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燈會

  見到自家阿然再次露出那種難以言喻的微妙神情,阿悠眼睛彎了彎,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而後小心翼翼地繞過長桌湊了過去,輕聲問道:“生氣了?”


  長琴看了她眼,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沒想到他今日倒是發現了渡魂的又一個壞處,當真是……然而,看到她那堆起的討好笑容,心中那不比一個指甲大的惱意,瞬間便也消散無形,他不由歎氣道:“阿悠,你當真是天馬行空。”


  “……”這是在誇她的想象力好嗎?

  早已習慣阿然偶爾說話會雲山霧罩的阿悠聳聳肩,舉起盤子準備去烤月餅,走了兩步,突又轉過身來,仔細囑咐道:“不過阿然,雖然不知道你出去五年是怎麽養成的壞習慣,現在的身體也就罷了,若恢複男子之身,可千萬勿要隨便對姑娘那麽做,若是被人當成淫賊扣了去,我可沒那麽多錢贖你哩!”


  一邊說,她一邊不由想起自己一手提著空空的錢袋,一手提著腦門上貼著“淫賊”白條的阿然,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到最後,簡直要捂住肚子啦。


  太子長琴及時接過自她手中傾斜而下的盤子,而後終於耐不住,伸出手朝她額頭上一彈,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腦瓜崩”。


  “啊喲!阿然你居然偷襲!!!”


  “你個臭小子……不,臭妹子,快過來!讓我也彈你一下!”


  結果?


  她若是能彈到,才叫奇怪罷?


  從前的中秋夜間,兩人一般都在院中賞月看菊,然而今年,似乎又有了些不同。


  從日暮快要西沉起,太子長琴就敏銳地察覺到,外麵開始喧鬧了起來,聽起人聲,仿若是在說燈會的事情。


  “燈會?”被問到的阿悠愣了愣,隨即答道,“你不說我倒忘了,在你走後第二年,這鎮子裏來了一家從京城遷來的富戶,說是嫌中秋太過冷清,妻兒不喜,便向鎮中提議辦燈會,還說無論成敗,都願承擔那一年的全部開銷。”


  “他倒是一片拳拳之心。”


  “是啊。”阿悠點頭同意道,“能攤上這樣的丈夫、父親,倒真是有福氣的。”話音未落,她見阿然神色雖然未變,身上卻隱隱有蕭索之意,似乎若有所思,連忙接著道,“從此以後燈會就成為鎮中的習慣啦!阿然阿然,我們也去看,可好?”


  太子長琴抬起眸,注視著女性眼中毫不遮掩的擔憂——明明如此,臉上卻又努力掛著笑容,仿佛擔心露出一絲情緒便會讓他更加不悅或傷心般,不禁勾唇笑起:“自然甚好。”


  “嗯嗯!”


  阿悠歡快點頭,仿若怕他會反悔一般,興衝衝地牽著他的手就要往外跑,跑了兩步,突又回轉過身,跑進屋中尋出了一件外袍,仔細披到了長琴的肩頭:“雖然外麵熱鬧,但畢竟已是八月,夜間總有些涼,還是多穿些比較好。”


  長琴眼中染上點點笑意:“阿悠,你隻顧著幫我拿,卻忘了自己的。”


  “……呀!還真是的。”阿悠一拍腦門,亦笑了起來。


  待兩人拾掇好出門,日暮已完全西沉,街上陸陸續續地點燃了燭火,越往鎮中,人煙便越是阜盛。


  路邊的小攤也早已擺起,幾乎所有攤前都圍滿了人,頗為熱鬧。


  “阿悠想去哪裏?”


  “唔……隨便吧。”阿悠思考片刻,最終還是吐出了這樣的話。


  “隨便?”長琴挑眉,別人不知他豈不知?阿悠甚是喜歡各種小吃,最早時憂於衣食朝不保夕,後來手中漸漸有了些許閑錢,她去買了來,卻總是做出一副不愛的樣子塞入他的手中,再後來,日子漸漸寬裕,她才再不遮掩自己對其的興趣。


  “其實……”阿悠心虛地扭過頭,“我也沒逛過。”


  太子長琴一愣,從他走後已有五年,按照她的說法,是第二年開始有的燈會,那麽怎會……


  而後就聽到,對方低低的聲音傳來——


  “我不是擔心晚上出了門……你回來的時候沒人開門麽……”


  “……”


  長琴隻感覺心頭一震,以至於在這一瞬,向來對應從容的他,甚至想不起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街邊的燈光灑落在他臉上,明明暗暗,遮掩了他的表情。


  阿悠……


  “阿悠!帶你侄女兒逛燈會啊!”


  “是張嬸啊!你來賣花燈?”


  見遇到熟人,阿悠毫不客氣地拉著身旁新鮮出爐的漂亮“侄女兒”湊了過去,亦打破了剛才那短暫的她完全沒有意識到的微妙氛圍。


  “來,這個給你!”


