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晉中八傑
說話的是個三十五歲左右年紀的漢子，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自左耳至右腮。
幾乎貫穿整張臉龐。
這也令他的人看上去十分豪邁，也有些猙獰。
他的聲音之大，引得連小麵館外的過路人，也忍不住往屋裏瞧上一瞧。
慕九身邊的桃花直接被嚇了一跳，虎子差點從凳上蹦起來。
唯有角落裏那張桌旁的年輕男女，沒有任何反應，好像聞所未聞。
男的在低頭飲茶，眼睛看著茶杯裏漂浮的泡沫。
女子眼波流轉，溫柔如水，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男子身上，一刻也未曾離開過。
這時老板薛頭也把兩人點的麵端了上來。
同時給江湖客那一桌人盛上麵湯。
聲如洪鍾，這刀疤漢子紅光滿麵，一隻小拇指剔著牙縫，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對他人造成的影響，不僅不以為然，反倒還有些洋洋自得。
也不在意讓旁人知道他們要去幹什麽。
“裴老大所言極是。我等兄弟八人既然接了晉州城主這‘義勇榜’，若是吃不飽，餓著肚皮待會兒可不好幹活！”
另外一名獐頭鼠目的三十歲出頭漢子也吃完了麵，一邊附和一邊直接用自己的衣袖抹了抹嘴上的油。
“等今夜完成了這‘義勇榜’上的任務，拿到了賞錢，咱還吃這勞什子麵條？回來非要讓裴老大請咱們去這裏的那菊紅院裏吃花酒，好好風流快活！”
“沒錯，那可是足足黃金十兩，嘿嘿。”
“不過聽聞這狼妖甚是厲害，數日之內已有百餘條人命喪於它口中，附近的好幾個村子都遭了秧。就連在咱們之前揭榜來過的那些人，也都沒有一個活著回去的，隻怕是……”
其他幾人也都吃完了自己麵，七嘴八舌地接話談論。
“老七，就你膽小，我問你，那些廢物如何能跟咱們‘晉中八傑’相提並論？”
那獐頭鼠目的猥瑣男駁回了最後一個發言這人的話，道：
“咱們八人可是自玉屋山蛟龍洞拜師學藝出來的，各個身懷絕技，咱裴老大更是第三重天巔峰境界，是高手中的高手。出道至今咱遇上所謂硬茬多了去了，哪一次當真夠咱兄弟們看的？所以你怕個雞毛？”
“是，是，二哥教訓得是。”
老七低下頭，自顧自喝碗裏的麵湯去了，再也不多說什麽。
“砰！”
碰巧這時，刀疤男裴老大一掌拍在桌子上。
桌上的盆盆碗碗被拍得“乒乒乓乓”跳舞，老七碗裏的麵湯潑濺出來，直接噴了他自己一臉。
“都吃飽了嗎？”
裴老大大聲道：
“吃飽了，就走起幹活！”
很快，八人結了賬離去。
店裏立刻便安靜許多。
慕九他們要的麵，這時終於也被薛老板端上來了。
將六碗麵，八個蛋，全部放下，薛老板又轉過身去開始收拾“晉中八傑”們留下的杯盤狼藉的破爛攤子。
白淨的麵條，紅爛的燒肉，翠綠的蔥花，黃糯的鹵蛋。
外加舀在頂上的一小勺亮汪汪的油潑辣椒。
看上去簡直不要讓人太有食欲。
如風卷殘雲般，虎子和傻妞當即便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
幾乎是頃刻間，兩人各自一碗麵就已經下了肚，然後開始解決第二碗。
慕九碗裏的麵也已吃下去了一半。
桃花也很餓了，她也很想吃。
尤其是眼看著其他人吃得那麽香，而且這刀削麵本身的賣相也極具誘惑力。
但盯著麵前的麵碗，又回想起剛剛看到的薛頭直接將汗水揮灑進鍋裏那一幕，分分鍾就感覺自己要被勸退。
