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要命的綠帽
藥香彌漫的房間內光線昏暗，即便在大白天裏也燈火長明，使氣氛顯得有些神秘。
屋裏很安靜，濃鬱的藥材與香料味鑽進鼻腔，在嗅覺的刺激下，慕九這才從深度昏迷當中緩慢蘇醒過來。
眼皮沉重得像是在打架，努力睜開雙眼，慕九吸了吸鼻子，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
在四周紗幔的遮擋下，慕九隱約看到房間內到處都整齊擺放著各種裝盛藥材的容器，靠門處旁邊的白牆前麵還放置著一隻上麵有很多拉環小抽屜的木藥櫃。
看到屋內的布置，慕九知道自己此刻正躺在宗門的百草堂裏，而且自己應該是被其他當時在場弟子送過來的。
由於幾乎看不到屋外的陽光，慕九也無法大致判斷現在是什麽時間段。
房間裏除了自己之外再無他人，柳焚先生這會兒並不在。
床很大，慕九伸了個懶腰，順便感受一下此刻自己身體的狀況。
“剛才明明馬上就要抓到汪思聰了，我怎麽會突然暈過去了？”
回憶著自己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慕九不由地躉眉。
“既然是在百草堂，那賈為善是不是也在這裏？”
覺得自己身體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慕九從床上翻身坐起，穿上鞋子，拉開帷帳走了下來。
百草堂當然不止這一間房，慕九正打算走出房門，去其他房間找找，驀然間，隱約聽到在房間內的某處，似乎有什麽人正在對話。
可是房內明明就隻有他一個人，這怎麽可能？
慕九將整間房又仔細地查看了一遍，這才發現，原來在床後麵的那堵牆上，竟然還有一個小小的暗門，不留心的話根本發覺不了。
而自己所聽到的對話聲，應該就是從那扇門裏傳出來的。
話語聲其實細不可聞，若不是慕九的內力修為有了極大進境，他也聽不見的。
好奇心促使慕九走到暗門旁邊，豎起耳朵貼在門上聆聽。
仍然無法聽清裏麵的人在說什麽，隻能勉強分辨裏麵應該是兩個男人在進行著對話，說著說著似乎還爭吵了起來。
慕九皺皺眉。
驀地，話語聲陡止，腳步聲往暗門的位置走來。
連忙離開暗門，慕九以最快速度回到床邊，脫鞋躺上床，雙眼緊閉，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
“咿呀。”
微弱的滾軸摩擦聲響起，一名頭戴方巾，須發皆白的老者從暗門裏走出，正是柳焚。
他剛一走出來就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了些變化。
“把眼睛睜開吧，我知道你已醒了。”
走到床邊拉開帷帳，柳焚含笑看著假寐的慕九，神情慈祥。
被一語道破，慕九覺得臉上暗暗有些發燙，裝是裝不下去了，隻好睜開眼睛看著慈眉善目的柳焚，也不知該怎麽解釋才好，十分尷尬。
“不必多說，你醒了就好。剛才看你一直未醒，老夫就去密室裏調製丹藥了。”
他仿佛能夠看穿慕九的心思。
原來那房間是柳焚的密室。
“嗯，弟子多謝先生仁心妙手，相救之恩。”
“醫者天職而已。”
柳焚收斂笑意，嚴肅道：
“也就是你命大，上次斷了兩根主脈，這次先從百丈高崖墜下，然後又中了極難化解的劇毒，居然都還有命在，換一般人早死翹翹了。”
“什麽？先生你說我突然昏迷的原因，是因為中毒了？”
慕九愕然。
“對呀，老夫本來還打算等你醒了問問你，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柳焚道。
“這怎麽可能，我一直都沒接觸過什麽……”
話音陡滯，慕九思維飛快，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昨天曾在山裏為了填飽肚子吃過的那些東西，除那之外再無任何可疑之處。