  見阿悠過來,四十餘歲的張嬸爽朗笑起,從攤上取下一個懸掛著的蓮花燈,塞入她手中,而後笑著看向一旁的兒子:“阿虎,快,選盞燈給小蝶妹妹玩!”


  “……”阿悠悶笑。


  “……”長琴黑臉。


  當真如名字一般虎頭虎腦的少年阿虎悄悄抬起眼瞥了瞥太子長琴,又連忙低下頭,花燈明亮的照射下,少年的臉頰緋紅一片,他在攤上挑選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將一盞小兔兒花燈拿起。


  才剛拿起,又仿若想起了什麽般,忙又鬆開,雙手在衣襟上仔細蹭了蹭,才重新將花燈遞了過去,低頭期期艾艾道:“小、小蝶妹妹,給、給你玩。”


  “……”


  “還不快謝謝你阿虎哥哥。”阿悠唯恐天下不亂地出聲。


  “……”


  看出了阿悠想看好戲的念頭,長琴的心中反倒也泛起了些許促狹的心思,心念流轉不過一瞬,便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接過花燈後,含笑答道:“謝謝阿虎哥哥。”


  燭光輝映,燈影婆娑,粉衣女孩年紀雖不大,眉宇間卻已然顯出幾番清新脫俗的意味,這一笑,眉梢微展,眼波流轉,更如雛蓮綻放,妙不可言。


  少年的臉瞬間從頭頂紅到了脖子,而後火速蔓延到了手腳,到最後,簡直如同隔壁攤子販賣著的剛出爐的螃蟹。


  阿悠瞬間哭笑不得,她隻是想看看熱鬧,沒想到阿然就這麽配合地給她熱鬧看,現在倒好,怕是又有一位少年芳心失落了,嘖嘖,何其可悲。


  再一看,張嬸也愣住了。


  注視著這兩位明顯同時為美色所迷的母子,阿悠歎了口氣,從錢袋中數出兩盞花燈的錢,放到攤上,雖然對方說是送,但糊口不易,她不日又將離去,這人情還是別欠下的好——而後快速地扯住旁邊女孩的小手,一路逃竄。


  直到回過頭再也看不到那花燈攤子,阿悠才舒了口氣,扭頭瞪道:“你好好地逗弄人家阿虎做什麽?少男情懷總是詩啊懂不懂!”如今倒好,這句詩成了——初戀無限好,就是死得早。


  當真是造孽!


  太子長琴此刻卻是滿臉無辜:“不是阿悠讓我道謝的麽?”攤手間,仿佛他是天下最無辜的那個人,誰若是再數落他,簡直是大大的罪過了。


  可這罪過,阿悠卻是完全不害怕擔的。


  她低下頭眯了眯眸,注視著對方毫無愧意的臉孔,心中也泛起了幾分惡作劇的意識,於是微笑了起來:“阿然,我想吃小吃,你說可以嗎?”


  “……”雖心知不對,太子長琴又如何能拒絕,隻能道,“自然是可以的。”


  “可我不想花自己的錢,你身上有錢嗎?”


  “……”默默遞上錢袋。


  阿悠接過錢袋,放到耳邊晃了晃,聽著那叮當作響的錢聲,嘴邊的微笑愈深:“我突然覺得很累,想休息一會兒,阿然可願幫我去買?”


  他還能說什麽?

  “自然願意。”


  “很好!”達成目的的阿悠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而後打開錢袋,從中掏出一個銅板,鄭重其事地將其放入長琴的掌心,“去吧!要是種類少於八樣,每樣少於二兩,我可是不吃的!”


  太子長琴指尖捏起那枚銅錢,苦笑起來:“阿悠怕是記錯了物價?”


  “才沒記錯呢。”阿悠歪頭笑道,“小蝶妹妹的話,隻需從街頭笑到街尾,怕是一點錢都不用花的,如此……”她伸出手搶回了銅錢,慢條斯理地塞回了錢袋中,“這一個銅錢倒可以省下哩。”


  “……”


  作者有話要說:

  老板,你又掉節操了。怒指

  不過最後他又悲劇了哈哈哈,我好開心?

  唔,看到昨天有親提出的問題,開文以來不少親說最好不寫中篇寫長篇=皿=讓我非常猶豫,因為開文最初就是想寫另一篇文的時候調劑下胃口,沒想到會有親想看長長的XD謝謝大家的支持嗷。


  寫著寫著似乎越來越拖了=皿=到最後我都覺得自己能寫長了,跪地,我果然囉嗦咩,那麽,如果我真不小心寫長了……真的沒問題嗎?因為長篇……如果申請榜單的話,最後難免會麵臨一些親不喜歡的那件事……QAQ認真說,我挺猶豫的跪地!

  且容我再思考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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