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窗外有人
“咦，九大哥？九大哥？”
又輕喚了兩聲。
看到慕九仍毫無反應。
虎子也就放棄了執著，轉而繼續向麵前食物發起最後的總攻。
此刻對於他而言，恐怕征服眼前的這一座座“肉山”，就是最有意義的事業。
另外一邊。
表麵看慕九雖然是在盯著麵前的空碟子發怔。
其實他的內心當中，在思考著這麽幾件事情。
第一，現在看起來，確鑿的證據，指向一個鐵板釘釘的事實，那就是，柳焚正是毒害自己一案的幕後元凶。
但是這就會有一個問題。
那就是動機。
如果他一定要害死自己，那他的動機究竟是什麽？
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去過蝴蝶澗，害怕他們的秘密泄露，這才一定要自己死嗎？
但一來自己並沒有告訴他自己在蝴蝶澗內的發現。
二來還有一個更大的疑點。
那就是，這件事發生的時間，是在汪思聰對前身下毒之後了。
所以，這個動機就不成立。
那麽還有什麽可能的動機呢？
慕九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任何一點柳焚非要置自己於死地的緣由。
而且，就算他真得要置自己於死地，那完全是有大把機會的。
又何須假手於人？
第二，柳焚故意向墨輕輕透露九香草的訊息，引誘她前去蝴蝶澗，是為了設伏害她？還是隻是為了以她作為誘餌，從而引誘自己前去，目的其實還是為了殺自己？這就又回到了之前的第一個問題，動機是什麽？
第三，在柳焚房間的密室裏發現了“洗魂丹”，坐實了他內奸的身份，更坐實了他與魔門有染。
而汪思聰與賈為善二人現在看起來，也明顯是服食過“洗魂丹”的狀態。
那麽，他二人服食的“洗魂丹”，是誰給提供的？是柳焚嗎？
如果是他，那他與這案子究竟有什麽關聯，在整件事情中，他究竟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他與那神秘而強大的鐵麵人究竟是什麽關係？他們的陰謀和計劃到底又是什麽？
如果不是，那麽又是誰給他們這些人提供的“洗魂丹”？
現在看來，此案還遠未結束。
但似乎隨著柳焚這一死，一切都煙消雲散了，所有的線索也完全斷了。
這僅僅隻是巧合嗎？
第四，也是疑問非常重的一點。
那就是，柳焚為什麽要選擇自殺？
畏罪？
這個理由實在太站不住腳。
他坐擁第六重天境界的修為，實力不弱於宗門三大長老。
更何況，他身上還有“洗魂丹”加持！
為何不選擇服下魔丹，增強功力提升修為，然後放手一搏？
左右掌門與古大哥都不在，他若真如此做了，恐怕還真未必有人是他之敵！即便不能勝，至少脫身應該不成問題。
慕九覺得。
如果是自己在當時這種情況之下，一定不會去選擇畏罪自殺。
想到這裏。
慕九忽然將一隻大手伸出懷中。
緊接著摸出一物來。
攤開手掌。
那形似九葉草的香草，慢慢舒展腰肢，然後靜靜躺在掌心當中。
異香逐漸從草身彌散開來。
輕而易舉從滿堂的飯菜與油煙的味道當中脫穎而出。
一縷縷飄進口鼻。
沁入心脾。
提神醒腦。
連虎子都被香味吸引了注意，停下狼吞虎咽，放下手中的碗筷，眼睛盯著慕九掌心裏的小草一眨不眨。
一邊咂吧著油膩膩的小嘴，鼻子不停地吸嗅著道：
“九大哥，這是什麽草？好香！”
“這個呀，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它的名字應該喚作‘九香草’。”
慕九眼睛裏的神色很複雜。
既然九香草是真實存在的，那麽能說明什麽？
而柳焚臨死前，又為何要將它死死攥在手裏？
他這麽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他是在試圖表達些什麽嗎？
須臾。
“嗝九大哥，我吃飽啦。”
將最後一個盤子裏的食物清空。
將這個盤子摞好。
望著麵前幾十個摞成一遝的盤子。
