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對不起
照片一張張從雨落的臉蛋邊劃過，尖銳的片角擦過她的肌膚，劃出一道夢夢的血痕，有些疼。
看著腳邊那些照片裏，那熟悉的一幕幕，雨落隻覺渾身冰涼，身體不自覺有些發怵……
"給我解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蘇雨落，告訴我，這照片隻是PS的，是不是？？"
蘇雪薇在床/上，哭著祈求著雨落。
然而，雨落隻是死死咬著唇，垂著眼簾，任由著眼淚不停地往外湧，而她，卻隻是咬著唇瓣，說不出一句話來。
雙手捶在身側，篡得很緊很緊，十指抖得有些讓人心疼……
"你說話啊！！你倒是說啊——"
雨落的默認和愧疚，徹底刺激到了蘇雪薇的情緒，她突然抓起床頭前的玻璃魚缸，瘋了一般就朝雨落的頭上砸去。
"啊——"
雨落一聲尖叫，玻璃缸在她的額角上"砰——"的一聲碎裂開來，玻璃片伴隨著魚缸裏的小金魚和水在她的臉蛋上驚恐的散開，落在地上，碎成了玻璃渣。
玻璃屑彈在她的臉上，頓時就在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割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甚是駭人。
運氣好的是，那些玻璃碎屑還沒有彈到她的眼睛裏，如果真是那樣，那後果便不堪設想。
雨落吃疼的捂住額頭。
手才一探過去，就感覺到手心裏濕濕黏黏的，她拿過來看一眼，整個手掌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看起來還有些觸目驚心。
她的身體顫抖得如篩子一般，渾身冰涼，豆大的眼淚不停地往外湧……
頭，昏得有些厲害……
她看著床/上的雪薇，額角疼，但心裏更疼。
蘇雪薇躺在床/上嗚咽的痛哭，雙手緊握成拳，憤恨的敲打著自己那殘缺的兩腿，"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都已經為你們倆犧牲了這麽多，為什麽還要背叛我！！為什麽——你們怎麽能這樣！！蘇雨落，我是你妹，我是你親妹妹啊！！你怎麽狠得下心！是不是非要看著我死在你麵前你才甘心，是不是？！！"
"雪薇！！雪薇，姐求你，別這樣……別這樣！！！"
雨落連忙撲過去，去抓她的手，她早已哭得泣不成聲，"別這樣好嗎？姐心疼，心裏好疼……姐求你……別讓我們成為這樣的姐妹，姐求你……"
"是你毀了我！！！毀了我！連我心裏唯一一絲期盼你都毀了……"
蘇雪薇歇斯底裏的大喊著，那雙死灰的淚眸裏透著可怕的絕望。
她心裏唯一的一份希望都是他慕北承給予的，而如今，連這可憐的一丁點期望都被她這個殘忍的姐姐給搶奪了！！
蘇雪薇整個人就像瘋了一般，忽而抓起床頭上的水果刀，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割，雨落頓時嚇得大聲尖叫，嬌身一抖，整個人就朝她撲了過去，雙手死死抓住了那鋒利的刀口，紅著眼絕望的看著自己的妹妹，搖頭，淚水流淌，"姐求你，別這樣……雪薇，別這麽對你姐！！別拿你自己來懲罰我……"
雨落覺得自己真的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死死扣著刀鋒的雙手，已然有鮮血不斷的往外湧，一滴一滴從指縫間滲出來，滴落在蒼白的被褥上，滲出一朵朵腥紅的血花，有些觸目驚心。
"放開我！讓我去死，讓我死了算了——"
蘇雪薇放聲尖叫。
"啊——"
忽而，門口傳來方柔一聲驚駭的叫聲，她看著裏麵這副景象，嚇得差點昏了過去。
下一瞬，她慘白著一張臉，驚慌的朝床/上的蘇雪薇飛撲了過來，"雪薇，雪薇，你別嚇媽，媽身體不好，經不得你這麽嚇唬的，我的寶貝……"
"媽——"
蘇雪薇一見母親，登時就卸了心裏所有的防備，哭著撲入了母親溫暖的懷裏，"媽，我好難過，難過得想去死！！為什麽，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對待我！！我都因為他們變成這個樣子了，他們為什麽還要在我心口上捅刀！！媽，我沒有未來了，我什麽都沒了……嗚嗚嗚……"
方柔聽著小女兒的話，眼淚撲簌撲簌的往外流，卻不明她話裏的意思，忽而，眼眸一掃，再見到地上那一張張的照片時，她眸光一凜，視線清冷如刀的掃向雨落。
雨落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咚——"的一聲，就在母親和妹妹麵前跪了下來。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風狂的往外湧，她重重的給她們磕了一個響頭，卻執拗的咬著唇，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解釋。
