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三保太監
顧鐵珊慨嘆道:「不想過得這麼些年,卻又因心禪惹出這場事端,連累你受了重傷。」戚婆婆道:「你不知道,當年我約你往天界寺盜書,也是上了木川的當。」梅潛驚道:「盜甚麼書?」顧鐵珊將早年遇見姚廣孝之事大致說了,道:「若非姚少師慈悲為懷,我二人小命不保。」
梅潛皺眉道:「同你們交手那名武官,也是姚少師的弟子?」顧鐵珊點頭道:「我只知對方姓鄭,武功十分厲害。」梅潛奇道:「姓鄭?那便不是我師父了。師祖他還收過別的徒弟?」顧鐵珊忽道:「啊,我想起那日天界寺中,姚少師叫這位大人作『福善』,聽來像是佛家法名。」梅潛身子一震,道:「福善?原來這位鄭大人是本朝的三保太監。」顧鐵珊和戚婆婆齊聲驚道:「這人便是三保太監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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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鄭和原姓馬氏,出身元朝公侯世家,永昌侯藍玉率明軍攻破雲南,其時鄭和年紀尚幼,遭施宮刑送往南京,之後又被遣往燕王朱棣府中服事。燕王起兵靖難,鄭和因胸有智略、知兵習戰,靖難之役數立戰功,朱棣登基后御書「鄭」字賜姓,升任內官監太監,權位僅次於司禮監。
太宗皇帝雄才偉略,常有意通使遠洋,以彰大國之威;又聞建文帝或已逃亡海外,意欲一探究竟,因見鄭和姿貌雄壯、才智傑出,當即委以重任,命其率數萬之眾幾度出使西洋、遍歷諸番,遠至占城、爪哇、暹羅、錫蘭、蘇門答剌等國。鄭和船隊沿途威德兼施,西洋諸番國無不賓服,各遣使臣通好朝貢,中華上國之名響徹萬邦,實乃明初一大盛事。仁宗繼位後下詔停罷航事,鄭和受命率軍鎮守南京,是為明朝首任南京守備太監。宣宗登基后以遠番朝貢不至,復命鄭和第七次出使西洋,後者於宣德八年歸航途中病逝,朝廷為旌表其功,於南京牛首山為之設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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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潛皺眉道:「我素知三保太監武功高強,原來他也是姚少師門下弟子。」頓了一頓,又道:「幾位有所不知,三保太監與我恩師乃是同宗,鄭大人雖比我師父小著幾歲,論輩分卻是恩師的族叔。三保公早年曾隨姚少師學佛、受賜法名福善,朝中多有人知,不想他一身武功也是我師祖傳授。」顧鐵珊心道:「三保太監襟懷磊落,當年畢竟手下留情,饒了淑英一命。」
戚婆婆道:「數日前木川尋至我家,邀我共謀心禪。我見對方武功奇高,自是十分詫異,但姓木的卻說秘笈是在霹靂堂兩位堂主之處,我不免疑竇頓生,便暗中偷聽他與徒弟交談,果與老身所料不差,心禪一直就在河間駱府,如今被『五雲掌』帶在身邊。唉,誰想老婆子每一步都在這奸賊算計之內,就連我當年初次聽說心禪之事,也是木川有意走漏風聲。」
顧鐵珊嘆道:「木川為謀奪秘笈煞費苦心,當年他自紀老前輩處偷出下冊心禪,只怕也未必真是為了唐宮主。」戚婆婆道:「可惜一山還有一山高,姓木的費盡心機,到頭來還是替他人做嫁衣裳。我聽木川所言,連下冊心禪也在那蒙面怪人手裡,此人手握心禪全本,只恐武林指日便有巨變。」幾人聞言震悚不已。
雷疇天道:「這人能夠獨身力戰三大高手,就算沒有上冊心禪,在世上也已幾無敵手,怎會無人知曉其底細來歷?」顧鐵珊沉吟道:「駱世兄素來見多識廣,連他也未有頭緒,想來必是世外高人隱士無疑。」雷疇天搖頭道:「此人黃雀在後、一舉奪得心禪全本,部署極為縝密,只怕非是甚麼山人隱逸。不知這人武功路數如何?」戚婆婆道:「此人內力本就渾厚無比,加上他那一身冰寒真氣,常人實難相抗。」梅潛奇道:「這人的內力十分陰寒么?我昨日與他對了兩掌,倒未覺得如何,只是掌力不及對方。」戚婆婆道:「想是他與長老對掌之時,未曾施此絕技。」
這時房外又傳來叩門之聲,卻是景蘭舟來探視戚婆婆傷勢。他聽後者說了那蒙面人武功,道:「照戚前輩說來,倒和沈泉指上內力有些相像。」顧鐵珊道:「不錯,雷老弟也是這般說法。」景蘭舟道:「當日林神醫在梅谷認出沈泉的武功叫做『太陰指』,不知幾位可曾聽過?」幾人面面相覷,各自搖了搖頭。景蘭舟嘆道:「可惜林大夫之後便被木川劫走,未及向他打聽這門功夫的來歷備細。」
梅潛心道:「問了老太婆半天,仍是一頭霧水。不過這人既得兩冊心禪,定不會畏縮不出,必要出來興風作浪,我且令教中部下留意打探便了。」向顧鐵珊道:「令愛安然歸璧,梅某全無寸功,上冊心禪下落不明,老夫也幫不上忙,當真慚愧之至。」顧鐵珊道:「這是甚麼話,此番全仗梅長老同沈老先生鼎力相助。」梅潛道:「梅某教務繁多,便不再多叨擾,昨夜多承款留。」顧鐵珊挽留不住,當即偕眾將梅沈二人送出霹靂堂。
其後一連數日風平浪靜,霹靂堂每日派人外出打探,並不見木川一夥形跡,連同那蒙面怪客也一齊消失無蹤。景蘭舟閑時常自研讀抄錄下的先天功總綱,他牢記駱應淵、駱應渟之語,心知先天功起頭有道難關極難衝破,並未刻意苦練,然顧東關一身武功源出崆峒,與龍虎山道家武學大有相通之處,景蘭舟讀至總綱諸般精奧之處,頗覺與自身所學互為呼應,大有淹會貫通之感,不覺心中甚喜,暗道:「當日冼姑娘也將先天功總綱抄了一份去,她才智遠勝於我,想必進境更速。」
顧青芷自從父親提過訂親之事,見到駱玉書不知怎地便有些害羞,但她畢竟性子爽朗,兩人平時言笑如常,並無避諱。那日二人在武昌街市閑逛,卻又碰巧撞見了那富商張吉本,後者眼見數月來自家安然無事,早將兩人視作大恩人一般,定要設宴相請,駱玉書也只微笑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