虎子打了個飽嗝，用小手隨便抹了一下糊在嘴周的油，眼裏流露出既疲憊又滿足的神情。
看來他不但吃飽了，還吃累了。
“你呀。”慕九苦笑，“跟那個傻妞別的沒學會，飯量倒是學會了。”
“傻妞”兩個字剛一出口，慕九就後悔了。
果然，換來的是主仆二人一通沉默不語。
片刻，孩子咳嗽兩聲，先開口了，“也不知道傻妞姐姐現在在哪裏，她好不好。”
慕九搖了搖頭，沒有回話。
但在心裏，他也不由在想。
這膚白勝雪，冷酷肅殺，渾身充滿邪氣，內心底卻善念猶存的少女，究竟去哪兒了？
她還沒能成功得到那半片玉玦殘片，難道就這樣善罷甘休了麽？
她還會不會有什麽新的計劃和行動？
從食堂吃完飯出來往青竹院返回的時候，已是黃昏了。
卻沒有夕陽。
傍晚的天氣說變就變。
烏雲壓境，狂風驟起，吹動飛砂走石，草木搖曳。
光線昏暗的青竹院裏，搭在室外的木衣架上，也不知是誰的洗幹淨的衣物和床單，正在隨風狂舞，隨時有被吹走的風險。
好不容易回到房間裏麵。
拴上門，點起燈，插好窗。
一路被風中飛砂迷得睜不開眼的二人，此刻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睜大眼睛了。
天已黑了，夜幕降下。
“去井裏打桶水來，咱們倆洗把臉。”
揉著進入眼裏的砂子，摳著臉上的浮沉，慕九吩咐虎子道。
雖然上次在磐石院中，虎子去井裏打水時險些丟了小命。
但眼下是完全不同的情形。
因為青竹院裏的水井上是裝配有軲轆和繩索的，操作起來方便容易又沒什麽危險性，不像磐石院裏要單純依靠個人體力來完成。
所以慕九才敢放心地將這項任務交給虎子。
“嗯嗯。”
虎子應了一聲，當即便要去拎放置在牆角的水桶。
但就在這時。
“唰！”
屋外的天空中。
驀然間劃過一道閃電。
緊接著。
“轟隆隆隆！”
驚雷也隨即而至。
震耳欲聾的雷聲，引得慕九不由下意識轉頭看向窗外。
“看樣子，馬上要下雨了。”
慕九喃喃道，自言自語。
同時溫度也以體表能夠輕易察覺似的方式驟降。
“虎子你今晚就別回去了，就睡在九大哥這裏吧，眼下大環境原本就不安全，何況天氣又說變就變。”
慕九對虎子道。
卻沒有聽到孩子的回音。
禁不住一轉頭。
慕九就看到虎子整個人竟然縮到了牆角。
弱不禁風的瘦小身子蹲在那裏不住顫抖。
稚嫩的眼睛裏麵盡是驚懼之意。
看到孩子的異常反應。
引得慕九不由感到奇怪，連忙關切道：
“虎子，你這是怎麽啦？”
“九大哥，你，你不知道，虎子，虎子從小就最怕打雷閃電了，那時我一個人睡穀倉睡豬圈，每次聽到打雷閃電，就以為是妖魔要來把我抓走一樣，也沒有人保護我。”
瑟瑟發抖的小人，說話時牙關還在不停打顫。
原來是幼小心靈遭受創傷所帶來的不良影響。
慕九忍不住輕歎一聲，柔聲道：
“虎子別怕，以後都有九大哥陪著你，保護你，你再也不是一個人……”
講到這裏。
慕九忽然也憶起了地球上自己的童年。
那時每逢電閃雷鳴，雷雨交加之際。
都是自己的善良敦厚的母親，一次次通過一首首治愈的歌謠，來撫平自己內心的對於未知的恐懼。
而現在……
也不知地球上的父母怎麽樣了。
他們一定以為自己已經被電死了。
他們會不會傷心，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影響身體？
而自己這一穿越，恐怕此生是再難相見了。
種種情愫湧上心頭。
令慕九深陷既旖旎又蕭索的回憶當中，一時不能自拔。
就在這時。
“唰！”
屋外天空中。
第二道閃電接著亮起。
將黑夜點亮宛若白晝。
電光一閃即逝。
黑暗重新占領整個夜空。
驀然間。
“咦？”
虎子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將慕九從回憶中喚醒。
然後，他就看到。
孩子一指小手指向自己背後，眼裏寫滿了緊張與迷惑。
而那裏，正是窗戶的方向。
隻聽孩子小嘴裏喃喃低吟道：
“九大哥，怎麽我好像看見窗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