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強逼
霹靂堂一邊諸人聞言心頭一震:「銅鯨幫如此興師動眾,原來為了這事。」雷疇天心中暗罵:「江嘯這廝竟想用我霹靂堂的火器對付念阿上人,此事若得成功,銅鯨幫在江湖上必定名聲大噪,倒跟武當派那群老道的心思有幾分相像。只是黃鶴師兄弟三人武林中何等身分,尚且親臨造訪、禮數備至;你這廝找了幾個不入流的小幫小派聯手,居然想恃強壓人,勒逼我和大哥開口答應?如意算盤打得好響!」
霹靂堂在湖廣經營多年,早年所行雖多有不法,自顧鐵珊入主后慎微持重,所制火藥火器大多販售給本省各處衛軍。雖則明廷各省布政司下皆設有軍器局、雜造局掌造衛軍兵器,但朝廷所產火器往往粗製濫造、不堪其用,湖廣軍器局大使見霹靂堂所制火械頗為精良,便私下向之購買充作自產軍器,因其品質上佳,竟大受上官嘉賞,如此一來二去,霹靂堂單隻供給本省軍器便已利市頗豐,軍器局自也向上大報虛賬,兩邊都賺得盆滿缽盈。平日倘有武林人士上門求購火器,大都被顧鐵珊好言婉拒,一來因自家火械威力非同小可,不願被人用於江湖仇殺,倘若被害一方竟將這筆賬算在霹靂堂頭上,那便平白多結仇怨;二來更恐有人心懷不軌,將所購火器用於亂逆之謀,到時追查起來不免難脫干係。當日黃鶴師兄弟三人親臨堂口,顧鐵珊敬重武當派在江湖上的名望,又知對方決非恃強欺弱之人,故以火銃火彈相贈,實已是天大的破例;銅鯨幫在武林中劣跡昭著,倘使火器落於彼手,必定遺患無窮,卻是萬不可行。
顧鐵珊心中暗想:「江嘯雖是湖廣一帶的傑出高手,未見得便強過我和雷老弟,至於黑蛟幫、飛魚塢這些不入流的幫派,更是提著燈籠也找不出甚麼好手,倒是蓑衣幫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這史森看來卻是個厲害人物。瞧這情形銅鯨幫原想仗著人多勢眾,將我和雷老弟堵在大江之上逼迫我二人就範,卻沒料到駱兄他們也在船上,這一手如意算盤可大大地落空了。」當即笑道:「江幫主既是近鄰,想也知道敝幫的火器向來不賣給外人,咱們武林中人比拼的是拳腳刀劍,也不在這些東西上。這一趟只恐拂逆了貴幫美意,教諸位白跑一趟,江兄幸勿見怪。」
江嘯搖頭道:「顧堂主這話就差了。凡我華夏子民,與那倭賊皆是家國之恨,怎好等閑視之?此乃大義所在,兩位勿要推辭。」雷疇天道:「若雷某仍是礙難從命,老兄又待如何?」江嘯嘿嘿一笑,指著史森道:「這位蓑衣幫史幫主與江某往日只有一面之緣,熊幫主、賀幫主他們同在鄂贛一帶江面上討生活,與我銅鯨幫更是素不相能;大家此番所以摒棄前嫌、同仇敵愾,無不一心欲替中原武林除害,兩位堂主怎好半點氣力不出?江某又不須霹靂堂上陣廝殺,只請借購貴幫火器一用,堂主拒人千里,豈不令江湖同道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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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則他正如顧雷二人所料,早已在那十餘艘小船上堆積了柴草、硫黃、魚油等物,其上覆以帆布,只待一聲令下,便要各自點火沖向霹靂堂所乘之船;又暗令精熟水性的部下各備尖錐待命,見機潛入江中將對方船底鑿穿,屆時大江之上水火交攻,顧雷二人武功再高,也要乖乖聽命;誰知五雲掌父子及思過先生門人竟也同在對方船上,卻是始料不及。江嘯忌憚顧駱兩家威名,一時不敢貿然動手,只好堅稱欲替武林除害,嘴上說得正氣凜然,想以之裹挾霹靂堂從允,料想駱應淵自也無可指摘。
駱應淵眼見兩邊一來二去便要說僵,笑道:「江幫主俠肝義膽、心繫我武林同道,駱某好生佩服。只是自古做生意總要兩相情願,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何況霹靂堂這些都是要人命的家生,不比菜市買米買肉,怎可草率而行?這事還須從長計議,不如大伙兒上岸慢慢商量。」
江嘯心道:「顧雷兩人腳一沾地,哪還會把銅鯨幫放在眼裡?今日拼著得罪『五雲掌』,也要逼他二人開口答應。」乾笑一聲道:「駱大俠所言固然有理,但各家打開門做生意,我又不強奪他的,一般地拿銀子來買,價錢無不好商量,霹靂堂為何不肯?須知江某是用這火器去鋤滅倭賊,並非懷有歹意,兩位堂主如此不近人情,實是有負眾望。」
雷疇天冷冷道:「江幫主到底有沒有歹心,只好天知地知。早前朝中錦衣衛指揮使幾番上門向我大哥求購火彈尚且碰壁而歸,幫主自比錦衣衛如何?我霹靂堂微渺小幫,能否相孚眾望,也不勞老兄操心。」
江嘯面色一沉,道:「江某統領銅鯨幫多年,手底下養著百千號弟兄,這事往大說來是匡持我中原武林平安,往小處說也是江某人一點私心,不能讓我這班兄弟整日在外心驚膽戰,指不定哪天脖頸上這顆腦袋便被倭賊給割去了。兩位今日若是堅持不允,休怪在下得罪。」雷疇天冷笑道:「閣下大可放心,那倭僧自視甚高,未必看得上諸位的腦袋。聽幫主言下之意,莫非想在『五雲掌』駱大俠跟前用強?嘿嘿,好得很。老兄要怎生得罪我二人,雷某拭目以待。」
江嘯微微皺眉,向駱應淵、景蘭舟道:「駱大俠、景少俠,我中原武林人士素以你兩家為尊,兩位且說句公道話,在下此舉只為江湖同道除害謀福,難道反是江某的不是?」駱應淵道:「江幫主自是一片好心,不過兩位堂主是在下幾十年的老友,人品也都是信得過的。依駱某愚見,這事切不可操之過急,那倭僧武功遠在駱某之上,倘若鹵莽行事,諸位恐不免有性命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