“怎麽，你想起什麽了嗎？”
“稟先生，弟子昨日墜崖幸免後，因為腹中饑餓，曾經在蝴蝶澗內，服食過一些野山菌類，不過看上去它們與日常食用的蘑菇外觀沒什麽相異之處……”
那條大王蛇是絕對的無毒蛇類，所以下來唯一有嫌疑的，就隻剩那些看起來不僅人畜無害還很美味的白蘑菇。
“等等，你說什麽，你吃了生長在蝴蝶澗裏的野蘑菇？是不是狀貌像小扇子，通體乳白色的那一種？”
柳焚蒼老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道：
“這就難怪了！”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嗬嗬，你可知道你吃得那是什麽？”
“弟子不知。”
“那種蘑菇，大名喚作‘鬼筆鵝膏’，又名‘綠帽菌’。”
柳焚一字一頓道：
“而它還另有一個人送外號，叫做‘死亡帽’！”
“……”慕九。
“此菌之毒，更勝世間最毒的毒蛇，幾乎服食之人必死，極難幸免！此次若非你毒發之後立刻被送到我這裏來，若是再遲上一時半刻，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
慕九無語了，覺得自己這次被這頂“綠帽子”坑慘了。
“所以，尋常在野外服食野生蘑菇，幾乎等同於自殺，下次你可能就沒這麽好運了，懂嗎？”
“弟子謹記先生教誨。”
慕九從床上坐起來，向柳焚深深行禮道，畢竟人家又救了自己一次。
“無妨。”
柳焚忽然道：
“對了，除此之外，你在那蝴蝶澗當中，可還接觸過別的些什麽嗎？”
“並無了。”
慕九道：
“既然我的毒已解了，那慕九也不便再多打擾先生清淨，就此告退。”
“稍等片刻。”
柳焚道：
“命雖然保住了，但你體內仍有殘毒存留，若不加理會，未來難免會留下後遺症。”
說著，他就像密室方向走去。
拉開窄門，柳焚閃身走進密室，將門重新關上，卻並未閉緊。
隔著狹小的門縫，慕九向密室內瞥了一眼，卻並未再見到裏麵還有任何第二人存在。
剛才從密室當中傳出來的對話聲，也不知是怎麽一回事。
很快，柳焚走出密室，先將門閉緊，然後來到慕九身側，伸出一隻皮膚蒼老褶皺，上麵生著幾個灰斑的大手，將掌心攤開，一枚外表呈黝黑色的小小丹藥，就出現在慕九眼皮底下。
“這是？”
慕九不解道。
“此丹喚作‘葵花丸’，是由我多年悉心煉製而成，可護肝脈，解百毒，你服下它之後，可保萬無一失。”
柳焚緩緩道。
“這可如何使得，這麽貴重的靈藥，先生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慕九受寵若驚。
“藥就是給需要的人吃的，不必再多推脫，現在立刻服下。”
柳焚眼睛看著慕九，一眨不眨。
“先生之恩，弟子無以為報。”
看到柳焚如此堅持，慕九也不再過多推辭，接過“葵花丸”就放進了嘴裏。
藥丸剛入口時，略有些發苦。
但很快，就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從舌尖融化開來，順著消化道一直蔓延至五髒六腑，那種舒適感難以言表。
“果然是靈丹，的確非同凡響。謝先生不吝賜藥！”
“去吧。”
拜別了柳焚，離開房間，慕九本想查看一下賈為善的蹤跡，就在這時，百草堂的院門外，忽然來了兩名身穿粗布青衣的青年男子。
其中一人留著又粗又長的大鬢角，鬢角上窄下寬，在快要到達下巴的位置，以一個很突兀的弧度驟然結束。
而另外一人的兩束長發，從兩鬢處垂下來，直至胸前，竟還有些許瀟灑之感。
二人一見到慕九，大鬢角當即厲聲喝道：
“慕九，你醒來就好，二師兄有請，令你立刻與我們二人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