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說，恭喜

  果然，趙雅如漾著那雙水眼睛，彎唇笑道：“廷眾哥哥——” 隨著她這一聲叫喊，我的目光被吸引過去。 沈廷眾整襟肅然，闊步踏來，而趙雅如急切地撲過去，挽著他的手，迫不及待地宣告著她與沈廷眾的一切。 “恭喜！”他與趙雅如過來，對我說。 我頭一遭覺得自己這樣地懦弱，連回答的勇氣也沒有。 趙卿如從身後扶著我，才能使我不致倒下：“失蹤了那麽久，不是我與洲洲的婚宴，你約莫也是不來的。” “洲洲？”沈廷眾嘴裏喃喃自語一般低語。 可我還是看了出來。 我無數次坐在鏡子前麵，想象著沈廷眾喚我“洲洲”時的模樣，將這兩個字的唇形記得一清二楚。 隻是沒想到，千盼萬盼的第一次，竟然是在我與趙卿如的婚禮上。 可笑！ “我想沈少總有自己的事情，怎麽有空與我們一樣，隻曉得玩樂？胸懷天下誌，手柱綠玉杖，又是愛國的熱血青年，又活得恣意瀟灑。” 我高舉酒杯，說：“應該是我與沈少說恭喜才是。” 沈廷眾的手一寸寸收緊，像是要將杯角捏碎。 可他居然笑了，若非我深知我們二人的恩怨，我倒要真以為他是一個好繼兄了。 沈廷眾道：“同喜，恭賀妹妹，喜覓良人。” 妹妹二字，咬得極重。 我顫著身子，手指頭在掌心攥緊，裏麵沁出一層層冷汗。 他怎麽有臉說出這些話的？ 我不堪忍受這樣的形景，以身體不適為由匆遽逃離。 看！ 何之洲，隻要一見到沈廷眾，你還是會潰不成軍，落荒而逃。 你以為你多堅強？以為你多能幹？以為你有多拿得起放得下？ 一切隻是你以為！ 你不過就是自欺欺人！ “沈廷眾？不是連自己的父親都殺了嗎？趙家怎麽還敢把女兒嫁過去？” “嗬！瞧你，那些人都精明著呢！”那人四處張望了片刻後，壓低聲音道，“如今趙家是軍閥大頭，你當怎麽來的？說不定啊，這是沈少給趙家的禮物呢。” “反正趙少在青城，什麽東西沒有？自然是不會來搶南京的權勢。可沈少不同啊，沈家有個新來的女人，難保沈總理想把東西都留給那個女人，沈少不得為自己考慮考慮？” “哎呦，難怪呢，又能趕跑別人，又能達到目的，這手段，也真是厲害……” 話語戛然而止。 那談論的兩人看著我，對視少頃，口中一句“前麵有人找”便低頭迅速跑掉了。 我愣愣地呆站在原地，連去追問的心思都沒有。 頭頂上是如火驕陽，足矣將人的一切意誌消磨殆盡。 可我頑強地站在那裏。 我從來不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又真切告訴我：何之洲，大膽地去猜測吧，你永遠不曉得真相，卻又那樣貼近真相。 我不敢去把現實揭露。 所以真相掩埋在他們對我的一次次欺騙當中。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別人猜測得那樣透徹，而我卻還在為著他們辯解。 憑什麽？ 我做錯了什麽了麽？ 我信任他們，相信世間大美，所以合該受到現實的無情嘲笑？ 回到前廳，趙卿如與沈廷眾趙雅如三人笑談風聲，舉杯高歌，場麵甚歡。 見了我，趙卿如關切問道：“好些沒有？” “承蒙厚愛，我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