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居功不自傲，我自雲淡風輕
駱紫麟與白若莞才一離去。
“九大哥！”
慕九本打算第一時間奔到草叢中查看桃花的情況，就聽到虎子的聲音響起。
然後，就看到他與傻妞兩個，一人一邊將桃花從雜草叢裏攙了出來。
原來他們到剛達這裏時，因為情勢緊迫，急於救人。
又怕動起手來顧不得保護二人安危。
慕九和桃花便暫且先將虎子與桃花藏匿進了村口旁荒地裏一人多高的雜草叢當中。
而恰巧，桃花方才跌墜的位置，就是兩人藏身那裏。
傻妞雖然不胖，身材卻要比桃花高出一頭。
虎子卻很瘦小，比桃花還矮了一頭不止。
所以整個攙扶工作，主要都是傻妞在完成。
除了她個子高之外，飯量大的人力氣也大。
虎子基本上就幹些從旁撥撥雜草，引引路之類的活。
但一眼就能看出他其實很是機靈，烏油油的眼睛轉個不停。
顯然他方才一直都在耐心暗中觀察著，等到這邊戰鬥結束，硝煙散盡，確定局麵安全之後。
這才和傻妞一道將桃花攙出現身。
慕九以最快速度奔過去查看。
他先是伸出欣長的手指，試探了一下桃花的鼻息。
然後又以食中二指按在她玉頸的大脈上麵，在溫軟細膩的肌膚上觸了片刻。
驀地，他眼中的緊張神色，驟然輕鬆下來。
“籲，還好。”
慕九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隻是因力量的衝擊而暫時昏迷過去了，雖然受了一定程度的內傷，但絕不會有生命之虞。”
他方才如此會緊張，也並非沒有緣由。
若是桃花當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回去了真不知該如何向墨輕輕交代才好。
“虎子，你與傻妞把姐姐放到我背上來，記得動作輕一點慢一點溫柔一點，我背上她，咱們這便動身回家。”
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心急的慕九仍舊不敢大意，當即吩咐起虎子和傻妞。
“嗯！”
“昂昂。”
二人當即就準備行動起來。
他們之所以行動得這麽積極。
一來是經過半晚上的相處，他們與桃花之間，已經建立起了情誼。
二來是“家”對於他們這樣可憐孤單的孩子，吸引力實在太大。
他們都太迫切地需要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能夠讓自己內心深處感受到久未或是從未有過的溫暖的家了。
但就在這時。
“大哥！”
“大哥！”
好幾名壯年男子的大聲呼喝聲，接連向慕九這邊傳來。
抬頭一看。
原來是“晉中八傑”當中剩下的幾位，還有多名跟在他們身後的村保，都亦或手持火把，亦或手持兵刃或器械，恰在這時趕了過來。
“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八，你們全都過來了？”
“嗯，我與老六聽到村西口這裏有動天徹地的狼嚎聲，而且發出了不止一次，又沒聽到吹號聲，想著這邊肯定是遇上狀況了！就趕忙趕過來看看究竟。”
一臉絡腮胡子的矮壯漢子李老三撓著脖子道：
“路上剛好又與老四老五老八撞到了一塊，老八說大哥你方才就已經自己一個人提前過來了。”
“嗯。”裴老大。
這時幾人和跟在他們身後的七八名村保，都已奔到了近前。
越過設在村口處的路障，幾人來到方才的戰局中心地帶。
“咦？”
借著火把的光亮。
李老三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巨狼屍體。
“莫非，此獠就是那吃人行凶的罪魁禍首？”
他立刻問道。
“嗯，吃人行凶的是它，但罪魁禍首卻不是。”
裴老大道。
“什麽意思……啊，啊！那，那不是老七的，老七的……”
沒聽懂裴老大的話的李老三，目光四下亂看時，就發現了不遠處地上身首分離的杜老七的頭顱。
立刻就驚叫起來。
“頭顱”兩個字卻卡在了嗓子眼，實在沒辦法念出來。
緊接著，自然也就又看到了躺在一旁的屍身。
“老大，老七折了？”
雖然事實已明擺在眼前，他仍忍不住要問裴老大。
隻因內心裏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嗯。”
裴老大臉沉下去，聲音也沉下去。
“唔。”
“唉！”
“砰砰。”
李老三與其他幾人，有的悶哼，有的哀歎，還有的捶胸頓足。
從裴老大的口中得到確認，令他們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嗯？怎們二哥也沒看到人？”
