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沉思往事
裴三郎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卻是時刻盯著坐在桌子那邊的錢樂樂。見錢樂樂側頭望向風南洛,裴三郎眉頭微蹙,素手一揚,低綿哀纏的曲調轉而高亢起來,雄渾低昂,如金戈鐵馬,氣勢恢宏。
“雲兮,你可知他彈的是哪首曲子?”風南洛側頭過來問道。
錢樂樂白了個白眼過去,這真的就是裝13了,看她的樣子像是對音律很了解的人嘛。
風南洛不再說話,錢樂樂輕哼了一聲,順便再白了他一個白眼。心裏腹議著,你就繼續裝吧,看你能得瑟多久。
裴三郎麵帶微笑,收住最後一個尾音。錢樂樂趕緊配合的鼓掌,裴三郎撩袍起身,走到錢樂樂麵前,雙眸熠熠生輝,“怎麽樣?”
“很好啊,非常好。”錢樂樂有些心虛的回答著。她是“牛”,問她,這不就是擺明了要她“拍馬屁”嘛。
“好是好啊,不過……”一邊的風南洛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唇邊掛著那抹微笑卻是讓裴三郎覺得很刺眼,“如果在下沒有聽錯,裴公子彈的應該是《鳳棲梧》吧。傳說此曲是一位皇帝在吊念自己死去的皇後時,憶及他們往昔的情分而寫的。皇帝和皇後倆人互相扶持,打下江山後,皇後還沒來得及享幾天的清福,便因積勞成疾而去。所以此曲最是講究意境的幽怨。然……”
他微微頓了下,繼續說到,“裴公子剛才雖然在彈琴,卻沒有完全理解透曲子裏的意境,該緩的地方不緩,該疾的地方又無故的放緩了。這整首曲子聽下來,卻讓在下覺得裴公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裴三郎這曲子下來,是個人都看得見他的眼光都落在錢樂樂身上了。
風南洛的這番話句句戳在裴三郎的心中,裴三郎陰狠的目光從風南洛的身上戳過,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恐怕風南洛此刻早已跟自己的祖先會麵去了。
“風公子,詩樂文章,原是抒懷,我一時悲涼感傷,彈的音不免會有些沉鬱。”說罷,亦是冷冷的撩袍,挑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裴公子,你說的雖然沒錯。但是……曲子畢竟是前人所著,如果你僅憑自己的心境來彈。那公子不妨試試自己獨創一曲出來。”風南洛恨得咬牙切齒,看在錢樂樂的麵子上,又迫不得已的談笑風生的說到。
“既然風公子講的頭頭是道,想必琴技定是了得了。那麽我和樂樂今晚可有耳福了,就請風公子奏一曲讓我們大開下眼界?”裴三郎麵上輕笑,說出去的話確是一句比一句的還要寒。
“是啊,大叔說的沒錯,反正無聊,你就彈一曲給我們聽吧。”錢樂樂附和著,其實她哪裏聽的懂什麽琴藝啊。剛才裴三郎彈奏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當做了一頭“牛”了。現在又聽風南洛講的頭頭是道,以為這倆人是通過互比琴藝,而找到了知己。
既然這倆人對琴藝都這麽的有研究,她這頭“牛”自然不能擋著人家了。說不定這倆人還能成為《高山流水》的伯牙和子期,她這頭“牛”就當做貢獻了,犧牲自己的耳朵,無償為他們倆人牽線搭橋了。
唉,作為一個隻會哼幾句流行歌曲的樂盲來說,這古人彈的琴對她來說真的是太有壓力了。
“既然裴公子這麽說了,在下也不再托辭了。”風南洛長身玉立,敵意的目光望向一邊的裴三郎。裴三郎麵露微笑的看著風南洛,十分優雅的做了個請的手勢,心裏卻是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準備等下挑風南洛的“刺”。
風南洛走到琴邊,撩袍走下,指尖在琴弦上撥彈,風南洛試了試音,抬頭,半邊發絲自一側傾斜而下,直落在他的肩頭,他勾唇淺笑,“裴公子,那在下就獻醜了。”
裴三郎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挑眉的看向她,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風南洛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在古琴上撫過,精致的琴聲似清泉般宣泄而出,層層泛著漣漪的樂音蹁躚而舞,靈動流暢的樂聲緩緩而溢。
風南洛的手勢大開大闔,毫無滯怠,一個調子比一個調子高亢,一個比一個騎士磅礴。
他彈的是《鳳求凰》,琴聲亦是抒懷,所以他彈的格外的投入。那淩空旋繞的琴聲飄蕩至房梁中,隨即又迅速的侵入眾人的耳中,撥亂心弦。
陌上隻如初見的驚豔,纏、綿不絕的相思,雪夜的私奔,背叛時悲戚的痛心……
這首女子都未必能駕馭好的曲子卻在他的手裏變的純粹而怨艾。
裴三郎嘴角的笑意漸漸的淺了下去,他轉過頭看向坐在一邊的錢樂樂後,嘴角卻又忍不住的揚了起來,這……
一曲終了,風南洛收住最後一個尾音,抬起頭,卻看到裴三郎非常痛苦的憋著嘴角,拚命的忍著,再看看坐在他身邊的錢樂樂,風南洛嘴角抽抽,當場石化在那。
隻見一邊的錢樂樂,正雙手托著下巴香香的睡了過去。風南洛咬咬牙,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某個睡著的女人一眼。對於一個彈琴的琴師來說,在你如癡如醉的彈琴時,有人竟然酣睡過去,這是一件相當丟人的事情。
更何況她身邊此刻還有一個討厭的人在此,她這麽一睡,不就證明著他的琴藝比裴三郎的差很多嘛。
裴三郎勾勾唇,挑眉,得意的朝石化在那的風南洛投去一個不屑的眼神。順便輕輕的推了推正支著下巴睡覺的錢樂樂。
“彈完了嗎?”錢樂樂揉了揉眼睛,迷糊的說到。
“嗬嗬。”裴三郎“啪啪”的敲著手中的木扇,“風公子果真是彈的一手的好琴啊,在下甘拜下風啊。”裴三郎故意的咬著“一手的好琴”幾個字,神情情挑玩味。
“哦。那不錯啊。”錢樂樂張嘴打了個哈欠,心裏不得不承認,風南洛彈的比裴三郎的更加像催眠曲。她這一不小心,就被“深深”地催眠過去了。
風南洛幽黑的眼眸一黑,忿忿的甩了下袖子,硬邦邦的回到他們這裏,隨意的挑了張椅子坐下。氣鼓鼓的捧起杯盞,悶頭便喝起來。
錢樂樂完全不能理解風南洛為何這般氣鼓鼓的樣子。她納納的看著倆人,小聲的說到,“我看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們睡覺去吧。”她這一天也算是忙活了許多事情,剛才又聽著那有些催眠的琴音,現在整個人巴不得直接爬上床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