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區區五萬塊錢

  雨落隻能在一旁幹著急,"疼不疼?"

  慕北承咬牙繼續,而此刻,手指被咬的地方已經滲出了血來。


  雨落沒辦法,隻能勸病患了,也不知他是不是聽得到,"這位先生,您有點良知好不好?人家慕醫生是為了救你的命,你這麽咬著人家,怎麽就好歹不分了!你快鬆開!!快點!!"

  病人楊臣似完全沒聽到一般,咬著慕北承的嘴分毫不鬆。


  "你倒是鬆口啊!!"雨落急了。


  "你讓開點!待會吐你一身!"慕北承斂著眉,有些不耐煩的衝雨落說道。


  雨落側了側身,讓開些分。


  "嘔嘔嘔——"

  她才一讓開,病患就跟著吐了。


  一股濃烈的藥味還伴隨著酸氣彌漫出來,吐得慕北承滿身都是,他受傷的手指上還殘留著汙垢,但他連眉頭都沒蹙一下,長鬆了口氣,轉身去洗手台洗手,一邊吩咐雨落道,"快去護士站叫兩個護士過來,病人得馬上送洗胃室。"

  "是是……"

  雨落急忙奔出了病房去,很快,她折了回來,還帶來了兩個護士。


  "趕緊的,送洗胃室!"慕北承命令著護士。


  "是是!"

  護士應著,隨著慕北承推著病人就出了病房,直往洗胃室奔去,雨落不放心,也跟著追了過去。


  一個小時之後,終於,所有的事情處理完畢,也可算幫人從閻羅爺那裏把命給扯了回來。


  兩個人精疲力竭的癱坐在長椅上,累得氣喘連連的。


  "你的手,沒問題吧?"

  雨落將頭歪在椅背上,有氣無力的關心著他。


  慕北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鹹不淡道,"這不值得算個問題。"

  雨落蹙起眉頭來,"都流血了,還不值得算問題!你以為你鐵打的啊!"

  她說著,直起身子來,"你先去把身上這套髒衣服換下來吧,我下樓一趟。"

  雨落說著,就起身,徑自往電梯間走去。


  慕北承休息了分分鍾,也跟著起了身來,往腦外科辦公室走去。


  雨落去藥房裏買了藥之後,折回他的辦公室裏來找他的時候,他恰好從浴室裏沐了浴出來。


  一席棕色的羊毛衫包裹著他健碩的體魄,下身搭著一條剪裁得體的深色長褲,這樣的他,看似隨意,卻渾身至上而下透出的慵懶氣息魅得教人挪不開眼去。


  他拿著幹毛巾,有一搭沒一搭的揉著自己浸濕的短發,視線落在雨落的臉蛋上,蹙了蹙眉,一甩手就將自己手裏的毛巾扔在了雨落的臉蛋上,沒好氣道,"把你嘴邊的口水給我擦幹淨!"

  "……"

  雨落怨念的把毛巾抓了下來,瞥了他一眼,"就沒見過你這麽自戀的男人!"

  "像你這麽花癡的女人,倒是一抓一大把!"慕北承毫不示弱的回擊著她。


  "王子病!"雨落把藥甩桌上,又補充一句,"還是那種病入膏肓型的。"

  "這什麽?"

  慕北承翻了翻那一袋子藥。


  "藥膏,記得抹上。"

  "用不著,流了兩滴血而已,至於這麽矯情?"他隨手把藥膏往桌上一撇。


  看著他這副無謂的態度,雨落無端有些冒火,"你這是兩滴血的問題嗎?慕北承,你自己是醫生,你就應該清楚,你剛剛被人咬破的地方殘留了多少細菌和病毒,這病人要一旦有什麽傳染病,你就非得跟著遭罪不可!"

  "是嗎?那可真要讓蘇小姐失望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旋開那支藥膏的蓋子,熟練的用蓋帽將藥膏桶開個小口,遞給雨落,而後又遞了支棉簽給她,再然後,乖乖把自己的手也送了過去,"就你這藥膏,最多能起個愈合作用,你以為能消毒啊?等你給我來消毒,我早病入膏肓了!在病患洗胃之前,早就有護士給我做過緊急處理了!要連這點常識都沒有,我這醫生也白當了。"

  聽了他的話,雨落這才鬆了口氣,"那你不早說。"

  慕北承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今天這事,謝了。"

  雨落歪頭看著他,抿嘴笑了,"還真難得從你嘴裏聽到一句好話。"

  慕北承將頭靠在沙發上,閉著眼休憩著,"今兒我真累了,沒功夫跟你耍嘴皮子。"

  雨落細心的替他上藥,"其實今天這事,好像讓我對你又加深了點認知。"

  慕北承本想隨口回句沒必要的,但他到底沒說出口來。


  睜眼,目光沉沉的凝著她的側顏,"什麽?"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是那種潔癖特別嚴重的男人,可是,我沒想到,像你這樣……"雨落說到這裏,微微頓了頓,似認真的想了想,才又繼續說,"像你這樣一個貴族公子,平日裏都是幹淨得纖塵不染,全身上下精致得找不出分毫不簡潔的地方,可是,麵對病患的時候,你親近得就像個……白衣天使,對!就是白衣天使!!不嫌髒,也不怕累,哪怕就是一分毫的不耐煩都沒有表現出來。說真的,慕醫生,那一刻我覺得你的形象突然就被放大了很多很多倍!突然也就明白了,原來你在醫院裏被這麽多護士崇拜著,也不是不無道理的。"

  慕北承抱胸,促狹的盯著她看,末了,一勾嘴角就笑了。


  不得不承認,她說這段話,著實讓他心裏舒暢了許多,那種感覺,就像浮在雲裏霧裏一般,輕飄飄的,特別舒爽,特別暢快。


  慕北承不想深入的去追究這是份什麽感覺,也不想去深入的了解這個女人說這番話時的心境是什麽,對他們而言,有些東西不用理得太清楚,因為,一旦清楚了,心也就空了,涼了!

