氣，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等等，我站到路燈下去。”
那樣，她就能見到他了。
慕司然找了個就近的路燈。
顧冉當真一眼就見到了他。
他憑杆而立。
深色的長風衣裹著他頎長的身形，風衣敞開，衣擺隨著夜風肆意繚擺，露出裏麵淺白色的襯衫來。
這是他一如既往的簡單搭配，卻折射出慕司然沉斂而穩重的個性。
暗夜裏，他隻是站在那裏，卻無聲的將成熟男人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
“看到了嗎？”
他問。
聲音低沉，渾厚，饒富磁性。
很好聽。
顧冉居然會有種久違的感覺，明明兩個人才幾天不見而已。
可這幾天，對於他們倆而言，真的就感覺過了幾個世紀，要知道他們有很久很久沒有這麽長時間的沒見過麵了，甚至於連一通電話都沒有過。
“嗯。”
顧冉悶悶的點了個頭。
目光攫住白色燈光下那一道頎長的剪影，她問，“你怎麽過來了？”
慕司然隨意的將身子倚在燈杆上，扒了口袋裏的煙盒出來，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點燃，抽了一口後，方才回她，“不知道，車自然而然的就開過來了。”
顧冉抿著的紅唇不自覺輕揚，“你才剛下班啊？”
嬌聲，柔和了些分。
“我在醫院裏睡過一小會了。”
“在醫院裏睡？”顧冉斂了斂秀眉，“睡哪裏？你們辦公室不是沒有休息室嗎？”
慕司然從鼻息間呼出一朵煙圈來，隨意道，“男人睡哪都無所謂，木椅沙發都能睡著。”
顧冉斂緊了眉頭，顯然有些不滿意了，“你的生活質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低劣了？”
慕司然覺得顧冉這話有些好笑，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打趣她，“幾天不見，怎麽變得這麽羅嗦了？像個小管家婆。”
顧冉卻一點沒覺得好笑，“以後不要再睡醫院了，也別折騰到這麽晚，都三點了，還在外麵晃蕩……”
嗯，她真的像個小管家婆了！
都開始會管理他的生活習慣了！
“今晚隻是個意外，下次不會了。”
他保證著。
卻沒有告訴她，因為家裏突然少了她的味道，所以，連他都變得不太想回家了。
沒有她在的家裏，隻會讓他覺得更加空虛、孤獨……“好了，太晚了，你趕緊去睡吧！”
慕司然催促著她。
“慕司然……”
顧冉撒嬌的喊了他一聲。
“嗯。”
慕司然是最擋不住顧冉這種軟綿綿的聲音的。
就像磁軟的糖果一般，化進了他的心底，讓他的態度也忍不住軟了些分。
也讓他，更加不願輕易掛上電話了。
“我好冷。”
顧冉說。
慕司然一愣，劍眉深蹙，“那還不趕緊去睡覺？待會要感冒了。”
他說著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