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
就在這時，反應過來的李老三抬起頭來，目光四下搜尋不停。
“不用找了。”
裴老大的聲音沉重到了極點。
“大哥，你，你的意思是，二哥，二哥他也……還有村子裏的那幾名壯士們，他們難道也……”
李老三用手捂住了嘴，怕自己再度忍不住失聲驚呼。
裴老大沒有再回答，而是閉上了雙眼，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
包括那些村保在內。
沒有人再發出任何一絲聲音來。
麵上的神色無不都沉重悲痛到了姐姐。
有幾個大男人，眼淚從眼角泌出，順著麵頰淌落，最後“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一時間場麵上死一般的寂靜。
在他們看來。
這一戰雖然勝了，但殺死這狼妖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不僅杜老七身首分離死無全屍。
其他幾人甚至連屍骨都蕩然無存，被挫骨揚灰。
他們連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證據都沒留下來一星半點。
看到眼前悲傷慘痛的情景。
慕九本來是急於要帶桃花和兩仆回宗門的。
頓時也覺得內心沉甸甸得不行，直接壓得自己邁不出去腳步了。
“行了，都先別光顧著默哀了。”
片刻，裴老大忽然開口，打破了場麵上的死寂，道：
“快些過來拜見這位慕九小英雄，若不是他及時拔劍襄助，莫說是老二和老七了，便是咱們所有人乃至整個村子，今夜怕是都要葬身狼腹！”
“啊？”
“什麽？”
“老大所說的，就是眼前這毫不起眼，連衣衫都破破爛爛的毛頭少年？”
眾人議論得七嘴八舌，似是還有些難以置信。
“沒錯！”
裴老大一聲大喝，洪鍾敲響般的聲音再次亮起，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
“就是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咱們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說話時。
他臉上的那條刀疤都緊緊擰在一起。
顯出內心的激動與慷慨。
聽到他這話。
沒有人再還敢質疑了。
後麵的村保們嘴裏千恩萬謝著。
其中幾人還迅速掉頭，就往村子裏的方向拔腿跑去。
應該是去通知村長和村民，狼患已除，且救命恩人此刻就正在這裏。
而“晉中八傑”剩下幾人，更是當即便奔上前來，打算與裴老大一齊向慕九行叩拜大禮。
“裴老大攜‘晉中八傑’餘下兄弟，謝慕小兄弟救命之恩！”
“我等謝過救命恩人！”
“不必不必，快快停下！”
“相救之恩，必定要謝！”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相遇即是緣分，又何須如此。”
慕九慌不迭製止了半天，手忙腳亂。
剛把這邊一個攙扶起來，那邊另外一個又拜倒下去。
“何況此地本就屬於我靈石山青墨派地界範疇，在我派所轄之內，發生了這樣的事件，身為青墨弟子，在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
“這……”
裴老大沉吟著。
終於一擺手，將其餘幾人阻攔下來，道：
“既是如此，我等也不便過於違背恩公意願，那邊罷了！”
“籲。”
慕九這才長出一口氣，“如此甚好。那咱們也就此別過，我這就回去了。”
“等等！”
誰知，裴老大忽然大喊了一聲。
嚇了慕九一大跳。
“恩公，你不等村長和村民前來親眼見證就走，那後麵如何領這‘義勇榜’上的功勞和賞金？又如何接著百姓的尊崇與愛戴？”
裴老大瞪大了眼睛，眉毛一挑一挑。
一副很不能理解的樣子。
“賞金？功勞？尊崇？愛戴？”
慕九的神情比他更奇怪，道：
“關鍵是，這些我一樣都不需要呀？更何況，這‘義勇榜’本就是你們所揭，所以這功勞也該歸你們所得才是。”
“這……”
“別再這了那了，快快拿地上的餓狼屍身，領取你們應得的嘉獎和賞賜去吧。”
慕九淡淡道。
裴老大凝視著慕九的雙眼。
他自己的眼睛裏麵，神色已不僅僅隻有感激。
更多了一抹崇敬之意。
他的內心，已完全為麵前這雲淡風輕的少年所折服。
“日後。”
裴老大深躬到底，然後一字字頓挫道：
“但凡恩公你有任何用得上之處，我等六人就算赴湯蹈火，也必肝腦塗地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