  "蘇雨落,我就當你這段話是在誇我,但是,誇歸誇,也請你注意你的用詞,白衣天使?你覺得用這四個字形容一男的,合適嗎?"

  "……"雨落無語了,敢情她說了這麽一大堆,這男人就把這四個字當作重點來聽了。


  "白衣天使,多指穿白色大褂的護士,因為她們純潔、善良、富有愛心,她們救死扶傷,童叟無欺,所以就被人們比喻為是奉了上帝差遣而來到人間救治病人的美麗天使!懂了嗎?看你沒文化的。"

  "……"

  雨落被他堵著一時語塞,愣了好半會,點頭,"行,就你有文化,謝謝你的用心解說,我懂了!那說你是白衣英雄,行了吧?哦,不對,不對,配天使的應該是白衣天神!白衣天神!"

  "……"

  慕北承衝雨落舉了個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不知道是因為兩個人都太疲的緣故,還是因為一同解救了一條脆弱的生命,以至於此時的兩個人不像平日裏那麽劍拔弩張,倒溫情得像多年結交的好朋友。


  這一刻,仿佛誰都忘了那再也不見的約定,又或者,誰都沒有忘記,隻是,在這難得的暖意氛圍裏,誰都不想提。


  慕北承起了身來,走至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開抽屜,取了一踏紅色的鈔票出來,"給。"

  雨落一愣,抬頭,錯愕的看著他,"這……"

  "五萬塊錢。"

  雨落頓時了然了過來,忙推拒道,"不用了,那錢我已經自己解決了。"

  慕北承皺眉,"解決了,那你還每天往KTV裏跑?"

  "嗯。"雨落起了身來,"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家家庭條件不怎樣……"

  "沈東廷呢?你當他是個死人?"慕北承莫名其妙的就有些惱了。


  "喂,你說話留點口德……"這家夥!

  "我怎麽沒口德了?我這才這麽一說,你就舍不得了啊?"慕北承冷笑,"行,這錢你就當我多管了閑事,我鬧得慌,行了吧!"

  他沒好氣的一把將那一遝錢甩進了抽屜裏。


  "我才說了這麽一句,你至於發這麽大火嗎?"雨落也無端端有些火了。


  她有些煩躁的將滑下來的長發挽至耳後,"你早點下班吧,我先走了。"

  說完,她側身越過他就要走,卻驀地被慕北承扣住了手腕。


  雨落擰眉,抬頭不解的看著他。


  "耳釘呢?"

  他突然問。


  雨落臉色一僵。


  慕北承探究的視線落在她緊張的麵龐上,將她所有心虛情緒全數收進眼底,他皺眉,有些失了耐性,"耳釘呢?去哪了?"

  雨落吸了口氣,偏頭,看他,"賣了。"

  慕北承眼潭緊縮了幾圈,扣著雨落手腕的手不自覺收緊了力道,"到底去哪了?"

  顯然,他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真賣了。"

  雨落不想騙他。


  慕北承突然額上青筋突暴,"就為了那區區五萬塊錢?"

  雨落吸了口氣,"對。"

  她點頭,"五萬塊錢對你而言是區區,對我而言就是……難上加難!"

  慕北承漆黑的眼潭一片猩紅,"你他媽到底是有多缺錢,還是說,在你心裏,那枚耳鑽,從來就隻值這五萬塊錢?!!"

  雨落咬著唇,無辜的看著暴跳如雷的他,"如果我說這五萬塊錢真的比那枚耳鑽還來得重要,你會不會體諒我?"

  "體諒?"

  慕北承倏爾就笑了,"蘇雨落,你這副假惺惺的樣子真教人煩!當時是誰一直在跟我強調那枚耳釘的重要性,是誰一直把那枚耳釘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又是誰……告訴我,那枚耳釘還繼承著忘不掉的回憶!蘇雨落,隻懂得用錢來衡量它的價值的你,根本不配說這些話!!"

  慕北承的話,字字珠璣,敲在雨落的胸口上,讓她直接喘不過氣來。


  "把它賣掉,確實是我不應該,但是,我隻是把它寄賣在了當鋪裏,一個月之內,我會把它贖回來的!"

  "贖回來?"慕北承冷冷一笑,"真的還有那個必要嗎?"

  慕北承漆黑的深潭沒有半分溫度的睨著雨落,"蘇雨落,別再把它當作你的籌碼了!缺錢的時候,把它寄賣了,手上活了又去把它贖回來,你到底把它當成什麽了?"

  慕北承步步逼問著雨落,聲音寒如冰池,凝著雨落的視線,更是冷得足以將她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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