不解釋，也就代表……她默認了自己與照片裏那個男人的關係。
方柔氣得抱著蘇雪薇的手，不停地發抖。
下一瞬，"啪——"的一聲，毫不留情的就狠狠地在自己大女兒的臉頰上甩了一巴掌！
雨落被打得臉蛋一偏，頰腮上頓時顯現出五個鮮紅的手指印，臉頰上火辣辣的疼，卻始終……疼不過她的心！！
她卻依舊執拗的咬著唇，什麽都不說，隻是眼淚越流越多，越流越急……
方柔氣得臉都青了，心疼的眼淚不停地往外流，"蘇雨落，你怎麽能這麽對你妹！！！我跟你們倆姐妹說過多少遍，那個男人沾不得！！沾不得！！！"
方柔的情緒格外激動，長滿皺紋的臉因生氣而不停地顫抖著，忽而，就覺眼前一黑，竟又一次直接昏死了過去。
"媽——"
"媽……"
雨落撲在母親身上，崩潰得失聲痛哭。
"媽，對不起，對不起……"
方柔醒來後，已經是夜裏時分了。
她一醒來便將雨落轟出了醫院。
雨落孤孤單單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大雪紛飛的夜裏遊蕩著，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孤獨冰冷過。
望著那一雙雙帶著紅色聖誕帽從自己身邊相攜而過的年輕小情侶，雨落忽而就濕了眼眶。
原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平安夜……
這個不是清人節，卻勝似清人節的美好節日。
恍惚間，她似又看見了四年前那個天真無憂的蘇雨落……
在每一個女孩子都纏著男朋友給她們買最大的蘋果的時候，而奇葩的蘇雨落卻拽著慕北承進了一家時尚精品店，"小承子，我想要這個杯子！你買給我吧！"
雨落指著一個精致的小瓷杯，一臉期待的看著慕北承。
"不買！"
小承子居然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當機立斷的，就直接酷酷的拒絕了雨落的要求。
雨落一囧，看著周邊所有的男朋友都極盡討好的滿足女朋友各種無理要求，她羨慕嫉妒外加怨念的扯了扯慕北承的衣角邊，"別耍酷嘛！就一個杯子，不貴的，才五塊錢……"
慕北承冷幽幽的別了雨落一眼，然後就把她拎小雞一般的從精品店裏拎了出來。
那晚他給她買了好多禮物，卻偏偏就是沒有她想要的那個杯子。
笨蛋慕北承，你知不知道，杯子杯子，就是一輩子啊……
雨落想到過往的那些回憶，眼眶忍不住又濕了一圈，腳步駐足在精品店門口，盯著櫥窗裏那三隻可愛的家庭裝馬克杯，她就再也走不動了。
"小姐，喜歡的話就進來看看吧。"
導購員見雨落停在自家店門口好一會兒了，實在忍不下去了，這才上前來提醒她。
雨落回神過來，笑笑，指了指櫥窗裏那三隻家庭裝的馬克杯，"小姐，這個怎麽賣的？"
"哦，這個啊，這一套是五十塊錢。"
導購員小姐笑著回答。
"五十塊錢……"
雨落喃喃自語，"比四年前貴了好多……"
她笑笑，將額前的發絲挽至耳根後，"麻煩你幫我包起來吧。"
"好的，小姐裏麵請。"
雨落隨著導購員進了店裏去，再出來，手裏多了個提袋。
望著手裏多出來的小禮物，她的心情仿佛一瞬間就輕鬆了不少。
拎著杯子，坐上公交車，便直接往慕北承的家裏去了。
電梯門一打開，慕北承在見到滿臉是傷的雨落時，足足愣了半分鍾之久。
今天是周末，他沒去醫院，在家裏陪著小司然，自然也不知道醫院裏所發生的一切。
他走上前來，修長的手指撅起雨落的下巴，蹙眉，心疼的盯著她，"怎麽回事？為什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雨落被他如此一問，眼眶差點就濕了。
但她還是忍住了，誇張的揚揚手，撒謊道，"哎呀，別提了，今兒真是倒黴，走在外麵突然摔了一跤，就把自己摔成這副糗樣了！誒，然然呢？怎麽都不見他人呀！"
雨落想以此來轉移話題，拎著那一套茶杯就往裏走，一顆腦袋探著去尋然然的蹤跡。
"他玩了一整天，這會累了，就先睡了，待會吃飯的時候再叫他起床。"
"好。那我先去做飯。"雨落擱下手裏的茶杯，就要往廚房裏走去，卻被慕北承扯住了手腕。
他猿臂稍一用力，就輕而易舉的將雨落攬入了懷裏來。
單臂收緊她的腰肢，另一隻手捏緊她的下巴，迫使著她抬起頭來，直迎他犀利的眸光，"為什麽受了苦，總喜歡一個人擔著。"
他蹙眉，看著她。
雨落眼神閃爍了一下，眼眶微紅，伸手去握他扣住自己的大手，"不，不是……"
她搖頭，低垂著眼眸，咬了咬唇，很久，才道，"我媽和我妹……發現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雨落說完，甚至於不敢抬頭去看他一眼，從他懷裏掙開出來，"我去做飯了。"
她說著折身進了廚房去。
慕北承也沒再伸手拉她。
深遠的目光一直追逐著她纖瘦的倩影，進了廚房，看著她站在櫥台前，熟稔的穿上圍裙，熟練的開始為他們父子折菜，煮飯……
心口，悸動得有些厲害……
眸光越漸深沉，而又有些分的渾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