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至親
端木夫人慨嘆道:「幸逢景少俠路過拔刀相助,不然我與本因和尚皆已死在木川手裡。你是在何處同他交的手?」廖淙聲道:「就在縣南的黑水澗。」端木夫人點頭道:「黑水澗距此不過一二十里,想必是那奸賊離了熊耳山,又追到這兒將你擊傷。」
景蘭舟按捺不住,霍然起身道:「端木前輩,冼姑娘此刻落入木川之手,我去找這奸賊要人。」端木夫人驚道:「怎麼?冼宮主當時也在場?」景蘭舟道:「冼宮主為『歲寒三友』叛亂一事,本要來宜陽尋廖前輩商議對策,卻撞上了木川奸賊。她為保住廖長老的性命,自願隨木川離去,如不及早施救,只恐為時晚矣。」
端木夫人道:「你這般冒然動身,可知冼宮主人在何處?就算被你尋到他二人,你怎是木川對手?」景蘭舟道:「話雖如此,難道我便獨坐家中,聽天由命?總要去找上一找,興許他二人還未走遠。」端木夫人道:「天大地大,你一出這庄門,連東西南北也不知該往哪兒去,卻又怎生找法?你身為思過先生門下高足,行事怎可如此飛揚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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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蘭舟心中一凜,暗道:「不錯,當下自亂方寸於事無補,須得平心定氣想個法子才好。」嘆道:「前輩訓誨極是。小子一時情急,欲逞血氣之勇,原是不足為法。」端木夫人道:「你這是關心則亂,情有可原。」
景蘭舟道:「前日鄧州分別之時,廖前輩說要給在下引見一位故人,可就是冼宮主么?」廖淙聲嘆道:「正是。那日冼宮主突然領著何漢岑找到廖某,說姓何的當日卧底大勇分舵失手被擒,無意中聽到了陳勁風被害經過,請我出面將何漢岑帶到鄧州韓長老處,向丐幫說明真相。我奇道:『眼下三友篡叛、火急燃眉,宮主還有心思管丐幫的閑事?』宮主嘆道:『他既真心幫我,我怎能不想著他?雖說此舉是替我自己洗脫罪名,但丐幫疑心我二人串通,只須證明陳勁風並非死於我手,長葛縣那樁命案他總也好分辯些。』」這個「他」說的自然是景蘭舟,後者聞言心頭一熱,又是歡喜,又是焦灼。
廖淙聲接著道:「丐幫五名弟子在長葛縣為思過先生弟子所害,這事早已沸沸揚揚傳了開去,因此廖某一聽便解其意,笑道:『我只聞「各家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屋瓦上霜」,不想宮主竟要老夫替丐幫排憂解難。這群叫花整日同我們作對,此番令他們欠本教偌大一個人情,倒也妙極。』宮主道:『你在江湖上有頭有臉,又是韓長老的朋友,由你出面最為合適不過。』我道:『也罷,待廖某自鄧州歸來再與宮主合計平叛之事。只須拉上老管和松筠老道何懼那三個老兒?』便帶著何漢岑來到韓長老家中後面的事少俠都知道了。何漢岑當著丐幫之面如何陳說疑點、揭破真相那都是宮主細細教囑就連兇器上沾有傷葯一事也是冼宮主推想而出姓何的哪有這般聰明?」
景蘭舟聞言一震道:「如此說來,讓何漢岑前來作證的也並非韓三娘而是冼姑娘么?」廖淙聲點了點頭道:「要差廖某跑腿辦事,韓三娘子還不夠格。」
景蘭舟默然片刻道:「晚輩在外聽到風聲說松筠道長因事得罪了寧王,已被王爺軟禁起來。」廖淙聲驚道:「你……你說甚麼?」景蘭舟道:「這事是梅長老親口同我說的,多半不會有假。」
廖淙聲止不住一陣劇咳,撫胸喘著粗氣道:「王爺他……他為甚麼要對付道長?他二人是多年的故交哪。」景蘭舟道:「寧王想要另立宮主松筠道長堅決不允,王爺不欲道長出手壞事這才命人將他制住。」
端木夫人皺眉道:「你二人在說些甚麼?莫非無為教幕後主使是寧王朱權?」景蘭舟早前見她對無為宮諸般人物事情了如指掌,推想她多半亦知曉此事,孰料對方此刻神情竟是大為駭異。
廖淙聲嘆道:「不錯,夫人一直不肯答應入教,唐宮主自也不便向你披露此事。」端木夫人默然片刻,苦笑道:「早知如此,我當年便該向官家出首告發,將你們這幫反賊一網打盡。」面色甚是凄惋。廖淙聲搖頭道:「夫人何出此言?朝廷發榜拿你至今,你若前往告官,只怕還未查到我們頭上,自己便先受其殃。」
景蘭舟聞言一怔,道:「端木前輩,你……你到底是甚麼人?」廖淙聲嘆道:「事已至此,你還要瞞著景少俠么?」端木夫人傲然道:「這有甚麼不敢說了?我現下名叫端木馨,當年未字之時娘家姓唐,無為教唐教主便是我親姐姐。」
景蘭舟聞言大驚失色,道:「前輩,你……你是唐宮主的妹妹?」端木馨冷冷道:「這又有何希奇?我十餘歲便被朝廷張榜緝拿,被迫流落江湖、四海為家,皆是拜我大姐所賜。」
景蘭舟知唐賽兒當年聚眾造反,論罪當誅九族,端木馨身為其骨肉至親,朝廷自必全力緝捕;對方數十年孤身飄零江湖,並未依託於無為教,確是大為不易。他心下稍一遲疑,問端木馨道:「端木前輩,唐宮主生前屢次邀你入教,想亦出自血脈關切之情。夫人四海漂泊、梗跡萍蹤,只須答應入了無為宮,非但自身有所倚靠,更可至親團聚,前輩為何不願?」端木馨哼了聲道:「我自有手有腳,何必寄人檐下?我大姐自幼篤信白蓮邪教,我夫君卻是朝廷命官,我怎能和無為宮沆瀣一氣?」景蘭舟奇道:「尊夫是官場中人?」
廖淙聲嘆道:「聽聞尊夫在唐教主青州起事三年前便已病故,朝廷布下地網天羅,一心要將老宮主宗族親舊斬草除根,怎肯放過夫人?尊夫其時倘仍在世,只恐也要因此事大受牽連。」