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深深的憂慮

  她以為他什麽都不在意的,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他如所有人一樣,會害怕,會迷茫,會孤獨……


  仿佛是感覺到了身後雨落的存在一般,他沒有回頭看她,隻沉聲道,"衣服烘幹了就走。"

  雨落擦頭發的動作,一僵。


  心裏有些鈍痛。


  她走上前來,靠近他,頭歪在他的俊臉下,衝他做了個滑稽的鬼臉,問他道,"中午吃了什麽?"

  慕北承斂眉看著她,不回答她的話。


  "你別告訴我你什麽都沒吃,保安大叔說你已經好多天沒出門了,我得去檢查一下,看你這幾天到底靠什麽過日子的。"

  雨落說著,還真就轉身往廚房裏去了。


  一打開冰箱,她就傻眼了。


  "慕北承,你生活不會自理呀你,一冰箱的方便麵,你是不是真不要你的胃啦?"雨落站在廚房裏就開始慍怒的數落開來。


  倏爾,一股大力將她搭在冰箱上的手臂抓了下來,而後,重重一甩冰箱門,她整個人就被慕北承強勢著推著往外走,"蘇雨落,我的生活要怎麽過,還輪不上你來插手!請你立刻從我家裏消失,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你別推我,我不出去!!"

  雨落死賴著不肯走,一雙手摳在電梯門上,死活不肯讓他關門,"你就算把我推出去了,我也會繼續站在樓下喊,喊到你再給我開門為止!!"

  "蘇雨落,你給我滾!!!"

  慕北承突然就拔高了音量,一雙眼眸猩紅的瞪著滿臉委屈的雨落,"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讓你滾!!"

  "我不滾——"

  雨落紅著眼,卯足了勁衝他一聲大喊,即使她的喉嚨已經嘶得根本快要發不出聲音來,但她還在執拗的衝他喊著,"我就不滾!!不就一艾滋嗎?它能把我怎麽著?我不怕!!我今兒還非就賴定了你,賴定了你!!慕北承,你就覺得你一定染上了這破病,是吧?人家醫院檢查結果都還沒出來呢,你在這多愁傷感個屁啊!!"

  望著雨落這副死倔到底的模樣,那一刻,慕北承仿佛又再次見到了四年前的她……


  她真的還是那個她,一點都沒變。


  倔得像頭牛,也同樣……倔得讓他,心跳不已。


  雨落正想趁著他發怔之際,偷溜回去的,卻不想,雙腿才邁出去一步,就被慕北承給揪了回來。


  "回去。"

  他的語氣,依舊霸道得不容置喙。


  深沉的眼眸緊迫的睨著她,"蘇雨落,我從來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

  他蹙了蹙劍眉,眸色愈發凝重幾分,"你也別把艾滋想得那麽輕鬆,一旦染上,你可能到最後……連半個朋友都找不著了……"

  這一刻,雨落清晰的從他的眼底捕捉到了幾許落寞的情緒,就聽得他啞聲道,"別拿這東西開玩笑,我們誰都擔當不起!你走吧,回去,離我越遠越好!"

  雨落的眼眶,已經因他這幾句沉悶的話,完全濕透了。


  她想,他有這樣的感覺,一定是這些日子裏遭受到了這樣的待遇。


  所謂連半個朋友都沒有……是因為他被所謂的朋友冷待了嗎?是因為所有的人都在懼怕他,都在躲著他嗎?

  "你別趕我走……"

  這次,雨落不再同他嗆聲了。


  她的聲音瞬間軟了下來,才一出聲,眼淚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流,她一伸手,不顧一切的環住了慕北承精壯的腰肢,臉貼在他柔軟的羊毛衫上放聲大哭,"慕北承,你別趕我走,我不走,我不想走!別說你沒有艾滋,就算你有,你也感染不了給我的,你是醫生,你怎麽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啊!艾滋隻會通過血液、母嬰和性傳播的……嗚嗚……你這麽沒常識怎麽當醫生的呀!"

  他是醫生,他怎麽可能不知道艾滋的傳播途徑,可是,凡事都會有一個萬一,他們都該小心至上的。


  雨落說得一抽一抽的,那可憐的小模樣還有些滑稽,讓慕北承看著又心疼又好笑。


  墨染的煙瞳暗了下去。


  被她緊緊摟著,感受著懷裏突然多出來的這團軟綿綿的小東西,那一刻,整顆心髒仿佛都墜在了雲裏霧裏中,四周像被綿綿的雲朵裹著一般,柔得隻需輕輕一個觸碰就能深深的陷進去。


  感覺似夢似幻,亦真亦假得教人心醉神往……


  "蘇雨落,你再這樣抱著我,我不排除我們之間不會通過性傳播……"

  話,隻說到了一半,他就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磁性沙啞的聲音低沉、渾厚,如大提琴拉出來的弦律一般,教雨落聞之也醉。


  雨落一窘,忙尷尬的鬆開了手,從他懷裏跳了開來,凝雪的頰腮上早已泛起嬌羞的酡紅。


  最終,慕北承到底沒拗過雨落,兩個人從電梯門轉移到了大廳裏。


  雨落不自在的並著雙腿坐在單人沙發裏,而對麵,慕北承疊著雙腿冷涼的坐在那裏,他纖白的手指間還燃著一支白煙,淡淡的煙圈彌漫著,將他那張近似嫡仙的俊顏夢夢籠罩,鷹隼般銳利的眼眸透過薄薄的煙霧,落在她身上,就聽得他問她,"你還記不記得你前幾天跟我說過什麽?"