“怎麽了？你不吃嗎？”
慕九問。
他這話一出，虎子和傻妞的眼神立刻就往桃花的麵碗這邊瞥了過來。
盡管二人的第二碗還都沒吃完。
“……還是算了。”桃花。
“試試吧，很香的。”
慕九又道。
“開玩笑，本姑娘何等身份，怎麽會在這種地方吃東西，說不吃就不吃，哼。”
桃花強行咽下了口水，還給出了一個傲嬌的小眼神。
“好吧，隨你。”
慕九幽幽一笑，有些內涵。
片刻之後。
“嗝。”
桃花端起碗，連湯都喝得幹幹淨淨，這才把碗放下，順帶打了個飽嗝。
她立刻捂住了嘴，神情有些羞赧，麵頰上飄起兩朵紅雲。
“如何？還不錯吧。”
“額，太香了，若不是本姑娘要減肥，一定還要再吃上一碗。不行，這家店，以後要常來。”
桃花心滿意足道。
而虎子也摸著圓滾滾的小肚皮癱坐在凳子上，眼睛裏露出意猶未盡的光亮。
唯有傻妞，似乎還沒有吃飽，還在四下張望著。
“薛頭，我想問下，剛才那夥江湖豪客所談及的什麽‘狼妖’，什麽‘義勇榜’，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您可知嗎。”
慕九轉過頭，向還沒收拾清理完桌子的老板詢問。
雖然對方隻是一介小小麵館的老板，且在“士農工商”當中“商”僅僅排在最末一位。
但他依舊以“您”來尊稱對方。
慕九覺得，自食其力，辛勤勞作的人，都值得尊敬。
“噢，九師兄您問這事啊。”
薛老板對慕九也很是客氣，不因他年紀小就倚老賣老。
“您可能還不知道，這段時間，咱們這鎮子往北的汾水平原上，出了一頭吃人的餓狼。”
“哦？”
“這餓狼每逢月夜出動，一開始還隻是在空曠的原野上遊蕩，伺機捕食因務農而晚歸的人。
吃了幾個人以後，它膽子越來越大，竟然開始主動向村子發動襲擊，村民設下防護措施都不管用，死亡人數也因此激增，足有百餘人之多。
石碣，麻子角，薛家原這幾個大村子，全都生靈塗炭，村民死得死逃得逃，現在還沒遭殃的就還剩下丈八村一個，但估摸著今晚也就該輪到它了。
另外，有目擊者稱此獠體型龐大，性情凶猛，狼本為群居動物，此獠卻始終獨來獨往，又每逢月夜必出現，像極了傳說中狼妖的模樣習性，便被冠以‘狼妖’之稱。”
“原來是這樣。”
慕九躉眉，道：
“但性質如此惡劣的案件，既然是在靈石山周邊區域發生，為何青墨派上下竟沒有得到一點風聲呢？”
事態竟已嚴重至此，這遠超慕九的想象。
“九師兄有所不知，晉州城主聞訊後，認為此獠雖凶，但畢竟是畜生作祟，為如此小事便去驚動青墨大派，實在是殺雞用牛刀了。
又覺得派遣軍隊前去也屬不妥，這才在晉州城內張貼‘義勇榜’，以獎勵賞金的形式，招來會武的江湖人士前往捕殺。”
“原來如此。”
慕九點點頭，
“剛才那八個自稱‘晉中八傑’之人，就是接了榜，打算連夜展開獵殺行動的吧？”
“沒錯，這都不知第幾波人了，前麵來的，全都有來無回，沒一個活著回來的，連屍首都沒見著。”
薛頭歎了口氣，搖搖頭道：
“誰知這次又會是怎麽個結果呢，我看還是懸。”
說完，殘局也收拾完了。
此刻並沒有新上客人，於是薛頭將兩張拚桌重新分開在各自原本的位置上麵擺好，便進入後廚忙些其他事情去了。
慕九則是眉心緊鎖，一語不發，若有所思。
還不停用欣長的十指敲擊桌麵。
“九師兄，九師兄？”
桃花看著他，一臉好奇，道：
“你在想什麽呢？發呆發了好半天。”
“哦，沒什麽，我是在想……咦？”
語聲驟停。
因為，慕九驀地發現。
坐在角落裏那一男一女兩青年，竟不知何時，人已不在店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