  他俊美無儔的麵龐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雨落窘迫的微微低了頭去,搖頭,否認。


  其實,她還記得一清二楚。


  慕北承深吸了口手裏的煙,劍眉深深蹙起,似乎有些煩悶。


  "你說我們私底下不要再見麵了!現在呢?你又想幹什麽?"他的語氣裏,夾帶著明顯的煩不勝煩,"成天像隻惡心的蒼蠅一般纏著我,你什麽意思?"

  他厭惡的話語,讓雨落微微白了臉,抿了抿唇,自覺這次又是自己的過錯,"抱歉。"

  她道歉,試探性的同對麵的男人打商量,"這次能不能當是有正事?"

  "正事?"慕北承寡涼的笑了,笑得沒心沒肺,"蘇雨落,為什麽什麽事情在你心裏都能成正事了?是不是隻要你想來找我,哪怕就是在路上碾死了一隻螞蟻也能算件正事啊?"

  雨落咬唇,被他說得有些無力還擊。


  確實,這話是自己之前說過的,可現在,正如他所說的這般,自己又像隻難纏的蒼蠅一般纏著他不肯放手。


  雨落吸了口氣,掩飾著心裏的鈍痛,"我知道我說不過你,但我還是那句話,在你沒有確診之前,我就賴定了你!你說我死心眼也好,說我不要臉也罷,隨便你怎麽想,我不在乎……"

  其實,她在乎的!

  她不想被他煩,但更不希望他把自己當作艾滋病患者,孤獨的關在房間裏,然後每天就靠著吃方便麵度日子。


  慕北承深邃的眼潭陷下去幾分,他伸手,將煙頭重重的摁滅在煙灰缸裏,抬眼,視線不輕不重的落在雨落身上,"我想有件事情還需要你弄清楚。"

  "?"雨落繃著嘴角,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不管我有沒有艾滋,真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有,如果我沒感染上艾滋的話,那麽,我就該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誠如你所見,我要結婚了!"

  慕北承說著,攤攤手,"婚禮就定在兩個星期之後,所以,蘇雨落,你覺得你到現在還有留在這的立場嗎?"

  他那樣不疾不徐的問著她,卻字字句句都能將她逼入死角。


  而他那句我要結婚了就像一句絕情的宣判一般,瞬間,讓雨落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胸口像是壓了塊巨石,又賭,又疼。


  眼眶不自覺蒙上一層霧靄,霧靄越積越厚,到最後幾乎迷離了她的視線。


  "要不這樣吧……"

  她的聲音,嘶啞得有些難受。


  她想哭,但一直忍著了,她知道是自己在多管閑事,但這閑事她就忍不住的想要去管,"要不,你打電話叫夏小姐過來陪陪你吧,總之,你別把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頭……"

  她不放心,她真的不放心!

  "我不會讓她過來的。"慕北承一口否決。


  "為什麽?"雨落有些鬱悶,很快就明白了他在擔憂什麽,"艾滋是不會通過正常的交往傳播的,你是醫生,難道你連這都不懂嗎?"

  "你覺得我跟她之間隻是正常的交往關係?"慕北承冷笑著問她。


  雨落被他問得一愣,下一瞬,腦子一轉,明白了過來。


  明白了後,心裏就莫名的端著了一把火,沒好氣的衝他吼道,"你就不能這幾天隻同她有正常關係啊?忍幾天你怎麽啦?見到她你就會迫不及待的發春啊?你當你自己是獸犬動物吧?"

  雨落承認,她是有些吃醋了。


  而且,她太清楚自己根本沒有吃醋的立場,但是感情這種東西,沒有理智到會考慮這事兒她該不該吃醋,輪不輪得到她來吃醋,現在的她就是覺得心裏特別不舒服,特別不暢快。


  她別開了臉去,不再看他。


  慕北承深重的視線,直直的注視著那張倔強的容顏,漆黑的眼潭掠起圈圈漣漪,繼而,就聽得他沉聲道,"蘇雨落,你以為每個人做事都像你這麽不經大腦的嗎?所有人一聽艾滋都唯恐避之不及,就你……"

  還傻頭傻腦的往裏麵鑽!

  也就她,會記得擔心他,會在意他此時此刻是不是一個人,是不是會孤獨,是不是會害怕……


  蘇雨落,原來四年前愛上你,也並非沒有理由!


  雨落聽到這番話,足足愣了半分鍾的時間,心底陡然湧起一股子難受來,"所以,她也沒來看過你?"

  慕北承漆黑的眼潭閃爍了一下,眼底有些晦澀,"蘇雨落,別那副義憤填膺的態度,這隻是現實而已。"

  雨落冷笑,"真是好個現實啊!原來夏小姐也是這麽沒常識的人。看來你跟你媽的眼光都不怎樣嘛。"

  突然提到他媽,讓慕北承怔了半秒,銳利的眼眸審視的覷著雨落,"你怎麽知道她是我媽挑中的媳婦?"

  雨落一慌,意識到自己說快了嘴,心裏有些虛了,卻很快給自己找到了搪塞的理由,"夏小姐自己說的。"

  "她給你說這些?"

  "說啊,她說你母親非常喜歡她。怎麽?有問題嗎?"

  她確實是說過,就量房的那天,她是有提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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